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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世界無他

2024-10-03 00:57:06 作者: 汪汪汪

  余笙離家後,去了老大那裡。

  同樣是失去母親,余俊的悲痛不比余笙少,去他那裡只會增加彼此的傷痛。

  耿敏禾和李光明新婚燕爾,余笙也不可能帶著自己的滿腹憂傷去找她。

  只有武優優了,那是余笙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武優優住的是一個標間,平時上班方便,節假日或者調休時,偶爾會回去家裡改善伙食。

  接到王昭岩的電話後,她就想給余笙打電話,但考慮到王昭岩交代的話,忍了幾忍,總算是沒打。

  余笙到武優優門口,才按了一下門鈴,門立馬就開了。武優優什麼都沒問,直接將人迎了進去。

  她看出了余笙的隱忍,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相對無言稍許,老大終於開口道:「五兒,如果難受就哭出來啊,別憋壞了!」

  余笙默默搖頭,強顏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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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又說:「那我們洗洗睡吧,生活還得繼續不是,五兒,加油,會挺過去的!」

  余笙輕輕:「嗯!」

  這是對老大的回應,也是對自己的鼓勵。

  老大說的對,生活還得繼續,遺憾已經是遺憾,失去的人回不來,活著的人仍需向前。

  請假一個星期,工作上已經有所積壓,剛好忙碌是讓人忘記傷痛的有效方法。

  看到余笙回去上班,景頭慰問道:「都處理好了?節哀!」

  余笙笑笑:「都好了,謝謝領導關心!」

  景頭兒笑笑離開,他想的是親人間的生離死別,卻不知道活著的人正經歷著怎樣的心路歷程。

  如果說,余笙以前在工作上的努力是為了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那麼,她現在在工作上的全力以赴就是對自己的救贖。

  她在老大家住了兩天,就找房子搬了出去。

  以前住的地方離公司近,這次她卻找了個反方向的房子,因為,曾經走過的路也會讓人憶起從前,而關於王昭岩的記憶,她必須要儘快忘記。

  短短的一個月時間,余笙瘦了十斤,但精神上卻顯得愈發抖擻,時時給人一種錯覺,以為她真的開始了新的生活。

  耿敏禾在標園地產待的時間不短,跟很多同事都有聯繫,不敢當余笙的面提及的事,都從其他人那裡獲得消息。

  當她知道余笙的狀態時,很是擔心,此時的余笙就像是一根緊繃的弦,她不敢讓自己有一點空閒的時間。

  可是,正是因為繃的太緊,存在的危險也就更大,一朝弦斷,將萬劫不復。

  耿敏禾將情況告訴王昭岩時,沒想到王昭岩比她更早已經知道了消息。

  電話里,耿敏禾的聲音透著擔心焦慮,「我們怎樣做才能幫助到她?」

  王昭岩沉默了好一會兒,「如果我有辦法,又怎會讓她承受這些。」

  耿敏禾一時也無言,王昭岩說的對,現在誰都沒有辦法去幫助她減少痛苦,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消化和淡忘。

  跟耿敏禾通完電話,王昭岩陷入痛苦中無法自拔,年少喪父的傷痛他不是沒承受過,但好像遠沒有現在痛的厲害。

  那時候,失去一個骨肉至親,至少還能從其他地方找到慰藉,生活的希望仍在前方。

  而現在,除了對人生絕望,還要承受著現實無止境的折磨。

  黑夜中,王昭岩點燃一支煙,這是他二十五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抽菸,那滋味並不如想像中的好,一口煙霧吞下去又吐出來,嗆的他直咳嗽。

  紅色的圓點在夜色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鮮明。

  余笙,我到底要怎麼辦!

  拿你怎麼辦!

  為了幫助余笙儘快走出失戀和失去親人的雙重陰影,周末的時候,老大和耿敏禾邀余笙一起去爬山。

  余笙本是要拒絕的,但是,老大說:「五兒,我必須要帶你出去透透氣,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會崩潰的。」

  耿敏禾也是同樣的意思。

  余笙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掩飾,其實都是徒勞,局外人遠比她這個當事人要看的清楚。

  六月的天氣,太陽已帶著些火辣的味道。

  能在這麼火.熱的天氣出來陪你爬山的,都是真朋友。

  爬上山頂的時候,余笙已經有些虛脫,雖然余笙從小長在田裡山間,但其實她並不擅長爬山。

  今天是憋著一股子氣,硬是沖在前頭第一個登上了山頂。

  站在山頂上,似乎距離太陽更近了一些,接近晌午,懸在頭頂上的火紅太陽,像是一盆燒的正旺的炭火,炙烤著快要冒煙的頭顱。

  余笙看向遠處的群山,目光清淡,跟這炎炎夏日的天氣形成鮮明的對比。

  老大和耿敏禾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看著那個消瘦的背影,她們眼中有液體流出。

  三個人就這樣成鼎立之勢站在那裡,誰都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大走上前去,「五兒,如果你非要將阿姨的事情歸咎到你和王昭岩的愛情上,如果,你覺得只有跟他分開才能告慰你母親的靈魂,那就從現在開始,徹底忘記吧。」

