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三部 霧橋
2024-10-02 19:14:04
作者: 多多
1、百無聊賴之中,轉眼我們的半吊子公司已經成立了一個月,此時正是早春時節,雖然春寒料峭,冬雪初融,風中已經透著一絲暖意。
每日靠著在網絡上出售愛情符,許願沙以及招財貓一類的東西,居然還小有進帳。唯一頭痛的問題是雙魁做的午飯太過恐怖,常常令我們在死亡線上掙扎。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之下,我們不得不把目光投向街邊的小飯館。
所謂金山銀山,坐吃山空。在下了一個月的館子之後,公司終於再次光榮地回歸成創業伊始的赤貧狀態。
「姑奶奶,我求求你,別做飯了,以後我們從家裡帶飯不行嗎?」眼見帳面上赤字連連,我連連跟繫著圍裙,在廚房裡忙活的雙魁告饒。
「那怎麼行呢?」雙魁眨巴著大眼睛,「我這樣的美女,再配上一手好廚藝,是多麼的完美啊,所以我要努力練習!」
說來說去,她是為了追求那一毛不值的所謂完美,把我們當實驗品了。
「少奶奶,午飯吃什麼?」恰逢午飯時分,老黃也捏著蘭花指來湊熱鬧。
「問羅小宗去。」
「羅小宗說他今天忘記帶錢包。」
我轉頭望向羅小宗,果見那個白痴一臉企盼的望著我,一看就是飢腸轆轆。
唉,真是天要亡我!我長嘆口氣,從兜里掏出僅有的5塊錢,豪情萬丈地甩到了桌子上,「拿去買飯,今天我請客!」
「你真是太夠意思啦!咱們果然沒有白相識一場。」老黃笑嘻嘻地拈去五元鈔票,轉身就要施展輕功溜走。
「喂!那不是給你一個人的,是咱們四個中午的飯錢。」
「什麼?」老黃做驚詫狀,「四個人吃5塊錢?」
「已經很奢侈了,去站前小賣店買4包方便麵,記得要最便宜的那種,」
老黃朝我瞪了瞪眼睛,但是轉臉又看到了雙魁,把到了嘴邊的咆哮強壓下去,撒腿出去買面了。
「唉……」我看了看把紙箱堆成一人多高,坐在裡面埋頭玩變形金剛的羅小宗,又看了看離開廚房,在電腦前查找美容資料的雙魁,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由覺得前途忐忑,滿目荊棘。
窗外天色灰暗,陰霾密布,似乎一場春雨將至。
我望著陰鬱的天空欲哭無淚,老天啊!還有兩天就是月底了,求你賜我一點好運,能讓我順利向老媽交差。
可是還沒等我想完,就聽走廊里傳來一陣劇烈的腳步聲,似乎有什麼人在拔足狂奔。不過以這種百米十一秒的可觀速度推斷,來人必定是老黃無疑。
「少奶奶!」果然下一秒鐘,老黃的臉就出現在大門前,他興奮的朝我揚著手裡的一張紙:「大卡死啊!大卡死!」
「你、你說什麼?」悲乎哀哉!雖然相識多年,我們卻越來越難以溝通。
「嗯?」老黃意識到不對,眼珠一輪,又高聲叫道:「大磕死啊!大磕死!」
「到底是誰死了?快點給我看看。」雙魁果然足夠八卦,靈敏地搶過老黃手裡的紙,只看了一眼,就極其失望的塞到我的手上,「給你的,真是討厭,明明沒有人死。」
紙上列印著寥寥的幾行字,下面還寫著一個人的名字,大意是遇到麻煩需要幫忙,有關於一座位於縣城的橋。
我此時方恍然大悟,原來老黃真正想說的是「大Case!」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我捏著那張紙,心潮澎湃,像我這樣被埋沒多年的人傑,終於也迎來了一展宏圖的時機。
我拉過老黃忙細細審問,才知道這封邀請函居然是由快遞員送到公司門口的。而貫來有肉無腦的老黃,居然還知道打了個電話聯繫了委託方。在確定對方不是詐騙後,他抱著泡麵就沖了回來。
「我要去看看那座橋,明晚就走。施工單位的人會來火車站跟我會合,誰跟我去?」我聽完了老黃的轉述後振臂一呼,惜哉應者寥寥。
老黃吸溜吸溜的吃著泡麵,裝作沒有聽到;雙魁正在對鏡梳妝,目不斜視:只有羅小宗目光炯炯,但那是他發問的前兆。
「不行啊,我要看網店呢,如果不留下一個人看家怎麼行呢?」雙魁最先推託。
「少奶奶,我也去不了,雙魁如此美貌,一個人在這裡太危險,我還是陪著她吧。」老黃打蛇隨棍上,順著雙魁的藉口往上發揮。
「綃綃,什麼叫會合啊?跟飯盒一樣嗎?」這是羅小宗的答案。
「不去拉倒,我一個人去!」真是氣死我了,平時連吃帶喝,關鍵時刻全都指望不上。
「少奶奶,你說什麼呢?哥們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去呢?」老黃很有義氣的拍拍我的肩膀,伸手拉過羅小宗推到我的面前,「你一個人走我們不放心,帶上羅小宗吧。」
我望了望羅小宗毫無表情的臉,又望了望他身後那一群張牙舞爪的小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掄起拳頭就去找老黃拼命。
「過河拆橋還不夠,居然還要落井下石??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結果旅途還未開始,戰爭尚未打響,我方的隊伍就起了內訌。
