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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冬日裡的白雪與果醬

2024-10-03 00:28:12 作者: 道聽途說

  陳安然去一樓拿藥的時候,碰見了剛從門口進來的阿莫,但喊了幾聲她都沒有反應,有些魂不守舍的,她有些驚訝,拿了藥上去之後,她正在同她媽媽笑著說話,看見她進來,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便消失了,她在病房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說是家裡有些事情,陳安然也沒問,只是覺得今天的阿莫有些奇怪而已,看見她似乎一番欲言又止的樣子,不過走的時候,倒是同平常沒什麼區別,陳安然沒有多想。

  南川最近一直在忙著婚禮的事情,但也會抽空來看看她媽媽,陪著說會兒話,南川的父母前幾天也來過一次,等他們走後,她媽媽才有些語重心長的對她說,她內心有些愧疚,覺得對不住陳安然,本來雙方家長見面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因為她,才會在這樣的環境下見面,她覺得很是過意不去,她說著說著忽然就紅了眼眶。

  

  陳安然心裡很難受,但依然笑著說沒事,讓她完全不要有任何心裡上的愧疚,不然她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陳媽媽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整個人已經瘦的只剩骨頭,只能靠那點營養液吊著生命,每天晚上徹骨的疼痛觸及到了每一根神經,用了止疼藥都不管用,有好幾次,她都在半夜的時候看見她痛的縮成一團,全身都是冷汗,但卻從來不會喊出來,她害怕她擔心,每每這個時候,陳安然心底很是傷心,因為她什麼也做不了。

  婚期已經很近了,她只想完成她最後一個心愿,那就是看著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對她好的男人,可是,就連那幾天她都沒等到,在一個寒風徹骨,飄著雪花的夜裡,她悄然離開了,似乎是有徵兆一樣,前幾天陳安然都是一直陪她睡在病房的,可單單只有那天,她突然說想吃從家裡帶來的果醬,那時外婆親手做的,陳安然回家去拿了,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雪花,密密麻麻的不一會兒便鋪了一層,她手裡拿著那一瓶果醬,心中有些歡喜,因為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說想吃東西了,就在醫院附近的公交站下來的時候,她的腳下一滑,那瓶果醬就那樣生生的掉在了地上的積雪裡,連她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她摔破了膝蓋,覺得生疼,眼淚都溢出了眼角,但只是很心疼那瓶果醬,她就那樣定定的看著地上流了一片的果醬,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她才從地上站了起來,是醫生打來的,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心跳的很快,剛才膝蓋的疼痛完全感受不到。

  醫生只說了一句話,安然,你媽媽走了。

  她瘋了似的朝著醫院跑去,中途摔倒了幾次,她不相信,膝蓋上的鮮血滲透了褲子,但她一點都沒發覺,只是朝著醫院跑去,她覺得有些冷,就像這飄的雪一樣,冷極了。

  她跑到病房的時候,她正安詳的躺在床上,身上的所有設備都已經撤掉了,醫生說她走的很安詳,沒有一絲痛苦。

  她走過去拉起了她瘦弱的手,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剛才的餘溫,她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嘴角笑著,眼淚卻怎麼止都止不住。

  阿莫同何惜言到的時候,她就那樣做在病房的床邊,陳媽媽早已被推到太平間,她的眼睛紅紅的,一動不動的盯著陳媽媽躺的那張床,仿佛她還睡在那邊一樣,此時的她如同十年前顧承離開時的樣子,阿莫心中一酸,眼淚就那樣下來了,她走過去一把抱住了陳安然,將她抱在懷裡,輕聲說道:「沒事的,沒事的……」只是重複這三個字,直到後來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南川聽到消息後立馬趕了過來,他很鎮靜的處理了所有的事情,最後看著一直坐在床頭的陳安然輕聲說道:「安然,我們回家吧。」

  陳安然點了點頭,跟著他出了醫院。

  只是在醫院的門口,她碰見了站在雪地里的顧承,只是她連看都沒有看他,就那樣被南川拉著上了車。

  何惜言同阿莫站在一邊,有些複雜的看著顧承,顧承只是盯著陳安然受傷的膝蓋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後對他們笑了笑,沒說什麼就離開了,只是走的時候,阿莫忽然覺得他的背影有些淒涼,如同生長在雪原上的一棵白蓮,有些孤獨。

