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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才女

2024-10-02 18:59:34 作者: 咕咕雞

  陳燦爛就打開了,信件里熱烈且帶有燙人溫度的句子,令她發狂,她感到身體裡被一種不可控制的力量支配,還不能說成為簡單的生氣,她驚訝於憑什么小莫恬就可以用這般熱烈的句子,憑什么小莫恬喜歡羽凡?像她那樣的小姑娘憑什麼和她一起競爭羽凡?憑什麼?

  那天小莫恬和往常一樣幫大家打打水,拿拿東西跑跑腿,陳燦爛就有另外一種眼神看待著她——瞧,平時還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善解人意的樣子,其實背地裡有著比誰都壞的心。

  陳燦爛那時候年齡尚小,還不懂得用更高級的詞彙去形容她這種行為,只能簡單的規劃為「好」或者「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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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燦爛有時候常常會想要是小莫恬現在出醜會怎麼樣,她要報復,陰謀就在一片安靜中悄悄的醞釀。

  那天,學生們剛下.體育課回來,教室和同學們之間都熱烘烘的,窗子打開,整個教室,散發著夏天的氣息,小莫恬剛和幾個同學買完冰棍兒回來,臉上還帶著粲然的笑容。

  陳燦爛的校服短衣短袖依然整潔如新,事實上,她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如此——也沒人會感到例外,因為和「漂亮」有關的詞彙,放在她身上都不為過。

  馬上就到大課間,這個時候,學生都比較閒。

  陳燦爛就翩然的轉身,踏著無比輕盈的步子,走到講台,她的嗓音分外甜美,不用刻意模仿就和電台的女主持一樣的聲音。

  陳燦爛,特意清了清喉嚨:「同學們——歡迎您收聽調頻99.5兆赫,緣分天空情感電台——今天我要為大家播放的情感故事是——」

  一下子吸引了全班同學的注意力——他們紛紛的回過頭,拍手,叫好,吹口哨,後面的幾個男同學還站了起來。

  小莫恬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知道陳燦爛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從來沒有一個時刻有這麼多大的人為她鼓掌,為她歡呼,陳燦爛站在講台上就在這在這個時候,像大家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班級里的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閉嘴。

  大家聽陳燦爛的聲音和播音腔的女主持人,也太像了。

  完全的沉浸在她甜美的聲音里。

  「下面我就為大家介紹,初三一班的大才女——呂莫恬!」

  班級里幾個起鬨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驚呼,「哇哦,」後面幾個男同學已經站起來,鼓掌,紛紛拍手叫好。

  小莫恬不明所以,看上去平靜無波的臉,卻也用力的扣緊了背後的書包。

  陳燦爛的聲音里,充滿了微妙的婉轉,「聽眾朋友們,下面就讓我們來聽一段,呂莫恬的情感故事。」說著她拿出信紙,粉色的信紙,標準女孩子的喜歡的顏色。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麼,思念就像這皎潔的月色,傾瀉了一地,我的孤單和落寞,全部籠罩在這霧蒙蒙的未知里——思念,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好想問你,此時此刻,你會想念我嗎?」

  陳燦爛抑揚頓挫的拿腔作調的念了幾句,整個教室的起鬨聲爆炸出來,震盪整個樓層,後排的幾個男生開始敲桌子,隔壁班的同學也開始探頭探腦的往這個「熱鬧」的教室傾注更多的注意力。

  沒有人看見小莫恬臉上的毫無血色。

  「陳燦爛——」班長的聲音像某種尖銳的物體劃破玻璃,發出牙齦酸痛般的響聲。「呂莫恬是在寫詩嗎?」男生面露驚恐,一陣哄堂大笑。陳燦爛擠眉弄眼,清了清嗓子,「大家繼續往下聽啊——」

  「你的聲音就像大提琴一樣悠揚婉轉,每當夜裡輾轉反側的時候,我就會想念你的聲音,「小莫恬」,我多喜歡聽你這樣叫我呀——羽凡,哥哥!」

  掌聲雷動!伴隨著末日一樣的歡呼聲和怪叫,迴蕩在教室牆壁上,教室門口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了!只有極為少數的幾個女同學,看了看呂莫恬毫無反應的臉龐,無法在助紂為虐的笑下去。

  歡呼聲就像慶祝重大節日,在一片驚濤駭浪的眩暈似的叫喊里,小莫恬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動不動的,呆呆的,眼看著周圍發生的一切。

  小莫恬暗暗的攥緊了拳頭,在這樣的日光燦爛,影布石上的夏日,她想起第一次頭頂烈日,軍訓的時候那種難堪,那時候她只要在絢爛的烈日背後,閉上眼睛,默默的祈禱,快點過去吧,幻想一下涼爽的情景,似乎再難熬的時刻也會過去,可是這一次偏偏這一次,她無法閉上眼睛,怎麼這世界上還有比軍訓更難熬的事情?

