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你恨他嗎？

  藍母不喜歡藍傾羽，這點毋寧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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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應該說的再準確一點，是自從她離婚之後她就開始不喜歡這個女兒，藍傾羽更像她爸爸，再加上因為她藍清川才出了意外，眼睛瞎掉了，這一輩子都毀了，她每每想到這一點，再看到安靜乖巧的藍傾羽，那股子恨意就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

  她越優秀，越懂事，藍母就對她越厭惡，她過的越好，越讓藍母覺得她這些都是踩著弟弟的痛建立起來的，所以她無論如何都很難喜歡這個女兒。

  留藍傾羽在身邊，一是藍父的意思，二是藍清川很在乎這個姐姐，藍母對藍傾羽算不上多好，仔細想想她剛出生的時候她也曾滿眼溫柔的抱著女兒，輕聲細語的呵護，想要給她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也讓她留起漂亮的長髮，替她梳洗，不過時間太久了，藍母不願意回想。

  她和藍傾羽的關係比一般的母女要疏離多，她也沒怎麼關心過這么女兒，所以對於藍傾羽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事，她覺得驚訝，心情就多多少少有些複雜。

  就像此刻藍傾羽站在那裡，她不說話，很乖很懂事，她知道她厭煩，所以就真的沒有再多問。

  不知怎麼藍母突然鼻尖一酸，她也搞不懂這種莫民奇妙的情緒是怎麼回事，她吸了吸鼻子，一眨眼，淚水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藍傾羽聽到動靜看向藍母，見她默默垂淚，愣了愣，隨即去拿紙巾遞給她，藍母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把紙巾接了過來，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好一會後藍母才啞著嗓子說道：「藍傾羽，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不喜歡我這個媽，從小到大我也沒求過你什麼事，這次我就求你一次。」

  「媽，您說什麼呢？」藍傾羽頓了頓，她其實想和藍母說她沒有不喜歡她，但是她又覺得這話說出去藍母不會相信，所以猶豫了一下。

  「你就聽你爸的話，嫁給容家的少爺吧。」藍母的語氣裡帶著說不出的疲憊。

  藍傾羽一驚：「媽！」

  「我知道，你現在談戀愛，正在熱戀期，肯定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但我是過來人，那些個情情愛愛根本就不靠譜，你現在愛的轟轟烈烈，等到柴米油鹽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什麼愛情都是浮雲，你要找就要找個有錢有勢的，吃喝不愁，你說女人這一輩子為什麼要委屈自己跟著男人吃苦受累？不值，不值啊。」

  藍母說：「女人就是要嫁的好，容家的那位少爺，你爸和我說過，對，他是有私心，但是他也查過，人家長得帥，有錢還有能力，你嫁過去肯定不會吃虧。」

  藍傾羽垂眸，聲音有點悶悶的，「媽，你別說了。」

  藍母咬牙切齒：「你以為我願意和你說這些嗎？」

  如果是以前藍母是絕對不可能和藍傾羽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她的確是為了藍傾羽好，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藍父……

  「媽，你喜歡爸嗎？」藍傾羽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藍母臉上的表情一僵，但她反應還是很快，馬上就說道：「喜歡啊，為什麼不喜歡，你爸哪裡差？人長的帥，有錢，還知道體貼人，也不去外面亂搞，哪裡都比那個人強。」

  「我說的不是這個爸。」藍傾羽小聲說道：「我也沒把他們做對比。」

  聽到這話藍母臉上的表情再也繃不住了。

  「藍傾羽你什麼意思？」

  藍母的聲音驀的高了八度，但她想到裡面還有藍父和藍清川在，到底又把火給壓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藍傾羽不吭聲了，藍母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說道：「給你找了個好婚事，我們倒對不起你了？」

  「不是。」藍傾羽這才開口說道：「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藍母恨恨的瞪著藍傾羽，母女倆相對無言，沉默了好一會後藍母才冷著臉開口說道：「藍傾羽，你知道你爸得了什麼病嗎？」

  藍傾羽聽到這話眼皮頓時狠狠跳了跳，她對上藍母的目光，藍母一字一句的說道：「胃癌。」

  藍傾羽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藍母，藍母扯了扯嘴角又補充了句：「晚期，已經沒救了，醫生說只能等死。」

  藍母說到這裡眼眶又紅了，昨天藍父突然胃疼，實在受不了被送進醫院，藍母從醫生口中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整個人都傻了，藍父是這個家的頂樑柱，如果他倒了，那這個家要怎麼辦？她要怎麼辦？藍清川要怎麼辦？

