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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番外 四象

2024-10-03 00:52:27 作者: 棄弈

  立冬

  我睜開眼的那一剎,眼前的人是杳川。

  那時我雙眸的仙力未散,修煉的是刺破虛妄的破虛訣。

  杳川的昳麗在那一刻都化為虛無,在我的眼中,映出的竟是滔天的血氣!

  血氣盈天,大凶之兆。

  

  這是仙界千萬年來得出的教訓。

  旦見孽胎,力斬不待。

  這是仙界千萬年來奉行的聖律。

  幾乎沒有猶豫的,我抬手便要捏上她細膩的脖頸,可腦中閃現的第一個念頭卻是:方才被我的目力所傷,只怕杳川此刻的眸子會很疼。

  下意識的,我的手便改變了方向,只是捏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死心地,再次運起破虛訣,可我知道七層的破虛訣已是再無遺漏,何況她身上的血氣是那樣的濃郁,此刻輪到我的眸子被那鮮紅之色所刺痛。

  那是我成仙以來第一次陷入深深的恐懼,從前的仙力紊亂脫體、功法出錯震碎內臟,都還未讓我這般恐懼。

  杳川是禍根,杳川必死,我應當誅殺她,執法者發現了會誅殺她,這些念頭一個個冒出來,可我卻不知道哪一條最可怕。

  可恐懼之後,我的腦海又爬滿了懊悔,為何在杳川剛出世的時候,我沒有用破虛訣探查她,若那時便發現了她是禍根的宿命,我也許不會猶豫便出手誅殺了她。

  破虛訣漸漸散去,眼前出現的不再是翻滾的血海,而是杳川……我的杳川。

  我幾乎是狼狽地逃走,在離開之前設下她無法破出的防線。

  沒多想的,我回到忘川彼岸,回到我的仙客來花海,那片將她孕育而出的地方。

  我攤開上好的雲紋宣紙,設好水墨丹青。作畫,這是從前我修煉入了歧途時最好的平定躁動的方法,從前我執起毫筆,望著這片仙客來花海時,心緒便會陷入玄妙的清明寧靜……

  我執起筆想要畫些什麼,腦海中卻全都是杳川的一顰一笑,只能任由筆尖的淺墨荒唐的砸落在宣紙上,一絲一絲順著紙上的紋路向外暈染開來。扔開畫筆,抬頭看這些開的嬌艷的仙客來,卻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杳川,似乎便像是這畫上越滲越深的墨跡,在我渾然不覺的時候,已然將這白色宣紙毀於一旦……

  此刻,我心中所想的早已不再是殺不殺她,早在離開那大殿之時,我便知曉,不論是從前還是現下,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狠下心殺了她……

  此刻我所有想到的,都只剩下她從出世至今的十幾個年頭裡,陪伴我度過的每一點時光……我知道杳川是這仙界唯一一個,真正陪伴著我的人。

  她出世的那一刻,開口喚我「長明」的那一刻,我的心,似乎在渺渺浮塵之中,第一次有了安身之處。那時起,忘川、彼岸、天涯、仙宮,才第一次染上了煙火的氣息,第一次有了生機。

  我對她傾盡了我所有的僅剩不多的作為人的感情,我看著她慢慢褪去青澀,慢慢融入這裡,我幾乎要被那種自豪和滿溢的幸福沖昏頭腦。那是杳川,仙客來中誕生的杳川,是由我的仙氣孕育出來的杳川。

  可我還記得她曾經問我為何不畫她,我不知怎麼開口,因為在那時的我眼中,杳川便是仙客來,我畫仙客來,就是在畫她。

  後來她打斷我,說我畫不出她,我看出她只是強顏歡笑。那時我才發覺,原來杳川她也明白了,我喜歡的只是仙客來,只是規避孤獨,卻不是她。

  自那之後,杳川便似乎離我越來越遠了,儘管她有時候只在咫尺。可每次看著她有些落寞的背影,我便覺著似乎有深深的愧疚,還有略微的……心疼。

  臨行前,我在她眉心細細勾勒了硃砂紅的仙客來,她便美得驚心動魄,我只是一眼,便覺著灼了眸子。

  可我看到她笑的毫無芥蒂,聽到她撲通亂撞的心跳,觸到了她滿面的紅霞時,那一剎,我才終於是驚覺,不一樣,杳川的活生生的有思想的有情感的,仙客來同杳川相比,也終究不過是塵埃俗物。

