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副假鬍子

  時間一天天過去。

  肖萬等人的小船依然在繼續向著原定的目的地，也就是灰矮人的首都格萊斯圖格，綽號「鋒刃之城」的鋼鐵城市進發。

  得益於較輕的船隻載重，和頗為賣力的獸人勞動力，肖萬他們的船的行進速度極快，按照目前的進度，縱然在鬼婆的小島上耽擱了幾乎一整天的時間，他們也能至少提前三四天的時間抵達。

  輕鬆順利的航行本應該讓人感到心情愉悅，然而，因為前些日子在那迷霧小島上的爭吵，現如今船上最可靠的兩位支柱依然在冷戰。

  兩個男人都沒有率先退讓一步，向對方服軟道歉的意思，肖萬是因為忙於學習魔法，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寶貴，畢竟身上的詛咒宛若定時炸彈一般正在倒計時，他實在分不出精力去處理這種事情。

  而普皮多作為一個矮人的本性使然，讓他天生便十分固執，宛若石頭一般不會改變，於是船上的氛圍依然壓抑，沒有絲毫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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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船上依然照舊輪崗，但是是輪到普皮多在船頭掌舵。

  說是掌舵，但在這風平浪靜的暗湖上，大多數時候也沒什麼可做的。普皮多一個人孤獨地在這裡坐著，靜靜望著遠處平靜的湖面發呆，仿佛在享受這一刻難得的安靜，又仿佛被團隊排擠，不得不一個人躲在這裡。

  而這時，後方傳來一陣腳步聲，以及一個清麗的聲音：「你一個人嗎，普皮多？」

  這個灰矮人扭頭，就看到卡莉推開船艙的大門，緩緩向他走來。

  她嘴角掛著微笑，看上去落落大方，絲毫不避諱，過來和他坐在一起：「在想什麼呢？方便和我說說嗎？」

  普皮多扭過頭去：「你不是矮人，你不明白的。」

  卡莉一聲嗤笑，繼續和他套近乎道：「那聊聊別的？你回鋒刃之城之後還有什麼計劃嗎？繼續做傭兵？還是什麼其他安排？」

  普皮多有些煩了：「你不去陪著肖萬，來找我幹什麼？」

  經過那天晚上在船艙里的那麼一鬧，現在除了肖萬，當真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半精靈姑娘心裡打的是什麼心思。

  卡莉臉上的笑容收斂，被點破了心事，她也不害羞。她盯著這個灰矮人，一字一句道：「實際上，就是他讓我過來的。」

  普皮多一愣，隨後眼睛眯起：「他說什麼？」

  卡莉道：「他說，他已經認識到自己領導能力上的一些不足之處，在具體事項安排上的一些缺漏。雖然那天有各種突發情況，可他作為團隊的領袖，應該早就意識到各種可能的情況，提前做好預案，並和我們講明白。」

  這樣說著，她微微歪頭，伸出手指，一一細數著，舉例道：「比如，他應該提前預料到敵人是邪惡之徒，所以他應該和我們約定好，到時候他做某些手勢，我們就一起動手。」

  說完，她深吸一口氣：「他已經在反思這些問題，並認為這些方面確實是他沒有做好，你對他的指責是對的，他保證以後會改正。」

  普皮多一愣：「他真的是這麼說的？」

  卡莉心虛地扭過頭去，眼神飄忽，看向別處：「當然，他親口和我說的。他還說，那天他只是太衝動，畢竟那個鬼婆的做法確實令人生氣，他正在氣頭上，情緒上來了，所以說了幾句氣話，啊，希望，你不要介意。」

  普皮多皺起眉頭：「那他為什麼不親自來和我說？」

  卡莉扭回頭來，笑道：「他嘛，有點抹不開面子，所以不好意思來親自和你講。」

  「不過，他一直在記掛著你的情況，還和我講了，並拜託我做了這個，你看。」

  她這樣說著，轉身，從自己的包裹裡面，掏出一個由真菌纖維編織而成，並被章魚的墨汁染得漆黑的假鬍子。

  那假鬍子整齊、修長而又濃密，以矮人的審美看上去，當真稱得上絕美。普皮多頓時怔住了，他沒有想到卡莉這些天裡，竟然是一直在忙著製作這個東西。

  「這個假鬍子，就是肖萬讓我製作的。」她面不改色地說道，「他很擔心，你這種情況回到鋒刃之城後，會被你的對手攻擊嘲笑，所以托我做了這個，送給你，也算作是賠禮道歉。」

  她說著，將那鬍子遞過來：「送給你，普皮多，哦，要不要我教你該怎麼戴它？我保證，所有人都不可能看得出它是假的。」

  卡莉有這個自信，出於興趣愛好，同時也出於實際需要，她一直在研究和琢磨化妝的技巧。在被黑暗精靈們抓住的時候，她便將自己化妝成了極其醜陋不堪的模樣，並因此躲過了許多折磨。

  而現在，便是她又一次發揮自己這一技巧的時刻。

  普皮多一時間說不出話，他低下頭，看著那假鬍子，嘴唇囁喏，喉嚨蠕動，仿佛有千言萬語卡在其中，想說卻又說不出口。

  他的眸子裡閃爍著感動的色彩，雖然作為一個矮人，他其實如今也已經有將近一百歲的年齡。多年的時光培養下來的閱歷，讓他很容易便能看穿，這背後的實情到底是什麼。

  但，這並不妨礙他的感動。

  「謝謝你，卡莉。」他最終只能這樣說道，「你放心，灰矮人一向重視承諾。我和肖萬既然是戰友，那麼，在他正式宣布團隊解散之前，我就一直是他最堅定的盟友，永遠不會背叛他。」

  卡莉一怔，意識到這個矮人看穿了自己的謊言，隨後表情有些尷尬：「啊，我倒是沒有懷疑過您這些，誰都知道矮人一向最重視承諾，呵呵……」

  普皮多抬頭，看著她，接著也笑了。他一邊伸手，接過這漂亮的假鬍子，一邊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暗湖上討生活時，什麼樣的戰友都見過。相比於他們各種古怪的毛病，肖萬先生絕對算是比較好的那一類。」

  「我什麼樣的人都搭檔過，我見得多了，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背叛我們之間同生共死的情誼！」

  卡莉鬆了口氣：「抱歉，是我多心了。既然您這麼講，那我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