第四十七章 季之恆：別動

  「怎麼了？」助理見她神色不對，擔憂地問道，不會是又復發了吧？

  舒窈搖搖頭，沒說話，茶几旁邊，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舒窈以為是季之恆的電話，打開一看，卻是一則新聞推送――星浩再獲喜訊，與北美簽下上億合約。

  

  下面有一段小字――記者了解到，C市名門季氏集團之前也在爭取這個合約，半個月前……

  半個月前，正是爺爺帶著她和季之恆去溫泉山莊的日子，難怪不得，那時候季之恆會那麼疲累。

  季之恆和季家不對盤，是整個C市上流圈子裡都心知肚明的事兒，星浩自成立以來，也沒少和季氏集團作對，看那新聞的日期，明天就是簽合約的時間，季家這時候找季之恆回去，明顯是不安好心。

  舒窈懊悔，昨天幹嘛多嘴讓季之恆回去，雖然心裡說服自己，不一定是因為自己，但心裡的罪惡感，一點也沒有變少。

  她抱著沙發上的抱枕，下巴擱在抱枕上，望著窗外發呆。

  這一坐，就是一下午。晚上，助理下了班，打電話來問她，想吃點什麼，好去超市買菜，舒窈想也不想說：「不用了，我不……」

  「餓」字還沒說出口，門突然被人敲響。

  接著助理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有些亂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是清脆的開門聲，接著便是舒窈的聲音：「……季之恆？」

  季總？

  他來找舒窈做什麼？

  助理愣了一下，正要問，電話那頭已是一陣忙音。

  舒窈捏著無意識掛斷的手機，看著門外站著的季之恆，他穿著西裝，襯衣扣子一顆不落的扣緊，直挺挺地站在門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目光，冰而冷漠。

  季之恆在生氣。

  季之恆從小情緒就藏得很深，喜怒哀樂幾乎都不怎麼表現在臉上，自上大學之後，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明顯的將情緒露出來。

  舒窈本來想請他進來的話，頓時卡在喉嚨。

  季之恆看著被他身形籠罩的舒窈，低著頭，從上而下看去，能看到一截細長白皙的後頸，再往前一點，是濃密垂著的睫毛和無意識咬著的下唇。

  這是她不自在時的一貫動作。

  他微閉了眼，道：「我不能進去？」聲音十分低啞。

  舒窈抬起頭來看他，這才發現，他眉頭一直鎖著，似乎很疲累，她立即讓開身，讓他進來。

  關上門，看著季之恆走向沙發，她轉去廚房，用水沖洗了杯子，給他倒了一杯溫白開，經過櫥櫃時，看到上面放著一罐蜂蜜，又加了一勺蜂蜜。

  等端著水返回客廳，季之恆已躺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他解了領帶，和外套紐扣，領口也散開了一顆紐扣，一手橫陳過額頭，眉心骨緊斂，和在溫泉山莊累著睡過去時一樣的表情。

  舒窈抿了抿唇，將蜂蜜水放在沙發旁的茶几上，又看了他片刻，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她沒了解清楚就胡亂說了話，老爺子是因為人情，舒季兩家交好，他不能不開那個口，但承擔後果的卻是季之恆。

  季之恆沒動。

  舒窈不知道他聽到沒有，嘆了口氣，準備去房中拿條毛毯給他蓋上，不想，剛轉身，手腕就被一股力拉住，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的皮膚，稍一用力，就將她帶上了沙發。