  而真正的塵埃俗物,畏懼孤單的,其實是我。

  在魔界的短短一個半個月,我卻覺得比十五年還要難挨,我睜眼閉眼,滿心都是杳川。我快速地收割魔軍的生命,一刻不歇地,再趕回去見她。那是杳川第一次離開我,也是我第一次離開她……

  想到這裡,我一個震悚,似乎與那個時候的自己對望了一眼,那眼神中分明的都是,滾燙流竄的、漾著赤色的,相思。

  輕舒了一口氣,我卻不自覺地低聲笑了起來,也終於是承認了麼,原來堂堂仙界上仙百里長明,也會動了塵心,而且還……渾然不自知。

  我起身,幾乎是運了步法向仙宮而去,被這麼驟地一嚇,依杳川的性子怕是要哭出來。至於所謂的孽胎禍根,干她何事,干我何事,仙界……和她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百里長明、所謂要守護仙界的長明君上,難道還護不住這仙界裡他唯一放在心上的人?

  那大殿之中,杳川縮地只剩不起眼的一團,我心下一跳,趕忙上前,卻發現她只是安靜地哭著,一顫一顫地說不出話來,連句嗚咽都沒有。

  她隔著淚水看我,嘴角一拉,下意識地要伸手抱來,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一個激靈,縮回了手。我心下一聲低嘆,伸手環住她,拂去她面上的淚水,她也只是微微一點掙扎,便不動了。

  待她的哽咽稍稍平息,我才敢伸手去探她的手腕,縱然她仙力不俗,恢復能力也不弱,可我那時雖沒用仙力,卻也並未有多少留手,便在她兩手上都留下了極深的印子。

  儘管她的仙力此刻正聚在哪兒修補損傷,裡面骨頭的損傷算是好全了,可外頭看來卻依舊又紅又腫,加上她的皮膚又細白的很,乍看下來,可怖得很。

  我滿是懊惱,趕忙運了仙力,消去那些痕跡。

  待那雙手又恢復了從前的樣子,我才微微側過臉,便見著杳川正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輕嘆了一聲,我伸手去撫她的長髮。心中卻想著該怎樣和她解釋,她命格兇險之事自然是說不得的……

  出神之際便聽得她輕聲開口,「長明,你別生氣,我下次再也不偷看你修煉了。本來我是沒想來看的,可是竹小……有個小仙想看你修煉,便讓我來刻太虛圖,我、我不知道不能看你修煉,我再也不敢了……」口氣里滿是小心翼翼的哀求。

  「不是因為這個,我修煉的時候,你若是想看……便看。」我用手撫平她眉間的褶皺,又道:「杳川,方才的事是我不好。你、怕是要怪我吧?」

  她用力搖了搖頭,只是又往我懷中縮了縮,卻總算是放下了心,沒有原先那麼緊繃繃的,一邊問道:「長明,你剛剛怎麼了?」想了想又猶豫著道:「是不是我打擾你修煉,你、你走火入魔了?」

  我心下有些好笑,上仙修煉哪這般容易走火入魔?卻又鬆了口氣,只順著她道:「這是我第一次被人看見修煉的樣子,一時分了心,才出了岔子,今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她這才展顏一笑,在我懷中變換了個姿勢,雙腿勾住我的腰,兩條手臂緊緊搭在我的頸後,因為她是坐在我腿上的,這便稍稍高我一指,湊近了我又道:「那你再修煉一次,我答應了竹小青要給她刻太虛圖。」

