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六十顆糖

  阮渝渾身都僵住了，縱然夏弦之前也說過很多什麼愛呀喜歡之類的詞語，都是平時的玩笑話，可這次不同，夏弦說的無比認真，又無比虔誠。

  她笑著，淚落了滿地，濡濕了阮渝後背的睡衣，濡濕了他的肩頭，滴答滴答的眼淚，也濡濕了她的心。

  她說，阮渝，我愛你。

  我愛你呀。

  阮渝伸手，似是有些僵硬，他拍著她的背，說道：「嗯，我也愛你。」

  他又將人往後扯，想看清楚她的臉。

  她的臉淚花花的，眼睛紅了，看著他。

  

  阮渝問：「怎麼回事？」

  「我看見了。」夏弦的聲音啞啞的，帶著哭腔。

  「看見什麼？」

  「戒指。」

  夏弦伸出手，戒指就套在她左手的無名指處，尺寸正好，在她的手上，熠熠生輝，就像是一朵盛開的桃花。

  阮渝看著她戴在手上的戒指，愣了，後來怔怔道：「我很早之前就買了，一直放在大衣口袋裡，忘記拿出來……」

  「阮渝。」夏弦說，「你是不是想娶我？」

  「我……」

  夏弦搶先說：「我很貴的！你要準備很多彩禮，至少要一個大大的鴿子蛋的戒指，婚禮分中西兩次進行，蜜月也要……」

  可是這些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夏弦笑著彎起了她通紅的眼，踮起腳，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阮渝，我想結婚。」夏弦說。

  「你很貴的。」阮渝看著她說。

  「那是對其他人，只要新郎是你，我什麼都不要。」夏弦也看著他的眼睛。「我想嫁給你。」

  他本來想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拿出這枚戒指，單膝跪下地上，問夏弦，可以嫁給我嗎。

  他幻想這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場景，他們會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姑娘穿著漂亮的婚紗，他牽著她的手，他們交換戒指，念著宣言，從此以後，這位姑娘就成了他的夫人。

  他想著這個時機很重要，告白可以遠一點，婚禮可以晚一點，只要感情還在，姑娘就不會走。

  可是當夏弦眼睛通紅，看著他的眼睛跟他說，我想嫁給你。他覺得這場婚禮必須更快一點，更早一點。

  是什麼地點不重要了，就算阮渝穿著睡衣，夏弦說話都還有酒氣，都不重要了。

  只要眼前人是你。

  阮渝挽著她的發，柔順的黑髮從他的指尖淌過，室內暖氣開的很足，感情也逐漸升溫，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夏弦時，印象最深刻的，是她走過來，笑得眉眼彎彎，露出潔白的米牙，有一點淺淺的梨渦，她舉起手裡的早餐，問他，吃嗎？

  「嗯。」阮渝再次開口，連嗓子都變得沙啞，「今年過年，我們就去見父母，談結婚。」

  -

  「什麼？結婚？」宋佳佳牙都被嚇掉了，繼而，她壓低聲音問道：「這麼快？」

  夏弦臉上有難得的羞赧：「沒有啦，只是有這個意思。」

  「你們在一起多久？一年？滿打滿算才一年吧。」宋佳佳說。

  「快一年了。」

  宋佳佳朝自家男人看了一眼，繼續說：「你這……忒快了吧。」

  「不快了不快了。」夏弦笑嘻嘻。

  宋佳佳氣道：「你懂不懂啊，我是害怕你……」

  夏弦順氣到：「懂啦，我也很謹慎的好嗎。」

  宋佳佳捂著胸口，說：「那我還給你們當了一次神級助攻啊……」

  「那還真是要謝謝你。」夏弦毫不吝嗇誇獎。

  要是沒有當初宋佳佳眼睛瞎了，可能一切都不會開始了。

  宋佳佳一頓氣結，想想又覺得好笑：「我這可是為你用眼睛換來的愛情！」

  說完宋佳佳又感慨，明明上一年還什麼都沒有的，一年過去，眼看著自己的閨蜜都要結婚了，自己也有男朋友了。

  緣分這種東西真的保不准，可該到它總會到的。

  「那……那，」宋佳佳說，「那你可別委屈自己。」

  宋佳佳總是在一頓數落玩笑後開始認真，跟她叮囑這和哪，生怕日後會出差錯。夏弦笑著：「我們父母見過了，我覺得我會過的很好的。」

  阮渝的脾氣，他們應該以後都不會吵架。

  阮渝說，你嫁過來也會這樣的。

  也會成為阮母這樣令人羨慕的人，有著完美的愛情和幸福的家庭。

  -

  他們在H市度過了這一年的最後一場雪，年前，家家戶戶、大街小巷都洋溢著過年的氣氛，夏弦收拾好行李，準備跟著阮渝一起回家。

  「今年還挺冷的。」

  阮渝檢查家裡的電閘，將門窗關上，他已經跟家裡說過，今年先回夏弦家，阮母熱衷於做助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應了。

