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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溫柔

2024-10-08 09:35:25 作者: 褚七

  開著窗的室內,晚風送進絲絲清涼。

  許星分明覺得,自己被置於火爐之上,燥熱不安。她強自鎮定地一笑,攏著衣服走過去,語調不急不緩:「怎麼沒膽。既然敢壓一次,就敢壓第二次。」

  韓琛微微挑眉,看她在桌邊倒了杯水慢慢抿著。說時遲那時快,許星口中微涼的水剛滑下喉嚨,杯里剩下的水就已直直潑向韓琛正面,與此同時,迅速跑向門邊。

  他笑了聲,側身避過,幾步追上。

  仿佛早有預料,許星腰肢用力,旋身後踢。她吸取了上次的經驗,這招來得出其不意,韓琛想鉗制也來不及。

  出人意料的是,韓琛似乎根本沒想著制住她,出招漫不經心,動作不緊不慢。

  等許星意識到時,她早已被逼離門邊,身後,就是床沿。也就是在這時,她清晰看見韓琛眼裡划過極淡的笑意,大腦剛剛警鈴作響,下一秒,腳下就被巧妙地一絆,整個人失去平衡仰躺在床面上,緊接著,身上就結結實實壓下具溫熱而有力的男性軀體。

  韓琛在她上方低笑:「就這麼點能耐,還想著跑?」

  許星恨不得在他臉上咬一口,怒喝:「你在警校學的本事,都用在把女人.逼上.床了?」

  

  說完,覷著機會,抬腿就踢向下方,趁勢翻身,還沒爬出兩步,又重新被摁壓下去,腿根被微微帶著粗糲的掌心抬起,身上唯一的遮擋也松垮地懸在腰間。

  許星這下是真的慌了,努力從柔軟的床鋪中扭過頭,嚇得聲音都變了調:「韓隊,韓琛,我再也不……嗯……」

  她整個人霎時酥麻下去,肩膀被摁著的力道,腿根被撐著的力道,都在此時遠去,剩下的,只有韓琛印在她背部凹陷處,輕若鴻毛,卻又無比珍重的一吻。

  完了。許星眼角濕潤,臉埋在被子裡,反抗的力氣不知何時被盡數抽走。

  ——

  細碎的陽光透過帷幔縫隙,調皮地落到床上。

  許星眼帘動了動,過了一會兒,撐著頭轉醒。

  已是太陽高升的時候了。

  身旁並沒有人,她挪動了下酸麻的腰,又無比痛苦地埋進被子裡。想起昨晚,簡直不知該用何等心情去面對。等到終於磨磨蹭蹭下去時,余嬸連午飯都快準備好了。客廳里並沒有韓琛的身影,右側小花圃區,韓父正在自己下棋,聽見響動,側頭看過來。

  時間大概靜止兩秒,他招了招手:「過來,陪我下棋。」

  許星:「……」

  完全是身體自主意識,機械地走過去,腦子還在忙著罵韓琛:關鍵時刻,人哪去了?!

  ……

  韓琛剛在賽車場玩了一圈。他自恃穩重,只是有些時候,也需要宣洩心情,這會兒便是心情極好的樣子,單腳撐地,正要戴上頭盔,想起什麼,掀起手套看了眼腕錶:十點四十……她應該差不多醒了。於是唇角極快地微揚了下,又斂了下去,淡淡道:「快點,我最多再待半小時。」

  有人在旁邊起鬨:「這麼心急?不知道的還以為韓大少家裡有女人等著呢。」

  純粹玩笑的話,這幾個發小平時葷段子信手拈來,韓琛倒也不介意,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們方向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你怎麼知道沒有?」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有人張口就說:「假的吧?」

  韓琛他們還不知道,女人在他眼裡和屍體有什麼區別?

  這時,有個衣著火辣的女人向韓琛走來,還沒走到跟前,韓琛的機車就往前挪了一塊,頭也不回地撂下擋風玻璃,淡漠疏離的聲音從裡面傳出:「我不帶人。」

  那女人面色一僵,周圍卻沒有想像中的鬨笑。有人把她拉過去,笑道:「可別再不長眼地往那位身上湊了,他的后座,從來就沒坐過人。」

  這時,又有人試探,車子開到韓琛身旁,賤兮兮地問:「哥,什麼時候有空,把嫂子帶出來一起兜風?」

  韓琛側頭看了他一眼,抬腿連人帶車踹遠,笑罵:「什麼時候你在我手下挨過五分鐘了再說。」

  心裡卻想:老子的女人,憑什麼帶出來給你們看?