  她這姿勢略有些親密,從前倒不算什麼,只是現下我察覺了自己的心意,對杳川的想法自然也變了,此刻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嬌顏,還有那呼在我面上的氣息,便忍不住一陣燥熱。我動了動喉結,好容易才定下心神,對她道:「杳川,你先下來,我……」

  「長明……你是不是還怪我?」杳川聽見了這話,身子便陡然一僵,那對琉璃色的眸子眨眼便浮上了霧氣,道:「你以前都會這樣抱我的……」聲音輕若蚊嚀。

  我這才終於忍不住了,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轉而吻了上去。

  模糊之中,我似乎是見到了杳川在那一刻驟然睜大的雙眸,那胭脂琉璃色只一瞬便迷了我的眼。可真是栽了……我在心下暗嘆。只是她的唇比看起來還要可口幾分,帶著仙客來的隱約幽香。

  那之後的事情,在我的記憶中略微有些模糊,好像都是剪得分外細碎的桃紅之色,夾雜著微微的水聲,那是我頭一次失控,不論是在做人的時候還是做仙的時候。只是在紛亂之後,我似乎是在冥冥之中,理清了思緒,找了一條道路出來。

  我整了整儀容,對著杳川開口道,語氣嚴肅:「杳川,我必須要同你說一件事。」

  她的神色略有些迷離,卻難掩羞赧之色,只將頭埋在我胸前,微微點頭。不過坐姿倒是比先前好了許多。

  「杳川,你從這仙客來中誕生,從出世起便是我在照顧你,到現下已經一十七年……按理說,依你現在的仙資和仙力,理應是要參加結緣大會,尋一個心儀之人,再許個婚配的。只是……」我略有些緊張,緊了緊手,只是看著她,道:「我從前只是對你好,教你讀書念字,並無絲毫非分之想。可是近日我才發現,我對你的感情已經不像原來那般了……」

  杳川在我懷中猛地一個抬頭,顫著聲道:「長明,你是要趕我走?」

  「當然不是。」我也慌了,趕忙否認,只是更加緊張,畢竟我從未像今日這般吞吞吐吐地吐露心意,「我的意思是,我好像對你起了別的心思,就是……男女之情。只是不知,在你的心中,到底是如何看我的?你若是沒有這個心意,我自然會為你再尋一個好人家。」

  我口上雖是這般說著,心裡卻嗤之以鼻,若是杳川不喜歡我,我自然也不會為她再尋個下家。畢竟在這仙界之中,怎麼可能還有比我待杳川還要好的人?

  杳川只是微微張開了嘴,滿臉的震驚。

  我心下一緊,又道:「你若是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只是覺著我若是不告訴你我心中所想,今後再像今日這般……占你的便宜,有失君子之風。」

  「長、長明。」杳川的神情逐漸從呆滯恢復過來,輕輕吐出我的名字後,挪了挪身子,幾乎是貼到了我的身上,開口確認道:「長明說的男女之情,是你從前給我講的心儀嗎?長明心儀於我?」

  我的面色有些發燙,從前給她念《鳳求凰》之時,倒不曾想過她記得這般牢,現下想來,莫不是那時我便對杳川起了不軌之心?我心中雖這般想著,口上還是老實答道:「是。」

  聽到我這句話,杳川的眼淚便驟然落了下來,我慌了神,心驚肉跳地給她擦去,抱著她道:「杳川可是嚇到了?那我們今日便不說這個了……」

  「不是……長明,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對我說這些。」杳川搭在我的肩上,復又痴痴地笑起來,道:「長明難道不知道麼?我早就心儀長明了,比長明還要早……不過長明生得太過出塵,又不曾動過心,我還以為長明不會……喜歡上我。」她的面色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她的話音落畢,我只體會到了一種名為欣喜若狂的情緒,不過細想下來,卻又有些不敢置信,是我太過遲鈍了麼?杳川……早就心儀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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