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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33

2024-10-03 00:59:33 作者: 燕七

  「有些法律當然不好,甚至可惡,但是如果因此便可以將法律隨意戲弄,那麼可能人人都會找藉口逃避法律的約束,從而導致社會的混亂無序……」

  沉潤的嗓音從教室內傳來,平緩又清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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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念站在教室外頭,透過窗子一眼便望見站在講台上的男人。

  姿態英挺,神色淡淡。

  講課的樣子,倒是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臨近正午,溫念便提早從圖書館過來,等秦沐和林蔭下課。

  她垂眸看了眼腕錶,正想著時間差不多了,裡頭剛好傳來動靜,大伙兒陸陸續續出來了。

  因為提前給秦沐發過微信,她便站在後門靜靜等著她們出來。

  晃眼見到她倆,溫念揮手正想過去,卻突然被個男生叫住了,他垂著頭,目光閃閃躲躲的,欲言又止。

  溫念不解地蹙了下眉,迅速打字遞過去:[同學,有什麼事嗎?]

  男生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秦沐高呼一聲:「林京!你幹什麼!又想欺負人?」

  說著,秦沐和林蔭齊齊走上來,護到溫念身前。

  林京見到她倆,不耐煩地皺皺眉,伸手推一邊:「哎呀,讓一下先。」

  話落,他從身後的書包里掏出一沓紙,朝溫念遞了過去。

  溫念沒接,只垂頭看一眼。

  上頭工工整整的寫著一遍又一遍的:「注重個人品德修養。誠實守信,謙虛謹慎;說話和氣,待人有禮;男女交往。舉止得體;尊敬師長,尊重他人;尊老愛幼,樂於助人」。

  溫念一愣,這才抬頭正眼看他。

  林京說:「同學,很抱歉,那次在課堂上言語中傷了你,這五百遍學生守則是我向你道歉的誠意,真的對不起。」

  在場圍觀的人包括秦沐和林蔭都驚了,愣是沒想到這傢伙是來道歉的。

  那麼多人看著,溫念怔在原地,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那日的窘況雖給她不少打擊,但事後,她也漸漸淡忘了,況且,若不是今日人出來道歉,她根本連那日說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她垂頭打字:[沒關係]

  而後,溫念伸手,接過那疊紙,咧唇沖他笑了笑。

  林京愣,驀然間覺得有些羞赧,撓撓頭訕訕:「謝謝。」

  秦沐見狀,抬手在他肩上輕推一下:「算你識相。」

  人群散去,溫念不緊不慢收起那疊紙,再抬眸,只瞧見一道俊挑的身影從教室出來,慢慢走遠了。

  眉目舒展,溫念一時間滿是動容。

  ……

  傍晚下課,溫念收到了一條微信。

  是江之炎發來的。

  這是他們加好友後的第一條消息。

  [江:溫念,我在停車場,你來一趟。]

  她握著手機,本想一口拒絕,可想起他中午的身影,又有些猶豫。

  姚榛收拾好畫筆,見她在發呆,問:「怎麼了?」

  溫念回神,打字:[榛榛,我臨時有事,你幫我拿畫包回宿舍可以嗎?]

  姚榛沒有多問,只說:「來,給我吧。」

  溫念:[謝謝]

  收好包,溫念急匆匆的走了。

  天漸黑了,邁巴赫就停在室外停車場的排頭,車燈亮著,車的主人倚在車門外,懶散的抽著煙。

  溫念跑到停車場外的步子緩了下來,喘著輕氣走過去。

  男人剛好垂頭在踩菸頭,溫念站到他身側,他餘光一偏,望見了她。

  大概沒有把握她會來,見到她那一瞬,江之炎的眼裡滿是驚喜。

  「來了。」他說。

  溫念微一笑,遞手機:[江老師,有什麼事嗎?]

  江之炎站直身子,拉門:「吃了嗎?」

  溫念搖頭。

  「上車吧。」

  溫念不明就裡,皺了下眉,沒動。

  他說:「沒什麼事,只是想和你一塊吃飯。」

  溫念垂目思忖片刻,終是上了車。

  一路上,他沒說話,默默的駕車去了家中式餐廳。

  直到進到餐廳內,坐上了座兒,溫念才將打好的一行字遞到他眼前:[江老師,是你讓那男孩向我道歉的,對嗎?]

