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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第二部 故人1

2024-10-02 19:10:58 作者: 多多

  秋風漸冷,落葉如金之時,熱火朝天的新生足球賽終於宣告結束。而球賽的熱浪還沒有褪去,中秋節就翩然而至了。

  很多家住在本市的學生都提前回去與家人團聚,其中就有我們宿舍的范佟同學。

  現在我正坐在自己的床鋪上,仔細看他瘸著一條腿在收拾東西,殷勤地問:「飯桶,你回去爸媽會給你做好吃的嗎?」

  他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眼鏡,用警惕的目光看著我,「當然了,中秋節不就是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飯嗎?」

  「那會有雞嗎?」想到香噴噴的雞,我的口水已經要滴下來了。

  自從來到大學,我就從來沒有見到一隻完整的雞腿。上周在食堂排了半個小時的隊,又與若干學生進行了一場近身肉搏,才終於搶到一份辣子雞。

  

  可惜卻只見辣子不見雞,後來我把整份菜翻了個底朝天才找到了幾塊幾乎用肉眼看不到的雞丁。

  「可能會吧……」他支支吾吾地收拾完行李,拔腳就要衝出宿舍,生怕我在他身上啃下一塊肉來。

  可惜他的願望是美好的,結果卻很不盡人意。

  我飛快地從鋪上爬下來,一把就抓住了身殘志不殘,拖著瘸腿要逃跑的飯桶。

  「嘿嘿嘿……」他看著我傻笑,「少奶奶,我知道你要吃雞了,可是你知道,雞腿也是不便宜的,而且你一吃就能吃一鍋,飯量又奇大無比……」

  「我幫你寫作業還不行嗎?」我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我就要一個肥一點的燒雞!」

  飯桶搖了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好吧,回去我跟我媽媽說說,讓她給你好好做幾個雞腿。」

  真是太好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闊別了一個多月的雞啊,我陳子綃終於在有生之年又能見到你了。

  可是還沒等笑出聲,飯桶就拿出一摞的作業本放到我的手上:「這是我的作業,你知道,由於我的腳壞了,缺的課比較多,兩周下來就攢了這幾本,就拜託你了。」

  說完,他不待我反應過來,拉開宿舍的門就沖了出去。

  我剛剛拔腳要去追他,放在床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顯示的居然是雙魁的電話。雖然只跟雙魁分別了兩個多月,卻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雞飛狗跳的大學生活,讓我把這個貪吃臭美的傢伙完全拋到了腦後。

  「餵?」時近深秋,不知道這個自戀的女生怎麼會想起我?

  「陳子綃嗎?」話筒里傳來雙魁情緒低落的聲音。

  「是我啊,雙魁你過得怎麼樣啊?」我忙不迭對她通報噩耗,「你知道嗎?老黃也來了我們學校,還有羅小宗,我們都很想念你啊。」

  「我也很想你們啊……」雙魁小聲說,「所以我要過去看你們,你們等著我啊……」

  「不、不、不。還是我們去看你吧,反正中秋節學校會放半天假,你一個女孩子跑過來也很不安全。」

  千萬不要過來啊,過來就要我請客,而且老黃向來是見飯不要命,我可不想我的錢包放血放到乾癟。

  「等著我啊,我已經快要到了,你一定要認出我……」雙魁卻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我的好意,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掛斷了電話。

  怎麼雙魁也學會說話拐彎抹角了?而且還帶了點文藝腔?

  想當初她和我同桌整整一年,又惹出無數禍事,為了她我簡直吃盡苦頭,化成灰都會認得。

  可是掛了電話,我才想起來雙魁並沒有跟我約定見面的時間和地點。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的思維依然這樣具有跳躍性。

  我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指針顯是八點整,天色已經漸黑。

  或許該去學校的門口等她?

  可是我剛剛要出發,手機就又聒噪的響了起來,這次是個陌生的電話。

  這又會是誰呢?我好奇的按下通話鍵。

  「綃綃!」話筒里傳來羅小宗半死不活的哀號:「我迷路了,找不到宿舍,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先說你自己在哪裡?」真是氣死我了,為什麼我到了大學還要給這個白痴做保姆?

  「我現在一條路上,有個生鏽的公用電話,還有一棵很大的樹。」

  廢棄的公用電話和大樹在我們的校園裡到處都有,這要我卻哪裡找這個白痴?

  「你說點比較顯眼的,有標誌性的東西。」

  「顯眼的啊……」羅小宗沉默了半晌,聲音突然提高八度,「剛剛有一輛非常大的車開過去了。」

  「要不會動的!」普天之下,也只有羅小宗一人能把卡車這種可移動物體當標誌物。

  「旁邊一棟白色的樓房,而且周圍好多女生,還有男生等在樓下,綃綃他們為什麼抱了在一起了……」眼見羅小宗在繪聲繪色地描述虐狗場面,我急忙打斷了他。

  「我知道了,你在那裡站著別動!」我掛上電話就跑出大門,這個白痴兼自閉居然丟到了女生宿舍門口。

  外面天色漆黑,飄灑著濛濛細雨,令夜色平添了幾分淒寒。我裹緊了衣服,衝進了纏綿的秋雨中,草叢裡,大樹下,有好多好奇的小妖怪,在遙遙地望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