  陳燦爛的聲音像風車,在各個方向流轉,又細又尖,像一把錐子,不留情面的扎在小莫恬心底里保留最深最不可觸碰的柔軟的句子,「我真的好像變成一個隱形的飛鳥,小動物,這樣,你就可以把我揣在你的口袋裡,我想一直陪伴著你,羽凡哥哥,看到你難過我會暗自傷心,看到你開心,我的開心就跟著翻倍,可是心底里就會有隱約的自卑縈繞著,我知道,你快樂的時候,不會注意任何人,當然包括我,你那麼閃耀,好多女生都喜歡你——羽凡哥哥——」

  你去死吧,小莫恬在一片驚呼聲的歡鬧中聽見隱藏在心底的聲音。如此清晰,你去死吧,小莫恬在那個時候還不懂什麼叫「恨」,也就是那一刻,這個新的代名詞出現在她的世界裡,天長日久在黑暗的土壤里滋生出來。

  你去死吧,從剛才的祈禱解脫到現在變成暗暗的謾罵。

  你去死吧!賤人!你最後在彌留之際最後像狗一樣口吐白沫求我原諒,我會毫不留情的在你顫抖的狗腿上狠狠的踩上一腳。

  你為什麼不去死?陳燦爛,媽的,你就是扔進陰溝里滿眼哀求的賤人!

  歡呼聲不絕於耳的至高點,突然周圍安靜下來,小莫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鬨笑像暴雨初歇息停止的沒有任何徵兆。

  從門口,小莫恬看見是羽凡走來了,他是在班級最歡鬧的時候走進來,剛開始不明所以,等待明白了以後,走上講台,抓住那幾頁信紙跟陳燦爛搶,陳燦爛倔強的不肯退讓分毫,兩個人像某種幼獸在無聲的激烈中搶奪——周圍的人靜靜的圍觀著他們。

  那張薄薄的紙張,一爭一奪中,被撕碎,飄揚的紙張像漫天飛舞的六角雪花。

  「你太過分了!」羽凡說。

  羽凡的眼神,在一片撲簌撲簌的雪花般的紙片裡,帶著寒徹的氣息,她惡狠狠的看著他,那也是她朝思暮想喜歡的臉龐啊,她故意的氣著他說,「你居然偏向呂莫恬!」

  「我誰也不偏向誰,對事不對人,」羽凡看著陳燦爛,「我就是看不起你們這麼欺負人。」

  陳燦爛慌亂的明白,自己被比下去了,可年齡尚小的她,還不明白人世間的任何一種情感,泛白的表情凝固在冰天雪地里,明明是炎炎夏日,可陳燦爛覺得真的好冷,十幾歲的小女孩兒——開始口不擇言的時候,其實她不明白,那是在傷心。

  「我就是看不慣她,你能怎麼樣?我就是要欺負她你能把我怎麼樣,表面上看著老實巴交的,我怎麼知道有你羽凡在背後幫著,跟誰都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我看見就煩,看見一次就想抽她耳光一次!」

  「陳燦爛,你以為你是哪根蔥啊?」

  羽凡漫不經心的說出這麼一句。

  然後他走到小莫恬的面前,看著她的眼睛,拉起她的手,輕輕的說,「走吧。」小莫恬就稀里糊塗的跟著他走了。

  在一片錯愕的寂靜聲中,只有角落裡睡醒的人呆呆的重複剛才發生的一切,「真是女版的卡西莫多和艾絲美拉達。」另外一個聲音糾正,不對:「是武大郎和和艾絲美拉達……」接著又是一片爆笑。

  在這一片爆笑聲中陳燦爛暗自慶幸沒有看見她的表情。

  小莫恬真正的人生觀的雛形的蛻變就和羽凡在那個下午,被改變了。

  那個時候的羽凡跟很多青春期的男孩子一樣,沉浸在剛剛個人的英雄主義里,他走在前面,心裡是一幅自己給自己軍訓的樣子,抬頭看看天空那種本來憂鬱的藍色都被此時此刻,蒙上了一層炫耀的顏色。

  可要是他的餘光足夠的長,就能看見那種絢爛的橙色陽光背後——有一抹黯淡的幽藍照耀著背後的那個人。

  他要是不沉浸在自己簡單的英雄主義的讚歌里,就能聽見背後的小女孩兒噤若寒蟬的嘆息,小莫恬明白的,這次跟羽凡出來,就等同於拋棄了背後的那個集體,等同於將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剝離,走進無法後退的絕境中去。

  可是絕境不止有在桃花源記里形容的那麼絢爛,此刻還要一絲慘然,壯烈的味道。

  「帶我走吧!」,「跟我走吧。」,「走吧。」瞧,從羽凡哥哥這樣的男生嘴裡說出來,那麼令小莫恬目眩沉迷,這就是她無數次祈禱無數次希望的場景啊!「走吧!」「走吧!」怎麼那麼喜歡這絕烈的毫不拖泥帶水的一個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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