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三十二顆糖
2024-10-03 01:03:37
作者: 藺懷瑾
夏弦吃完早餐後收拾好餐盒,下意識地看向手機,才想起自己只記得充電而忘記開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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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按了開機鍵,就走出門外將餐盒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回來的時候發現有還幾個未接來電,全都是媽媽打來的,時間有在昨晚,有在今天早上。
夏弦立刻就給回撥了過去。
過了好久才被接通。
「餵。媽,是有什麼事嗎,打了那麼多電話過來。」
「夏弦啊,」夏媽媽的聲音壓得低低的,還有點啞,帶著點像是感冒了一樣的鼻音,「最近工作忙嗎?」
夏弦扣了扣桌板,說:「還行。」
「那你快過來吧……過H市來……你外婆突然腦溢血,進醫院了,可能沒幾天了。」夏媽媽可能是走到了外面開闊的地方,聲音也提高了些。
夏弦像是腦子裡被劈了個霹靂,疼的她全身都僵了,「您……我,您是回去了嗎?」
「我在醫院了……外婆說她想見見你,見你最後一面。」最後一句夏媽媽是捂著臉哭著說的。
夏弦突然笑了,眼淚從臉頰流了下來:「媽,你開玩笑吧,不好玩了又不是愚人節……我,我我現在回去。」
甜甜被這突然的轉變嚇壞了,著急地跑過來,只見夏弦什麼也沒說,摸著車鑰匙就跑出去了。
H市里Z市離得不是很遠,但是夏弦心急的立刻就訂了機票,什麼都沒帶,開著車就去了機場。
在這路上到在機場候機,夏弦一直都挺恍惚的,主要是有些難以置信,這才剛過完年沒幾個月,看著還神采奕奕的像個大女孩,突然一個電話就說要見最後一面了。
夏弦上了機,給媽媽發了一個簡訊,就調成了飛機模式。
夏弦現在腦子裡的那根弦從在趕冬裝開始就一直繃著,越磨越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斷了,而她也覺得自己像個陀螺一樣轉著,想要停歇一會兒就會有人用鞭子抽她,逼著她不停地旋轉著,只有腳尖著地,其他身子都繃在空中沒有放鬆。
要是工作的事情就算了,現在這條觸手扯到了親人的問題上,夏弦感覺要熬不住了。
夏弦下了機場就打了輛車去往醫院,機場離醫院挺遠的,幸好夏弦沒帶行李,隻身一人,乾淨快捷,只是在路上堵車耗了四十分鐘,夏弦快要急死了。
「媽,我很快就到了。」
「剛剛醫生下病危通知書了,也不支持再手術……畢竟你外婆那麼大年紀了。」
夏弦不著聲色的問:「外婆是什麼時候進的醫院?」
「前天了,做了好久的手術,最後搶救過來進了ICU,昏迷醒來後說想要見你,就給你打電話了。」
夏弦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她抬起頭閉著眼睛,悄悄吸了吸鼻子,掩蓋了自己的哭腔,對電話的那頭笑著說:「沒事兒,媽,我很快就過來了,您跟外婆說,她心心念念的外孫女,很快就要飛到她的面前啦。」
「快來吧。」夏媽媽嘆了口氣。
夏弦聽著都能感覺到那種無力感。
夏弦跟媽媽打聽了是那個病房,跟前台護士打聽之後就乘電梯上去了。
「媽,媽!」夏弦出了電梯就看見坐在椅子上雙手捂著臉的媽媽,立刻叫喊著就跑了過去。
「外婆是在裡面嗎?」夏弦拍了拍媽媽的背就要進去。
夏媽媽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夏弦往下看去,只見夏媽媽朝她搖了搖頭。
夏弦僵住了,皮笑肉不笑地說:「媽……您這是什麼意思?」
夏媽媽依舊是搖著頭,哽咽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夏弦蹲下.身,崩潰地哭了,抱了抱她,依舊是笑著:「怎麼了,沒事兒,外婆不是還等著我進去嗎?」
「夏弦啊……」夏媽媽抬起頭,碰著她的臉,「外婆老了,受不住了……」
夏弦拼命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但您能讓我進去看看嗎?」
夏媽媽看著她,最終點了點頭:「進去吧,你爸在裡面呢。」
夏弦點了點頭,直起了身子,忍著眼淚,走進去。
裡面所有的機器都是一條直線,就像是那些狗血電視劇上的狗血橋段。
可現在,就這麼發生在了夏弦身上。
夏爸爸看見她,沒有說什麼,只是攬了攬她的肩,說了句「好孩子」。
醫生站在一旁,給外婆摘下呼吸器,蓋上了白色的床單。
夏弦走過去,輕輕掀開了那張床單,那跟夏媽媽有七分相似的容顏,唯一不一樣的,是她臉上凸顯蒼老的皺紋和兩鬢的白髮。
夏弦蹲下.身,靠在外婆的耳邊輕輕地、溫柔地說:「外婆,您的小仙女來啦。」
「可是……您為什麼不再等等我呢?」
「您還沒有給您的寶貝兒買冰糖葫蘆吃呢……您不是才答應過我嗎?」