  阿莫張了張嘴,最後只是嘆息了一聲。

  這些天來,經歷的事情有些太多,突然讓人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自從何惜言告訴她所有的事情之後,她忽然有些同情起來顧承,對自己先前說的話忽然有些愧疚,有好幾次看見安然,她甚至什麼也不想顧,將一切都說出來,但看著安然嘴角的笑意,她忍了忍,將那些話吞到了肚子裡。

  陳安然將婚期延遲了幾天,本來是在12月15號舉行婚禮的,但她將婚禮改到了20號,因為這幾天要忙著辦媽媽的後事,南川本想說婚期完全可以推遲到下個月再辦,但陳安然堅持著幾天,她說,這是媽媽一直以來的心愿,即使她走了,她還是想完成她的心愿,讓她看到這一切,說著話的時候她出奇的平靜,南川沒再說什麼,只是說怎麼樣都可以的,只是希望她能夠開心點。

  可是他知道,她一直都不開心,同自己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她似乎總是心不在焉的,他們在一起這麼久連擁抱都是禮貌性的,雖然現在她答應嫁給自己,但他總是覺得她沒有想像中的那樣開心,他搖了搖頭,沒有想太多,婚禮馬上就要舉行了,既然她答應嫁給自己,那便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感情這種事情是需要慢慢培養的,他堅信他們以後會很幸福。

  何惜言同阿莫收到陳安然的喜帖的時候,心裡突然有些複雜,兩個守著秘密的人最是辛苦。

  20號,顧承要離開,陳安然卻要舉辦婚禮。

  阿莫說,不如將這一切都告訴陳安然,因為她覺得陳安然一點都不喜歡南川,她同南川在一起只是為了逃避過去,現在突然結婚,也只是為了完成陳媽媽的一個心愿,她不想陳安然以後過的不開心。

  何惜言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他說,現在這一切都挺好的,至少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挺好的,顧承遲早都要離開,如果陳安然知道這件事情,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顧承死去,陳安然這一輩子都會活在痛苦與內疚當中,他不想看著她那個樣子,不如就同現在一樣,什麼也不知道的好,就算是恨,也會隨著時間漸漸淡忘的,遲早有一天她會全身心的投入到一個新的家庭之中,那些以前的人和事都會慢慢淡忘,顧承也會慢慢消失在她的記憶里,那樣於她而言,顧承同周圍的人沒有什麼區別,這是最好的結果。

  阿莫聽著,心中卻很不是滋味,這樣對於顧承來說太不公平了,可如果說了,就正如何惜言說的那樣,陳安然一定會受不了。

  她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陳安然這幾天都是一個人住在家裡,南川說讓她搬來一起同住,但她拒絕了,說想最後幾天一個人待一會兒,南川沒有再說什麼。

  她一個人整整在家待了三天,等第四天出門的時候才發現門口放著一瓶消炎藥,她拿起來看了看,心想也許是阿莫送來的,只是奇怪她為什麼沒有進來,也沒多想,拿著藥就進去了。

  膝蓋的傷早已結了疤,也早已不疼了,她看了看那瓶藥,然後將它丟在了沙發的角落裡。

  20號忽然來的很快,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依然很不適應,但阿莫笑著說很好看,只是看她的眼神里多了絲複雜,她沒說,她也沒問。

  顧承從家裡前往機場的時候,他給何惜言打了電話,說其實想看看她穿婚紗的樣子,但似乎並沒有機會了,他說這些天來謝謝他,因為何惜言願意和他成為朋友,也願意替自己保守秘密,他覺得沒有什麼遺憾了,唯一的遺憾只是沒能看見她穿婚紗的樣子,只怕再也看不見了。

  何惜言掛了電話,想著顧承剛才的話,雖然聲音很輕,但透著無限的悲涼,他看著台子上穿著婚紗,滿臉牽強笑意的陳安然,心中忽然有些明朗。

  牧師的聲音透著股滄桑感,當他問到底下有沒有人反對這場婚約的時候,他忽然站了起來,底下一片驚呼,台子上的陳安然也有些驚訝,南川微微皺著眉頭,阿莫拉了拉他的一角,示意他趕緊坐下來,他回過頭,笑著對阿莫說:「你說的對,我們都不能太自私。」

  說完他便朝著台子上走去,他定定的站在陳安然面前,掏出了顧承給他的那個戒指,將她放在了陳安然的手裡,他說:「這是顧承讓我以後再還給你的,但我想了想還是覺得現在給你的好,安然,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等你知道了再做決定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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