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緣起時

  清晨的霧氣還沒散盡，日子跟著初生的太陽微微亮起來，鄰居家的貓咪躲在屋檐上嗚咽，喬苓輕輕推開那扇油亮的老木門，她本不想驚擾到旁人，可是那兩扇木頭實在是老掉了，就算是輕微的力量還是讓它發出咯吱的叫聲。

  南城到處都是這樣的巷子，又深又長，喬苓的皮靴隨著步伐扣在青石板上，一步一響，儘管喬苓嫁到南城快兩年了，但是對於這南城的地形還是很陌生，就見旁邊人家院子的花伸到牆外，花瓣落了一地。原先，喬苓的丈夫在陵南女子學校教書，學校是分了房子的，可是丈夫在一個月前得了急病，突然之間人就沒了，直到夫家來了人，她才知道自己和丈夫的婚事，夫家的人並不知情，沒有辦法，她也只能讓人家把丈夫的骨灰帶走，她丈夫的娘悲傷欲絕，又見喬苓沒有孩子，臨走前給了她點錢，打發她回娘家。

  喬苓沒哭也沒鬧，更沒有回娘家，她在搬家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兩年的生活，用一隻漆皮箱子就裝下了。她來這煙斜巷足足有半月了，一個人的生活開開銷不大，無非就是租房子的開銷大些，但是總要有收入的，喬苓心下想著事，沒有注意到對面來的人，等她意識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那是個高大的男人，身形魁梧，眼見四下沒有人，喬苓下意識的靠著牆邊走，雙手抱在懷裡，她眼看出口就在前頭，沒有絲毫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一出來，天地仿佛是另一個樣子，路邊都是叫賣聲，和剛才巷子的安靜完全不一樣，吵是吵了些，但是讓人心安，喬苓看到路邊的早點鋪子熱氣騰騰，爐子上的香味一溜煙竄進鼻子裡，她不覺的朝著嗓子眼裡咽了口水，轉眼看到自己身邊不知什麼站著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那女孩大一些，八九歲模樣，臉上的泥土也難掩那雙水靈的眼睛，男孩子小一些，四五歲，眼裡的淚痕還未乾，緊緊的攥著女孩的衣角不放。「餓了嗎？」喬苓問那個女孩，可是那女孩也不言語，只是直直的看著喬苓。

  「來，姨母給你們買。」，喬苓知道自己也緊，平時要是她自己也不見捨得吃，湊活就過去了，況且現在時局動盪，好多人都逃到南城，這裡有國民政府，用古人的話說就是天子腳下。

  「老闆，來三碗小混沌，三個大包子，還有三屜蒸餃。」，喬苓牽起男孩的手，可是一把被女孩推開了。喬苓笑了笑說，「我不是壞人，只是想讓你們過來陪我一起吃。」

  「姑娘，你心善，送你一碗湯圓，最後一碗別嫌棄。」這老闆是一位老婦，頭髮花白，但是聲音洪亮，「你倆個小崽子，還不過來。」，那個女孩這才牽著弟弟過來。

  「一人一個。這碗湯圓我們分著吃。」喬苓拿出手帕替他們還擦了擦臉上的髒東西。

  

  「姐，吃吧？」喬苓哭笑不得，自己大口的吃了起來，兩個孩子看來也餓了很久了，經不起誘惑，終於拿起了筷子。

  「你們的媽媽呢？」，喬苓一邊把湯圓餵到男孩的嘴裡，一邊問女孩說。

  「死了！」小女孩放下碗，把頭低了下來，男孩子小，不懂事，還不知道悲傷，還連忙把自己碗裡的混沌塞給姐姐吃。

  「還記得自己的家嗎？」喬苓輕輕的問。

  「記得。」那女孩說。

  喬苓沒在問什麼，想著一會還要去市場找工作，過了點可不太好，忙著付了錢，「姨母走了，你們小心回家！」，喬苓摸了摸男孩子的頭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