  中秋將至,即便它們不通人性,也受到節日氛圍的感染,卻不懂人類間的感情。

  所以才躲在黑暗的角落裡,用好奇的目光,注視著繁華的人世。

  女生宿舍離我們這邊不遠,我剛剛走了幾步,就遇到一輛工地的卡車,夾著巨大的轟鳴聲從我身邊疾馳駛過。

  我看了看遠去的卡車,知道自己快要到了。

  可是奇怪的是,平日女生宿舍門口一向熱鬧非常。

  總有一對對的校園情侶,在宿舍門口或甜甜蜜蜜,難捨難分;或比嗓門高低的在大聲吵架;還有一些傻呼呼的男生,捧著花站在喜歡的女生樓下;更會有一些頭腦發昏的憤青,在樓下一遍遍的叫自己喜歡的女生的名字,一直叫到人家開始罵他為止。

  簡直是什麼奇人怪事都能在此地發生,比電視上演的言情劇還熱鬧幾分。

  但是今日不知道為何,周圍闌珊而寂寥,路上連一個人都沒有遇到。

  我越往前走,道路越是冷清,最後一條小路上只有我一個行人了。

  「嗨,你最近過得還好嗎?」我正在專心的找羅小宗,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這聲音好耳熟?依稀在哪裡聽過?

  我好奇的回頭看去,卻看到一張慘白的臉飄在空中,臉上還帶著一絲陰險的笑。

  「哇!」我被他嚇得大叫一聲,這個人我認識,就是一直以來陰魂不散的跟著我,幾次三番陷我於死地的黑衣少年,怎麼今日他又出現了?

  「你還是那麼容易激動,這可不是好習慣。」他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僅餘的一隻眼睛,滿含著惡作劇的快意。

  「你找我又要幹什麼?」我警惕地看著這個危險人物,每次他出現就沒有好事,總是利用我身邊的人,讓我去經歷種種危險。

  「呵呵呵……」他陰森森地說:「我這次可是好心來提醒你的,你怎麼竟如此遲鈍?」

  我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君不見有多少奸人都打著好心的旗號?

  「不要不相信我說的話。」他自負地看著我:「你走到路的盡頭就知道了,要留意周圍的行人,不然你就永遠看不到你的朋友了。」

  他照舊如同之前一樣,說了幾句沒頭沒腦,不知所云的話,就帶著一副興災樂禍的表情,如夜霧般消失在黑暗中。

  這是在暗示什麼?為什麼說永遠看不到我的朋友?難道是又有人陷入險境?

  我還沒想出頭緒,突然手機的鈴聲響了起來,又是雙魁的電話。

  「餵?」我緊張地接起電話,心中忐忑,難道這次是雙魁出事了?

  可是電話明明接通了,那邊的人卻默不作聲。

  「餵?」我焦急的大喊:「雙魁,是你嗎?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手機的那端依舊沒有應答,可是聽聲音卻是一片混亂,嘈雜四起,似乎出了什麼事情。

  我把耳朵貼在聽筒上仔細聽,卻什麼也聽不清,最後竟傳來「滴——,滴——」的聲音,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怎麼會這樣?我慌忙給雙魁發微信,可她毫無反應,我一個人站在蒙蒙的細雨中,回想起雙魁掛斷電話之前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為什麼一定要認出她?難道在她身上已經發生了可怕的事情,變成了一種我認不出來的形態?

  我越想越是害怕,就想去學校大門口看看,可是念及瘟神羅小宗還在女生宿舍樓下等我,還是撒腿往那個白色樓房的方向跑去。

  不行,還是要先接走羅小宗再說,把他一個留在人群里,難保他不會幹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細雨紛飛,雨中的夜路上,稀稀落落地開始有行人出現,匆忙中我似乎還撞到幾個人,可是他們似乎比我更加焦急,並不理會我的道歉,只一味低頭趕路。

  我加緊腳步,跑到女生宿舍門口,果然看到一個人正站在樓下的公用電話前,看身高依稀就是羅小宗。

  但是非常奇怪,向來一身顯赫名牌的羅小宗今天突然樸素起來,居然只穿了一件毫不惹眼的運動服。

  「小宗。」我冒雨跑過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快點和我去大門口,雙魁好像出事了!」

  可是他卻動也不動,腳像生根了一樣站在原地。

  「喂!你要發瘋也要看看時候好不好?」真是奇怪,羅小宗一見到我都像小雞見了母雞一般熱情,今日怎麼如此安靜?

  然而我正在納悶,耳邊就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誰是羅小宗啊?」

  嚇得我一把鬆開他的手,這才看清身邊正站著一個和羅小宗身材相仿的男生,他長得眉清目秀,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正在滿臉困惑的撓著頭。

  「對不起,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我邊道歉邊環顧四周,不幸的慘禍還是發生了,羅小宗終於活生生的走失在離男生宿舍不到100米的地方。

  「你在找人嗎?」男生看到我四處張望,好奇的問道。

  「請問你在這裡多久了?有沒有看到一個全身名牌,穿著最新款驢牌運動鞋的男生?」

  「沒有啊?」他又撓了撓頭:「我一直站在這裡,根本就沒有半個人影過來,還有什麼叫驢牌?」

  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羅小宗這個白痴,到底還是說錯地方了,他根本就不在女生宿舍門口。

  可是我心裡惦記著雙魁,羅小宗走失了不過挨兩頓餓或是睡一天馬路而已,遇到好心人還會送他回來,可是雙魁要怎麼辦?

  想到此處,我焦急的頂著小雨,轉身就往校門的方向跑去。

  可是我剛剛跑了幾步,卻發現眼鏡男生也跟在我身後疾步而行。他見我看他,朝我親切的笑了一下:「看你好像有急事,也許我能夠幫上你的忙。」

  我聽到這話,立刻激動萬分。

  這是什麼樣的境界啊,簡直就是天使!

  為什麼我身邊的朋友就一個比一個不靠譜,個個見利忘義呢?我仿佛有幾百年沒有聽過如此正常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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