次日一大早,我爬起來就開始收拾東西,為了遠離萬年跟屁蟲羅小宗同學,嚇得我連大門都沒敢出。
「綃綃,你真是太有出息了。」我一邊往旅行包里塞東西,媽媽一邊抹眼淚:「終於追隨上你爸的腳步,還這麼賣力。」
我看了她一眼,無語凝噎。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也只有我媽這樣的狂熱分子才能欣賞我那神經兮兮的老爸。
「為了給你餞行,中午媽媽給你燉雞湯吃吧。」此話深得我心,令我頓時停止了對爹媽的報怨。
「綃綃,一個人出遠門一定要小心。」媽媽塞給我一個紅色的布包,「這是你爸爸當初跟我談戀愛的時候給我的護身符,你拿著吧,或許能有用呢。」
「裡面是什麼?」我拎起布包左看右看,又舊又破,估計只有老媽才能收下這樣髒兮兮的禮物。
「不知道啊。」老媽搖了搖頭,「你爸爸說如果遇到危險就拿出來,可是我一直沒有用上。」
「老媽,你真是我的親媽!」這口袋裡百分之九十是我那神奇的老爹暗藏的法寶,這次更加有恃無恐。我立刻給了老媽一個親切的擁抱,樂顛顛地把布包塞到了褲兜里。
喝乾了熱氣騰騰的雞湯,抹了抹冒油的嘴,再一看表,已經六點十分,離火車開車的時間只有一個小時。
我匆忙背上書包,跟老媽揮手道別,手忙腳亂地往火車站的方向趕去。
雖然已是春天,可是一到夜晚,氣溫跟著驟降,天寒地凍,晚來風急。
不過縱觀這樁奇怪的委託,可謂疑點重重。那個委託我們的人,是如何得知我們是驅鬼避邪的?而且我們在網店裡只賣一些無關痛癢的東西,又怎麼會讓人順藤摸瓜找到了辦公室?
我抱著碩大的旅行包坐在公交車裡,隨著顛簸開始胡思亂想。
前途蒼茫,不知去路,我越想越覺得心中惶恐,甚至萌生了打退堂鼓的念頭。
不過想想公司本月的赤字,回味一下雙魁親手烹飪的能吃出人命的飯菜,我竟突然勇氣大增,下了車就背著碩大的旅行包,一口氣跑進了車站,連頭都沒有回。
我站在之前電話里約定的地方苦等,按照接洽人的說法,今晚跟我一起過去的是他們公司的新晉精英,跟他一起出差絕對沒有問題。
站前的大鐘已經指向了七點整,再不進去,估計連檢票都檢不上。
就在我急得摩拳擦掌,不住跺腳的時候,突然從人群中跑過來一個拎著大包小包的瘦弱的女孩,手舞足蹈的沖向我的方向。
來者頭帶絨帽,紅巾蒙面,一副碩大光亮的眼鏡赫赫耀目,但目測就能看出她視力可觀,不會比青蛙好多少。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精英?我立刻連連後退,生怕認錯人。
然而任我如何後退,她還是步步緊逼,看來認錯人的可能性已經排除,該女確實是傳說中的精英。
「你、你好,我是陳子綃。」我只好尷尬地朝她伸出手,欲哭無淚。不知道是這個社會以超音波速退步還是我以劉翔的速度進步,怎麼連這等殘障人士都成了中流砥柱?
「廢話少說!車馬上就要開了,我們快走!」精英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拉著我就往車站內狂奔。
這下算是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原本我是想問問她是否會有生命危險之後再做打算。
結果等我們倆馬不停蹄,心急火燎地穿過檢票口,登上列車,屁股還沒等坐穩,火車就已經一聲長鳴,吹起了征程的號角。
「我、我們這是往哪兒去?」我一邊喘氣一邊問。
「去安東鎮啊?怎麼沒有人跟你說嗎?」精英也跑得渾身是汗,一手摘掉毛線帽,接著又脫下紅圍巾。
展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當然,還有那副更加熟悉的眼鏡。
「分子!」我大喊一聲,眼睛差點脫窗。
「嘿嘿嘿,你總算認出我啦。」分子朝我嫣然一笑,「陳子綃,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麼蝴蝶!」
「姑奶奶,求求你別說了。」每次聽到這個綽號,都會令我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最近我實習的公司遇到了點棘手的事情,實在是解決不了,所以我才想到了你。」分子一把握住我的雙手,眼鏡片精光燦爛,「我畢業後能不能留在那裡,就看你的啦!」
我這才明白那封信為什麼會直接寄到公司,蓋她撥個電話給我那八卦的老媽,連我的生辰八字都能打聽到,何況區區一個地址?
「對了,」我指了指她鼻子上的眼鏡:「你不是去做了雷射治近視的手術?怎麼又這樣了?
「嗚嗚嗚,真是倒霉……」分子被我一語說中傷心事,掩面痛哭,「醫生說復發的可能性只有千分之一,居然就被我中了大獎……」
我頓時無語凝噎,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絕對分子,連做個近視眼手術,也不肯屈居於分數線之下,牢牢霸占著分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