  江之炎抬眸看她,沒說話。

  但她已經猜到結果,又道:[謝謝你。]

  多年過去,她的五官長開了些,臉頰消瘦,少了當年的嬰兒肥。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忽然沉沉道一聲:「溫念,你長大了。」

  溫念對著他的視線有些不自在,垂頭羞澀地抿水。

  菜品陸續上齊,溫念瞧著,全是她喜歡的菜。

  她握起筷子,看著他溫柔熟悉的眉眼,心裡頓時五味雜陳。

  他舀了勺湯在她碗裡,問道,「你哥哥呢?在哪個醫科大學?還好嗎?」

  話落,他只聽「咯噔」一聲脆響,溫念手裡的湯勺掉在了桌上,連帶著湯水灑了出來。

  江之炎下意識抬眸。

  溫念的臉色驟然大變,埋頭緊咬著雙唇,那侷促的神色,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他一慌,伸手想要握住她的,她卻抬眸,目光平靜地張口,用唇語無聲地說了句:[死了。]

  ……

  那一瞬,江之炎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看著她噙在眼裡的淚水,腦子裡閃過無數種可能。

  她霍然起身,在江之炎還沒來得及回神之際,抓著包跑遠了。

  他愣了,慌慌忙起身從錢夾里抽出幾張紙幣放到桌上,快步追了上去。

  溫時嶼死了。

  她不能說話了。

  離開的這幾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溫念!」

  他推開大門,順著她離開的方向朝前跑著。

  他後悔,他後悔了。

  為什麼當年不反抗,為什麼要丟下她一個人。

  「溫念!溫念!」

  當年的記憶開始一點點的拼湊。

  ……

  「咣」地一聲,江震手裡的拄杖就那麼毫不留情的落了下來。

  一下又一下,接連不斷。

  打在江之炎背上,差點沒了意識。

  茶几上攤散著幾張相片,有他的,有溫念的,有他們深夜相會的。

  江震怒不可遏,握著那支拄杖的手都在發顫:「誘惑未成年少女,江之炎,你的法學法規都學到哪去了!你可真給我江家長臉!」

  江之炎跪著,咬牙忍著眼底的淚,道:「爺爺,我沒有。」

  江震看著江之炎衣冠整齊的模樣,一股氣憋在胸前,越發憤然:「若我沒趕來,你是不是又打算去見那丫頭?!」

  他沒說話。

  江震忽然一把揮了茶几上的相片,胸膛起伏了幾下,道:「機票我買好了,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去美國!不是要讀研嗎?就給我呆在那,五年內都別回來!」

  話落,江震狠狠帶上門,離開了。

  江震帶來的人和司機王叔就在旁邊看著。王叔跟了江震多年,從小看著江之炎長大,從未見過老爺子沖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此刻看江之炎挨了打,滿是心疼,卻又不得不遵從老爺子命令,過去扶起江之炎:「少爺,走吧。」

  車裡,保鏢在他兩側坐著。

  背上的傷這會兒開始疼的厲害,江之炎看了眼時間,氣若遊絲地開口請求:「王叔,可不可以……先去趟西亭公園。」

  王叔一臉為難,勸阻道:「少爺,別折騰了。」

  他哀求:「王叔,求求你了,她在等我。」

  「少爺,實話告訴你,老爺已經撤走了溫氏石業的所有資金,你若再逆了他,遭殃的可是溫家啊。」王叔看了眼後視鏡里的江之炎,苦口婆心,「少爺,如果你真喜歡她,就……走吧,別見了。」

  一時間,車內如死灰般沉寂。

  江之炎怔坐著,唇色發白,雙目無神,他吸了下鼻子,抬手抹了下無意間滑下來的眼淚,絕望地點點頭,啞聲道:「走吧……走吧……」

  ……

  ……

  馬路上車來車往,他大汗淋漓的看著早不見溫念蹤影的街頭,瞬間,乏力地癱坐到了地上。

  ——

  溫念一路跑著,回了家。

  程瀾正晾衣服,見溫念突然回來,愣了,走過去正想問她,她卻失魂落魄地比了句「媽我困了」後,徑直回房了。

  程瀾一見她這狀況不對,趕忙跟上去敲她房門:「念念,念念,你怎麼了?念念,你開開門……」

  門外敲門聲不止,溫念早已聽不見了。

  她悶在被子裡,腦子裡閃過的全是溫時嶼血淋淋的模樣。

  一幕一幕,錐心刺骨。

  ……

  「念念,不怕,哥在……哥會保護你。」

  「念念,別哭……我不疼……」

  ……

  程瀾迫於無奈,打電話叫來了溫禾和溫時卿。

  撞門進來的時候,溫念已經昏睡在床上了。

  深色的枕頭套上,浸了一灘的淚漬。

  溫時卿抓過她的手把了下脈,診斷:「放心,只是睡了。」

  程瀾和溫禾頓時鬆了口氣。

  「回來的時候我就見她不對勁,站在那三魂不見七魄的,也不看我。」

  帶上房門,程瀾這麼說道。

  溫禾安撫性的拍拍她:「沒事的嬸嬸,應該是想起些不好的事了,我過兩天再帶她去鍾醫生那看看。」

  程瀾:「前陣子見她還笑容滿面的,今天怎麼突然就……」

  聞言,溫禾下意識看了眼溫時卿,後者也恰好極有感應的看過來,均是心照不宣。

  等離開那陣,溫禾才敢問他:「哥,他們倆不會是見著了吧?」

  溫時卿掛了檔,一臉淡然:「既然都在延大,那是早晚的事了。」

  溫禾驚呼:「那怎麼行!不能讓他倆見到啊!」

  溫時卿睨她一眼,聲線沉緩:「溫禾,有些問題,不是光逃避就能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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