  舒窈雙膝抵著沙發，身體前傾，季之恆不知何時已經坐起，她一跌，正好跌進他雙腿之間，頭抵上他的懷裡，長長的發盈滿他的胸膛。

  不止頭髮，她的身體也幾乎進了他的懷裡。

  他們雖是青梅竹馬，但因為對彼此沒有感覺，所以一直保持著距離，她還從來沒有離他這麼近過。

  這個姿勢，季之恆也有些意外，但懷裡軟軟的身體，鼻息間滿是舒窈身上獨特好聞的氣息，卻並不讓他討厭。

  他垂眸看著舒窈。

  她在家穿得一向寬鬆，一跌之間，領口散了開去，隱約能看見胸前的美好，他的手再略微往下，就可以徹底圈住她。

  臉頰咯著西裝外套柔軟的布料，清冷的香氣鋪上鼻尖，舒窈一怔，動了動要起身來，季之恆卻忽的鬆開了她的手腕，合掌一環，她才支起來的身子又跌了進去。

  他是故意的。

  他根本就沒睡著。

  舒窈心裡的懊惱一下子全沒了，憤憤抬起頭來看他，此時季之恆的頭正好低下，恰恰擠進了她的頸窩。

  交頸而抱。

  這個姿勢，比剛才的更為親密，瞬間，季之恆的氣息將她完全包裹，鼻息間，滿是好聞的冷香。

  耳邊是他還帶著疲累的聲音，聲調依舊清冷，猶如冰塊與玻璃珠的碰撞，又有說不出的性感：「別動。」

  舒窈耳朵一軟，身上抵抗的力量剎那潰不成軍。

  感覺到腰上的手臂還在收緊，舒窈在心裡嘆了口氣，放軟自己的身體。

  聲控的悲哀，大概就是她這樣的。

  不過也是奇怪，蘇月白，宋梁城的聲音都好聽，她卻不會這樣。

  一室寂靜，所聞所見，皆是彼此。

  季之恆並沒有抱多久，輕輕鬆開了她。

  夜裡微涼的空氣順著寬鬆的衣服鑽入皮膚，舒窈整整衣服，聽到他說：「我沒有怪你。」

  舒窈看向季之恆，他還坐在沙發上，因為躺了一會兒，被摩絲固定的髮絲有些凌亂開來，有幾縷不規矩地搭在他的額頭上。

  「那你……」明明來的時候那麼生氣。

  季之恆沒說話，起身從沙發上下來，看著茶几上那杯蜂蜜水，端起來看了看，又很快放下。

  他將紐扣一一扣回，如先前一般端莊優雅，好似方才的樣子是錯覺。

  舒窈看著，莫名的覺得，他還是凌亂點好看。

  「其實。」舒窈說道：「你本就不喜歡季家，要是不想回去，可以不回去。」

  季之恆身形一頓，深沉的眸子在她臉上停了停。

  助理提著買好的菜到達公寓，舒窈正端著一杯蜂蜜水坐在沙發上，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她往她跟前晃了幾晃，也沒有發現。

  「窈窈，想什麼呢？」

  舒窈回神：「沒什麼，倒是你怎麼來了？」

  助理指指廚房：「做飯啊，我不是在電話里說了嗎？你沒說要吃什麼，就什麼都買了一點，你去看看先吃什麼，我來做。」說著，在舒窈說話前又搶先說道：「不可以說不吃，一日三餐，一餐也不許少。不然，我告訴老爺子。」

  「話都被說完了，我能說什麼。」舒窈笑著道，放下水杯，起身走向廚房：「正好，我有點餓了……」

  舒窈的鼻炎需要調養，這兩天都是呆在公寓裡看看劇本，季之恆和北美簽約那一天，她在新聞上看到了。

  電視上的季之恆，眉目冷漠端染，發言精簡，直擊重點，沉穩嚴謹的性格讓合作方很是欣賞，新聞播出後，網上有不少相關的帖子。

  季家人也在現場，季涼封，姚文媚，以及他們的兒子，也就是季秦淮，小季之恆四歲，眉眼和季涼封有些像。

  助理說：「這兩人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季總完全和他們不像啊。」他們，指的是季涼封和季秦淮。

  舒窈正在吃消炎藥，濃郁的藥味在嘴裡化開，她不想張嘴，聲音低低地道：「那是因為季之恆的容貌隨他的母親。」

  「那季總的生母該是有多漂亮。」

  能把當時意氣風發的季家少爺迷得失魂落魄，自然不是一般的漂亮，舒窈看過季之恒生母的照片，他們相像度至少有六成。

  舒窈腦中閃過季之恆那張完美的臉，晃了晃神，說道：「想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你不是該收拾行禮麼？明天可是就要進組了。」

  這兩天，劇組那邊也在做準備工作，發來通知，接下來的戲份在現代影視城拍攝，明天進組，官博也發了官方消息，舒窈剛轉發，現下轉贊評已有好幾萬，上了熱門。

  進組那天，舒窈打電話和老爺子說了一聲，就和助理去往現代影視城。

  現代影視城和無憂影視城都在C市，不過一個北區，一個南區。現代影視城主要是現代商業化場景，修得奢華大氣，還設有草地樹林沙地，供拍軍事片使用。

  不過，一般諜戰片，軍事片，都是實地取景，所以這些場地，幾乎沒怎麼用。倒是，那些高樓大廈，用得很多，畢竟，現在市場上，大多是都市劇，總裁劇，青春校園，就連家庭劇都很少。

  離現代影視城近一點的，只有一個五星級大酒店，舒窈和幾個劇組的人都住在這裡，蘇月白也是其中之一，正好和舒窈同一樓層。

  舒窈抵達酒店時，劇組才到了幾個人，蘇月白是最後幾個才到的，開了一次全體動員會議，下午，造型師就開始給他們做造型。

  舒窈飾演的夏喬，二十五歲，前期是精明能幹的白領，穿的大多是職業裝，劇組按照她的尺碼定做了幾套，舒窈穿上，剛好合適，至於頭髮，是盤成丸子頭束在後面。

  蘇月白做好造型出來，步子在舒窈不遠處停了停，不知是誰說的，簡單的顏色，更能檢驗一個人的美貌，舒窈就是。

  黑白分明的職業裝，襯得她容貌越發精緻，精幹中，不失女人的柔媚，再化上淡妝，活脫脫的部門女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