  「我關暖氣了。」阮渝說，「你將手套和圍巾都戴上。」

  他們拿了兩個行李箱，出門時阮渝順便拿過了夏弦那個。

  「我來吧，你手套都沒戴，到時候冷出凍瘡可別哭。」夏弦著急，害怕凍著他，立刻拿過箱子。

  阮渝由她，出了車庫打開後尾箱，將行李放了進去。

  夏弦坐在副駕駛上脫掉保暖的裝備，問道：「你怕不怕？」

  夏弦就是本地人，半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就到家了，這個點過去，剛好可以吃上午飯。

  阮渝啟動的車子，說：「怕。」

  他手裡都是冷汗，這會兒暖氣一吹，手心黏糊糊一片。

  「沒關係。」夏弦笑眯眯的，「我在呢。」

  他在開車，不能伸手摸她的頭髮，他微微笑：「嗯。」

  半個小時的車程很快，春運將市裡的人帶走了許多，馬路上空蕩蕩沒有什麼車。

  夏弦打開音響放歌，裡面是LanaDelRey的《love》，十分應景。

  夏弦哼了幾句，想起這是剛出的專輯，隨口問道：「這個專你買了？」

  「嗯。」阮渝最大的愛好可能就是聽歌了，「這首歌好聽。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聽的歌。」

  「這麼誇張。」夏弦嚇到，立刻細細品味起來。

  這首歌夏弦只聽過幾遍，旋律記得大概，她拿起手機看著歌詞。

  裡面有一句：Tobeloveandinlove.

  我們在最美的年華里陷入愛情。

  這已足夠。

  阮渝開著導航，按照導航的指路終於到了夏弦家。

  夏母已經在門口等候許久了。

  「媽！」夏弦下車，高興地跑過去就是一個熊抱。

  「重死媽媽了！下來！」夏母一個踉蹌，才勉強穩住了。

  阮渝笑著，跟夏母打了個招呼：「阿姨好。」

  夏母頷首。

  阮渝去拿行李，夏弦也跟過去幫忙。

  「我媽媽很好說話的……」夏弦立刻小聲的支招。

  阮渝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讓她拿，點頭道：「嗯。」

  上次跟夏母談話，夏母的態度很明確，就跟敞開了心扉一樣，阮渝也覺得這次應該不會刁難。

  「媽，你在做飯？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啊？」夏弦立刻去獻殷勤。

  夏母還在煮湯，這會兒在看著火候，她趕人道：「你還不快去收拾一下你們的行李，將小阮晾在哪裡真的好嗎？你這孩子真是……」

  夏弦吐吐舌頭，又跑上樓去看阮渝。

  阮渝正在將行李打開放到各個地方，夏弦立馬湊過去。

  「怎麼了？」阮渝將衣服放在衣櫃裡，看著夏弦。

  夏弦說：「被媽媽趕上來了。」

  一想起自己行李箱裡還有一些貼身用品，就立刻道：「你不用幫我收拾，我等下自己來。」

  阮渝不明所以，還是「嗯」了一聲。

  「阿姨在下面做飯？」阮渝問。

  「嗯，很快就可以吃了。」

  「我去幫忙。」阮渝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下樓。

  夏弦拉著他的手說：「不用了，她不願意讓人幫忙的。」

  阮渝笑著：「有這個必要。」

  夏弦不懂，未來的丈母娘對著未來女婿到底會坦露出什麼。

  「阿姨。」阮渝拉開廚房門，「需要幫忙嗎？」

  夏母看到是阮渝，說道：「不用了，你跟弦弦好好去玩吧。」

  阮渝幫夏母擇菜，很順手的就接過了她的活。

  夏母看著他手法不錯，忍不住嘆了口氣，隨口就聊了起來：「你們今年兩個一起來，是不是要談結婚的事情。」

  阮渝擇菜的手一頓，心想夏母上輩子肯定除了做偵探還修了心裡說，臉上面不改色地說：「嗯。」

  「你是個好孩子。」夏母其實對阮渝足夠滿意了，職業本身就很加分，還不抽菸不酗酒，臉長得還不錯，這樣的男人挺難找的。

  「阿姨……」一般家裡倫理劇這種話說出口就代表要趕人了，於是阮渝也往這方面想。

  夏母繼續嘆了口氣：「弦弦她爸常年不在家，只知曉了她談戀愛的事情，他今晚回來吃年夜飯，你跟他說起這件事，可能有點難。」

  阮渝愣了，難以置信地看向夏母：「阿姨……」

  「對，我同意。」夏母說，「我不同意也沒有理由啊小阮，如今又不是父母之命就能掌握婚姻的年代了，小阮我對你還挺滿意的，而且弦弦既然喜歡你，我還能說什麼呢？」

  當初該說的都說了，囑咐也囑咐過了，既然夏弦能夠滿意，就這樣吧。

  她又不能替夏弦過。

  阮渝沉著聲說：「謝謝阿姨。」

  「還什麼阿姨啊。」夏母笑道，「遲早都要改口了，要不先喊一聲媽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