  余笙目光依然清淡,聲音聽起來也有些虛無縹緲,「不管我怎麼做,都減輕不了自己的罪過。分開,只是讓我減輕點兒愧疚罷了。」

  耿敏禾也走上去,「余笙,這不是你的錯,只是意外,你現在再怎麼懲罰自己,阿姨也回不來了。而且,這不是一個母親所願意看到的。」

  余笙突然笑了起來,先是輕輕的淺笑,後來是開懷的大笑,最後卻是哭著笑,她說:「是啊,我現在做什麼都沒用了,我只是自私的想讓自己心裡好過點而已,我一直都是這麼自私的人。

  在我媽面前,我只考慮自己的愛情,在王昭岩面前,我又只考慮親情,到頭來,最愛我的人都被我傷害了,他們走的走,傷的傷,沒有一個是完好的。

  如果可以重來,可能,我還是那麼自私。」

  余笙看向老大,又看向耿敏禾,「你們說,我這樣的人配得到幸福嗎?」

  老大忍了半天的眼淚還是出來了,她邊哭邊說:「五兒,都過去了,咱朝前看好嗎?」

  耿敏禾平時那麼豪爽個性的人,這會兒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下山的時候,余笙的情緒比之前上山時已經好多了,三個人時不時的還能聊上幾句,都是生活工作中的逸聞趣事。

  山下停車場裡,多了一輛黑色的奔馳車。

  這個季節來爬山的人很少,除了來發泄和找虐的,正常人是不會來的。

  余笙他們三個上去的時候,偌大的停車場上空空如也,只有耿敏禾那輛紅色的跑車扎眼的停在那裡。

  在這樣車少場地闊的情況下,多出的那輛奔馳車,想不被發現都難。

  而余笙對那輛車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耿敏禾和老大看著王昭岩帶著一個年輕女孩從山上下來,再看著他為那女孩打開車門,小心翼翼的將人安置在副駕駛上。

  距離不是太遠,也不算近。

  直到車子開遠,耿敏禾和老大才從驚訝中反應過來,兩人同時看向余笙,飛快的在腦海中搜索著安慰人的話。

  沒想到,余笙卻表現的異常平靜,她說:「我們走吧。」

  老大的火爆脾氣這才突然爆發起來,「媽.的,之前算我看走眼了,沒想到他王昭岩卻是這麼個薄情寡義的人,你們才分開幾天吶,這麼快就......」

  耿敏禾從後面拽拽老大的衣服,她後面的話硬是給憋回去沒罵出來。

  只聽耿敏禾說:「既然分了,他愛跟誰好,都不關余笙的事。」

  老大心裡挺不服氣的,說耿敏禾,「我可沒你那麼大度,人渣,就是人渣,不准反駁!」

  余笙被老大的俠義心腸感染到,居然也開起了玩笑,「那怎麼辦,我要不要去指著人鼻子罵一通,上演一出前任現任的撕逼大戰?」

  說完,余笙率先朝車停的地方走去。

  儘管余笙說話的語氣跟以前開玩笑時的語氣一樣,但是老大和耿敏禾都感覺出了暗藏的涌動,她們誰都沒接話,默默的跟在後面前後上了車。

  耿敏禾在前面開車,余笙和老大坐在後面。

  駕駛座上的耿敏禾不斷的通過後視鏡看向后座的余笙,余笙身邊的老大也總是找機會瞟她幾眼。

  一路上,三個人都靜默無言,但卻各自想著心事。

  老大覺得那個女孩子有點兒眼熟,但怎麼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耿敏禾是怎麼都不相信王昭岩會這麼快跟別人好上,前幾天的通話還言猶在耳,他絕不是那麼濫情的人。

  余笙看著車窗外的景物不斷後移,車子所到之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包括窗外的景致,就算再美麗又如何,一閃而過之後,誰還記得哪顆樹上的葉子綠得發亮哪個樹上的葉子已經泛黃。

  跟王昭岩在一起這麼久了,余笙是了解他的,如果他不願意,絕不會讓自己有半點勉強。

  既然在一起了,那至少說明,他是願意給對方機會嘗試的。

  為了轉移注意力也好,為了填補感情的空白也罷,再或許,他早已心動,只是因為有自己在身邊,所以,他一直在刻意忽視?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要接受一個事實,那就是,生命中從此再也沒有那個叫王昭岩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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