——
夏弦看著外婆被火化,然後被放在一個盒子裡,再埋進土裡。夏弦快要崩潰了。
她連外婆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外婆心心念念了好久,就想見她最後一面,得知是在她來前的五分鐘就已經去世了,夏弦簡直要將自己給凌遲了。
她是恨的,她恨她自己,為什麼那天晚上不充電,為什麼不像以前一樣將什麼事情都做妥了才睡覺。外婆應該也是很失落的吧。
但是夏弦不敢太難過。
她只是沒有了外婆。
可媽媽是沒有媽媽。
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能疼她的人了。
那天夏媽媽很傷心,此後的好多天都很傷心,只是沒有那天哭得凶,但是夏弦知道媽媽是已經麻木了,除了抱著她,夏弦沒有任何辦法。
她沒有辦法安慰,那一切都是顯得那麼渺小無助。
然後就是舉行葬禮,夏弦披麻戴孝了三天,抬頭便是外婆的黑白照片,看著看著眼睛就糊了。低頭便是刺眼的白色。
第三天下午夏媽媽走過來,跟她說:「夏弦,回去吧,你都待了差不多一個星期了,工作的事就要耽擱了。」
「我想再陪幾天……媽,我很後悔。」
「夏弦,回去吧。」夏媽媽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夏弦看著她的眼神,最後只是抱著她,「媽媽對不起。」
「回去吧,啊。」
那天下午夏弦就訂了高鐵的票回了家,她沒讓爸爸來送她,沒有讓任何人過來。
她可能是這個世上活得最失敗的人了。
上學春心萌動就被人像狗一樣騙,工作室又被商人騙,現在好不容易回到了親人的蜂窩裡,卻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
夏弦坐到Z市已經是晚上了,沒有去機場拿車,打了個車回了小區。
她整個精神狀態都不太好,這幾天幾乎是沒怎麼睡,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憔悴。
回家的時候看見了阮渝正在開鎖。
她忽然就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阮先生。」
阮渝身子愣了一下,轉過頭,看見是夏弦,問:「夏弦,怎麼了?」
「我之前送你的蛋糕,你吃了嗎?」
「我……」
夏弦看著他的眼神,突然笑了:「你沒吃是嗎?沒關係。」
「對不起……」
「阮渝,你沒有女朋友那我可不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夏弦笑著,話語露.骨又直白,胸腔都震著疼。
阮渝看著她,皺著眉頭,看著她,說:「夏弦,你今天有點不正常,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夏弦眼睛紅的刺眼,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拼命咬著下唇沒有讓表情失控,聲音卻是全啞了:「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喜歡上我。」
「夏弦,你今天……」阮渝想走過去。
夏弦立刻就躲開了,擦了擦眼淚,開了鎖,立刻進去了,聲音輕輕的,像是壓著情緒:「我今天情緒有點失控,對不起……阮先生晚安。」
阮渝整個人僵在哪兒,過了挺久,才走進自己的家。
可能沒有誰比她活得更失敗的,要什麼什麼都得不到。
夏弦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外婆從小到大陪伴她的影子,她的笑聲,她和藹的面容,就像一把把的刀子往夏弦身上戳。
在H市那幾天她都一直在忍著,沒讓情緒爆發,現在在這裡,沒有什麼需要考慮,那根在夏弦腦子越磨越細的線,砰的一聲就斷了,彈的她耳膜震痛。
去他媽的。
夏弦崩潰了。
那晚上夏弦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呼吸連肺都是疼的,五臟六腑好像都要被她扯出來了。
夏弦哭累了不知不覺就靠在門口的角落裡歪著頭睡著了,整個身子縮成一團。
那個姿勢不太舒服,夏弦天剛亮就醒了。
眼睛可能已經腫的像核桃,她的眼睛乾涸的已經沒有眼淚了,稍微一按就會疼的要死要活。
夏弦試著睜開眼睛,但是一切都變得很模糊,已經趨近於看不見的狀態。
夏弦起來,渾身酸痛。
糟了。
雖然她遇到了這種事情,可是哭完了還是要上班的。
她知道自己哭的太兇了,沒了那個度。
夏弦沒想那麼多,按著就近原則就就走到鄰居阮渝那兒,敲他的門,按著他的門鈴。
幾分鐘後阮渝開了門,見到夏弦很是驚訝。
「阮……」夏弦剛開口嗓子就已經疼的說不清話了,她清了清嗓子,強忍著喉嚨的不適,每一句都像是磨砂的紙片在她柔嫩的喉嚨里磨著,「阮醫生,我眼睛不舒服,你能給我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