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訪名居

  陳彧正是要趁此機會將他所想的「誠意之計」告知裴崇，而裴崇看他那別有深意的眼神便知他想說什麼，便與陳彧同行。集市上熱熱鬧鬧，正是二人交談的好地方。

  陳彧走在蘿蔔攤前停下，精心挑選著蘿蔔，他執起一顆豐碩貌美又水靈的大蘿蔔，左看右看，問道，「您的誠意我是看到了，可姑娘沒看到啊。」

  裴崇認真聽著，再聽他道，「其實很簡單，姑娘看不到，但她尚能聽得清楚。」陳彧撇著嘴，不算滿意的放下蘿蔔，同裴崇繼續前行，「有一件事，殿下一直沒想明白。」

  「是什麼？」裴崇此刻的神情無比渴望。

  「是真。」

  

  陳彧笑道，「姑娘認為，殿下不夠真。看殿下的樣子，是非我家姑娘不可了？」

  「自然。」否則他也不會冒著風險在純昇居周旋許久。

  陳彧繼續道，「殿下可還記得，姑娘說過，她不喜歡授人以柄？那我家姑娘既然不喜權貴，自然也不屑於做謀士的權利與金錢。」

  陳彧所說的，也正是裴崇不理解的地方。在這亂世之中，有許多有才學之士走向謀士這條道路，那些所謂壯志未酬的謀士，只不過是在渴望皇權帶給他們的地位和財富。這個純昇，不喜權貴，不附皇權，實在讓人猜不透她想的是什麼。

  「姑娘希望知道的，是跟著殿下，殿下能給予她什麼……以及……她是否能從殿下身上，獲得自己想要的。我家姑娘，外界傳言極其自負，卻也有資格自負，她要看到的是殿下如何對待她。」

  如何，對待，她？

  裴崇仔細想了一想陳彧的話，頓覺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他一改陰霾的態度，拍手叫好，「多謝陳公子提點。」

  說白了，純昇姑娘想知道的，是自己能給予她的安全感！

  陳彧只是頷首微笑，這樣聰明的人，值得自家姑娘幫他。

  二人逛了一圈，提了滿滿一籃子的菜回到純昇居。裴崇自動在桃木門門外止步，看著陳彧走進桃木門裡，將門插上。陳彧望了望天邊那朵黑灰的陰雲，盯著裴崇，不明深意，「殿下……明個，要下雨了。」

  晚秋的最後一場寒雨已經下完，再下來，便是雪了。初雪往往比冬日暖得多，可卻也比秋雨寒得多。

  「你真要去？」顧呈衍望著窗外的細雪，雪中還夾雜著些雨絲，落在面頰上，都是刺骨的冰冷。

  「去，這是最後的機會！」

  裴崇不再同他多言，接過他遞上來的油紙傘，帶上佩劍，推門而去。

  他站在純昇居門前，猶如第一次來的那般模樣，街上由於下著雨雪，無一人前行，正是給了裴崇絕佳的機會。陳彧昨日的那番話環繞在耳畔，裴崇駐足，隔著桃木門，望向裡面，裡面茅草屋的門是開著的，然而，還是只有陳彧站在廊檐下。

  陳彧偏頭告知屋內人，「姑娘，他來了。」

  裴崇深吸一口氣，一把將手中的油紙傘扔在一旁。他緊握著拳頭，接受雨雪打在臉上的寒意，他凝神道，「純昇姑娘！裴崇前來求見！純昇姑娘！裴崇前來求見！」裴崇連喊兩聲，都未得裡面人的響應。

  「我知道，純昇姑娘清潔如蓮，不願見權貴，也不願入世，可純昇姑娘既然能將自己是個謀士的身份放出去，便是希望有人前來邀求。無論誰來過，我相信，我是真正能了解純昇姑娘的人。姑娘，裴崇今日放下二殿下的身份，真心相求，求姑娘出山，助裴崇奪得太子之位。如若姑娘跟隨我，必將如從前一般擁有自由，我不會逼姑娘做姑娘不願意之事，也會給予姑娘朋友的尊重，姑娘還想得到什麼，裴崇必當盡力滿足，絕不讓姑娘在我這裡受了委屈！」

  裴崇這一番話倒像是向哪家姑娘表白情愛的話，可這是主子與謀士之間的對話，自然超脫情愛。裴崇已經將自己看做普通人，只是在以普通百姓的身份求得純昇的幫助。

  這是純昇想要的誠意。

  陳彧皺眉看著已經被澆的狼狽不堪的裴崇，正想向純昇求情，卻聽純昇道，「讓他進來吧。」

  陳彧的面容立刻浮現出笑容，即刻取了手邊的油紙傘，去替裴崇撐上，「快來！姑娘同意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