  許星最好永遠都被藏在家裡。

  ——

  許星已經顧不上想韓琛了。

  於棋藝,她就是個半吊子,不知不覺間便落了下風,生怕韓父不喜,絞盡腦汁想讓自己輸得漂亮一點。

  偏偏這會兒,韓父開口了:「我們家小琛,勞你多照顧了。」

  他說的語重心長,又誠懇不已。

  許星攥著棋子的指尖一緊,迅速把這話過了幾遍,還沒出聲,就見韓父擺了擺手,道:「他能把你帶家裡來,我很高興。」

  許星:「……」

  「這小子,打小就是個死心眼。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非要跑去當警察。」

  他雖語氣埋怨,眼裡卻有著淡淡的自豪。許星也不知怎的,一下就放鬆下來了,點頭:「他很喜歡這份職業,也做的很好。把自己喜歡的事干成事業,應該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韓父這次沉默良久,落下一子,道:「你能理解就好。」

  「15年前的盛源商場無差別殺人案,你應該也有所耳聞。他當時也在現場。」

  許星倏然一怔。

  盛源商場無差別殺人案,兇手據說是個來歷不明、精神失常的人,持槍掃射造成十一死二十八傷。

  難怪他從來沒提過他母親。

  韓父幾乎是嘆息般道:「他和我說,自己母親沒了,但總能做點什麼,讓別人母子團聚的時候,才11歲。」

  11歲。

  許星甚至可以想像,小版韓琛,冷肅著臉說出這句話的模樣,心臟不免抽痛了下。

  這時,大門處突然傳來些許響動。韓父也不再說什麼,波瀾不驚地垂頭看棋盤。

  許星也盯著看,勉強收回心神,正躊躇間,身旁落下道陰影,溫熱的呼吸隨之噴灑在耳邊。韓琛手臂搭在她椅子後方,聲音不大不小地淡嗤:「你習慣要下哪時緊盯著看?下這。」他覆著許星的手,把棋子落在了某個位置,收手時還順帶捏了捏。

  許星真想打他啊!

  韓父目光犀利如刀地劈向他,半句話沒說。韓琛權當沒看見,另一手卷了卷許星垂在一旁的頭髮,笑道:「您兒子平時沒少讓您,就這麼給您兒媳婦走局,不太好吧。」

  這盤棋,旁觀者清。韓父明顯給許星下套呢,她越緊張,越斟酌,就越容易掉下去。

  韓父盯著他看了半響,聲音不怒自威:「你來?看看究竟誰讓誰。」

  許星:「……」

  ——

  韓琛與韓父的這盤棋,直廝殺到了下午。飯後,許星還被叫去寫了幾個大字。於是晚間韓琛從窗戶翻進去時,目光從門口橫檔的衣櫃,慢慢落到桌前挺直脊背練字的許星身上,就再也移不開了。

  許星知道他進來了,本不想理會,誰知身後再無半點動靜,回身一看,韓琛單手撐著窗欞靠在那,正目光不移地看著她,臉龐白皙俊美,稜角分明,幽黑仿若深潭的眸子映在月光下,清晰可見漾出的絲縷溫柔。

  許星輕磕手中的鋼筆,嘴角不自覺向上翹了翹,又勉強壓了壓,輕聲打趣:「我道梁上君子怎麼了,原來是……看迷了眼。」

  「並非迷眼。」韓琛的聲音仿佛萃了酒,清醇動人:「是迷了心。」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微微俯身,在許星向後避開時低笑一聲,抬手取下書架上的字帖放在桌上,「我的風格你若是不喜歡,明天帶你去選幾樣適合的。」

  許星翻了翻,果真是字如其人,這走筆收勢都帶著股橫勁兒,偏又恰到好處。她看著看著,就頗有種愛不釋手的感覺,連韓琛說了什麼都只過了耳便罷,連個回應也沒有。

  韓琛笑了笑,猝不及防地抱起她放在床上。許星手裡還攥著字帖,推他肩膀,皺眉:「我字還沒寫完。」

  「明天寫。」韓琛除了抱她,倒再沒做什麼其他不規矩的事,「我的鋼筆不適合你,練了也無用。今天不動你……好好睡覺。」

  思及昨晚,許星哪怕還沒有困意,也立刻闔上了眼帘。

  韓琛瞧著她這樣子,輕叱:「紙老虎。」

  許星只當沒聽見。

  夜逐漸深了。

  韓琛動作極輕地抽出胳膊,將被子上拉。許星含糊地發出幾聲夢囈,臉頰微嘟地翻過身。他看了一會兒,才又從窗子翻出去。

  寂靜無人的街道上,韓琛走得並不快,影子投在地上,拉出長長的一抹暗色。

  順著小路拐了幾個口,那抹暗色終於變為了兩道。

  男人嘴裡叼著煙,輪廓在星火之間顯得極為模糊。聽見腳步,他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一番,笑了:「你就是那個清查行動里大出風頭的韓琛?看起來真不像。」模樣太俊美了,不像刑警,倒像時下當紅的小鮮肉。

  韓琛淡淡道:「對,就是那個……間接救了你一命的韓琛。」

  男人靜默一瞬,捻了煙,伸出手:「初次見面,我是『十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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