  她想了很多，腦袋一片混亂，然後就接到了藍傾羽的電話，她第一反應是不能讓他們知道，所以她故意那麼說，把藍父的病情隱瞞了下來，就連藍父自己都不知道，他只以為他是胃疼的老毛病犯了。

  藍母在藍父睡著後偷偷哭了一晚，早上回家畫了厚厚的妝，怕被看出端倪，可沒想到還是被藍傾羽一眼看破。

  所以說啊，這個女兒真的很不討喜。

  藍傾羽怔怔的看著藍母，她知道藍母這次沒有說謊，也沒有隱瞞。

  胃癌，晚期，沒救，等死。

  每一個字都能狠狠地往人心窩子上捅一刀。

  她看著流淚的藍母，好一會後才澀澀的說道：「這件事，別讓小川知道。」

  藍母沒想到她知道這件事後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她淚眼婆娑的看向藍傾羽，又聽到她說：「小川會傷心。」

  藍母險些淚崩。

  母女倆二十年來頭一次說了這麼多話。

  至於藍父和藍清川說了什麼，除了他們兩人之外也無人知曉，姐弟倆從醫院出來都是滿肚子的心事。

  藍清川說：「姐，我在家呆著也沒事，我想住在醫院裡陪著爸。」

  藍傾羽看了他一眼，努力想要讓氣氛看上去輕鬆一些，於是開玩笑：「你不怕他打你嗎？」

  藍清川沉默了會突然反問藍傾羽：「姐，你恨他嗎？」

  藍傾羽一時語塞。

  她和藍清川被藍父家暴無數次，說不恨實在太假，但要說恨，好像也沒有那麼強烈。

  不管怎麼說，藍父給了他們一個家，除了家暴的事之外，他是一個很合格的父親了，他養大了姐弟兩人，如果要去恨他，也實在有點忘恩負義。

  再加上藍傾羽現在知道藍父的身體狀況，她沒辦法去恨這樣的一個人。

  「不恨。」藍傾羽又問藍清川：「那你呢？」

  藍清川笑了，「你挨的打要比我多多了，你都不恨，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恨呢？」

  藍傾羽沉默。

  姐弟兩人回去拿了些東西又返回醫院，藍清川鐵了心要在醫院陪床，不管藍母如何勸都沒用，最後還是藍父開口答應讓他留下藍母才沒話說了。

  他們三人都留在醫院，藍傾羽自己回家，還沒出醫院的門就接到了宋葭的電話。

  「藍藍，你請假沒來學校嗎？出什麼事了？」

  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宋葭的聲音藍傾羽有點不太好受，她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沒什麼大事，明天就上學了。」

  「哎，沒事就好，今天紀星河又請假了，你也請假了，總覺得怪怪的，好像少了點什麼。」

  「紀星河沒去學校嗎？」藍傾羽有點詫異。

  「是啊，黃毛還來問我有沒有看到紀星河，說給他打電話也聯繫不上人，我就想問問你，結果賀筱說你也請假沒來……」

  藍傾羽握著手機，一邊聽宋葭說話一邊走向電梯，電梯有點慢，人還多，藍傾羽猶豫了一下準備走樓梯，結果她剛下一樓就看到紀星河站在樓梯口抽菸。

  藍傾羽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再三確認是紀星河的身影，她對著手機那邊的宋葭說了兩句就掛斷了，快步走上去叫了聲：「紀星河？」

  紀星河正坐在某階樓梯上抽菸，聽到這聲音猛地回頭，看到藍傾羽也愣住了。

  兩人異口同聲的問道：「你怎麼會在這？」

  然後兩人又各自沉默。

  兩人的狀態看上去都不是太好，多多少少有些狼狽，在這個時間這個場合遇到，兩人皆有些尷尬。

  紀星河把煙掐了，藍傾羽聞到他身上都是煙味，很嗆人，再低頭一看他腳邊滿地的菸蒂，她就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抽這麼多煙？發生什麼事了？」

  紀星河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說道：「沒事，就是菸癮犯了。」

  藍傾羽顯然不會相信他這般拙劣的理由，嘴角動了動正要開口，有人先一步叫道：「阿河。」

  走過來一個漂亮的女人，她看到紀星河明顯鬆了口氣，「我說怎麼到處找不到你，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

  她走上前來，紀星河叫了聲：「媽。」

  藍傾羽看過去，這女人看上去十分年輕，而且保養的很好，整個人又漂亮又有氣質，她往那一站，任誰都想像不到她有個紀星河這樣大的兒子。

  紀母看到藍傾羽有些詫異的挑了下眉，詢問的視線落在紀星河身上：「這是？」

  紀星河說：「我女朋友，藍傾羽。」

  紀母掩唇啊了一聲，忙看向藍傾羽仔細打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