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趙楠：那麼個小美人

  舒窈的鼻子受到了感染，情況有點嚴重，醫生看診處理後，才算是控制住了。白硯擔心會再次復發，保險起見，讓舒窈留院一晚觀察。

  助理幫著她把行李搬回公寓，收拾放好，醫院裡留白硯看守。

  剛下飛機，舒窈有些累，在病床上坐著，拿著手機翻看了一會兒近期的時事新聞，不知不覺睡著了。

  白硯給老爺子打完電話走進病房，見舒窈睡得香甜，幫她攏了攏被子，坐在床邊守著。

  他脊背後靠著座椅，看著病床上的舒窈。

  柔軟的長髮散了一枕，濃密的睫毛覆蓋住平時過於勾人的眼睛，小半張陷進了被子裡，鼻尖還是通紅的，隨著呼吸，鼻翼輕輕伸縮著，就像是個精緻的洋娃娃。

  他在舒家十幾年，可以說是看著舒窈長大的，從粉雕玉琢的小包子，長成如今艷麗逼人的模樣。

  

  白硯垂下眸子，看著自己長著薄繭的手，長長地嘆了口氣。

  舒窈難得睡了個好覺。

  一睡就是好幾個小時，醒來時，暮色四合，醫院的庭院裡亮起了燈。

  「可算是醒了。」助理提著保溫杯走進病房，打趣道，「再不醒來，白醫生都快成床頭的一尊雕塑了。」

  舒窈看向白硯，他正從椅子上起身，或許坐的太久，動作有些僵硬，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推推無框眼鏡兒，默默走了出去。

  助理帶的晚餐是兩菜一湯，醫生囑咐，近期要少沾辛辣油膩，所以助理做的菜很清淡，舒窈只看了一眼，就舉白旗投降。

  「醫生只是說少吃，但沒說一點也不能碰吧？」她雖然不嗜油辣，但是湯就只是白豆腐配兩根青菜太過了啊。

  助理打開病床上的小桌子：「敏感時期，還是注意一點，你看，你這部劇就因為鼻子問題，不能現場收音，這十幾天拍的，之後還得去音棚配音。」她掰掰手指，「拍攝結束要接近八月，那時候各種GG，宣傳，錄電視台節目，參加各種頒獎典禮……配音時間，可能只能從你的元旦假期里扣了。」

  「……」她怎麼不知道，她還有假期這種東西？

  舒窈最後還是屈服淫威之下，吃了頓清清白白的晚餐。

  看著抱著個抱枕，因為鼻子不通而努力吸氣，大眼睛變得有些濕潤的舒窈，助理莫名有種欺負了她的感覺，心頭禁不住軟了下來。

  把熱牛奶放在她的床頭：「咳，喝了之後，你、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舒窈看了一眼牛奶，吸著鼻子點了下頭。

  舒窈剛醒來，沒有什麼睡意，起身從床上下來，端著牛奶，隔著玻璃窗看著外面醫院的庭院，燈影綽約，庭院裡長椅上稀稀拉拉地坐著些人，身著病服的人，由家人朋友陪著，三五成群。

  忽的，一陣輕微的開門聲響了起來，舒窈以為是醫院裡的護士，來拿走病房裡的醫用垃圾，便沒有回頭。

  病房裡很安靜，那腳步聲低而沉，一步步敲過來，聽得很清晰，卻始終沒有走近來。

  舒窈又等了等，依舊沒有動靜，不禁有些奇怪，抬起頭來。

  透明的玻璃窗，因明暗差異，形成天然的鏡子，將身後的門完好地投影下來，也包括床前站著的男人。

  一身服帖西裝，如微凝了冰的水面的俊美容顏，以及那雙在夜裡幽如寒潭的眼眸，隔著玻璃對望，也會不自覺被吸引進去。

  舒窈漂亮的眸子微微睜大，季之恆？

  愣神之際，床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舒窈收斂起心裡的驚詫，拿過電話。

  是老爺子打來的。

  她住院的事不可能瞞住老爺子，這醫院是舒家的，且，白硯應該早就和家裡說了。

  舒窈接通電話，老爺子果然是問她住院的事兒，她大致解釋了一下，並再三保證，以後見著S市就繞道走，老爺子才總算放下心來。

  舒窈聽到他在電話里說：「以前在軍營里不是沒教過你，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就是一部戲嗎，你要是想拍還少了？下次可不許這麼胡鬧。」

  舒窈隔著電話點頭如搗蒜，絲毫不敢提拍攝過程中遇到瘋狂粉絲的事兒，宋梁城正是選舉關鍵時期，他應該不會允許沈遼東再胡鬧。

  更重要的是，她怕老爺子知道了，會一槍子嘣了沈遼東，一年前的事兒，老爺子差點沒把整個C市翻過來。

  不過，舒窈到現在還是有點奇怪，宋梁城如果想約束沈遼東，只需要派人警告一聲，根本沒必要親自來劇組，不是舒窈看不起劇組裡有影帝蘇月白，而是，像宋梁城這樣的大人物，出現在劇組的情況幾乎不可能。

  正想著，又聽到老爺子說：「之恆來看過你嗎？」

  舒窈下意識看向季之恆，他還是在原地站著，挺拔修長的身形不動如山，目光自始自終沒有從她身上移開。

  不知怎麼的，舒窈心裡有了一點緊張，明明季之恆動也沒動一下，可她就是覺得似乎有一種莫名壓力從他身上傳了過來。

  舒窈眨眨眼睛，含糊地「唔」了一聲。

  老爺子以為季之恆沒來，說道：「他可能太忙了，未婚妻在醫院，不可能不來的。」

  舒窈一愣，什麼未婚妻？

  只是，她還沒問，老爺子已經說起了下一個話題：「要是之恆來了，你勸勸他，季家那邊雖然……但，畢竟是他的家，回去看看吧。」

  照常嘮叨幾句之後，老爺子掛了電話。

  舒窈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一時微微發愣。

  站了一會兒，聽到身旁窗簾拉起的聲音，舒窈回過神來。季之恆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邊，高高的個子，再一次將她籠罩在身下。

  季之恆的目光在舒窈臉上滑過，在她紅彤彤的鼻尖處頓了頓，「很嚴重？」

  兩人隔得有些近，舒窈聞到季之恆身上有股陌生的香水味，像是女人身上的，混著他身上原本清冷的冷香，有些不倫不類的甜膩。

  舒窈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後退了兩步，搖了下頭：「醫生說明天就可以出院。」

  她的聲音沒了以往的輕靈，瓮聲瓮氣的，比經過電子處理之後更為嚴重，季之恆姣好的眉宇微不可見地攏了攏，往前湊了一點。

  他往前，舒窈又往後退一點。

  季之恆沉沉看她一眼，沒有再動：「去躺著。」

  舒窈乖乖走向病床。

  躺下後，舒窈一團雜亂的腦子總算清醒過來，她看著季之恆，斟酌了一下，道：「上次季夫人讓你回季家，你沒回去？」

  季之恆站在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問這個做什麼。」

  舒窈毫不猶豫地把老爺子供出來當擋箭牌：「爺爺讓我勸勸你，季老爺這麼急著想你回去，應該是有什麼事要和你談。」她頓了頓，「雖然我不知道當年你和季家發生了什麼，但是，老爺子有一句話沒有說錯，季家，畢竟還是你的家。」

  舒窈說這話，並沒有什麼把握，季家的事，她本來也插不上手，更何況是和她不對盤的季之恆。

  以前她也提過當年的事兒，可沒有一次季之恆不翻臉。舒窈還記得他那時候的神情，十分陰冷，和平時冷若冰霜的樣子截然不同。

  果然，她一說完，季之恆的神色就凝了冰，幽暗的瞳眸里有什麼在翻湧著，似一場急至的暴風雨。

  舒窈以為這次又要像以前一樣不歡而散，卻不想下一瞬，季之恆眼裡就恢復了平靜，深處透不出半點光亮。

  他清冷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你希望我回去？」

  舒窈下意識地要搖頭，可一想到老爺子的話，只得緩緩點了一下頭。

  季之恆沒說話，依舊站在床前，半晌，轉身離去。

  他這是答應了？

  舒窈看著他消失在門後的背影，拿不準他的意思。

  以前他們還是小孩子，對季之恆的想法她總能猜到，可是，隨著長大，她越來越看不透季之恆，即便面對面，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舒窈在心裡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鼻息之間，似乎還能聞到那股香水味。

  第二天一早，醫生來看過，確認舒窈情況已經穩定可以出院了，助理就去為她辦出院手續。

  舒窈在房中等著，看著一旁的手機，點開，拉到聯繫人季之恆那一欄，猶豫了許久，終是沒有按下去。

  手指又繼續往下滑，打開趙楠的電話。

  「舒小姐？」

  「趙楠。」舒窈有些吞吐地問：「季之恆……在嗎？」

  「總裁？他回季家去了。」趙楠沒聽出舒窈的不對，說道，「今天一早就走了，連上午的會議都沒來。真是的，季老爺說了那麼多次，昨天季夫人還派了自家侄女來誘惑總裁，那麼個小美人，含羞帶怒求他，也沒見答應，不過是過了一晚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就改變主意了……」

  趙楠後面說了什麼，舒窈已經記不得了。

  從醫院回到公寓，她滿腦子都是季之恆昨晚離開時的背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助理給她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她也沒有吃上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