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接受

  深秋的夜晚，空氣中帶著少許寒意，車窗玻璃沒有全部搖下去，程沅不禁抖一下。

  劉宏注意到了，他問：「冷嗎？把窗戶關上吧？」

  程沅笑說：「不用，這才什麼時候，不冷。」

  過一會兒，她又說：「說了你可能不會信，曾經，在比這冷幾十倍的天氣里，我穿著睡衣拖鞋走十幾里地。」

  劉宏一直覺得程沅是個有故事的人，但是兩人的交情還不至於讓他主動去問她過去的事。既然她主動說出來，那聽聽也無妨。

  劉宏看她一眼，後者將頭扭向一邊，正看著窗外。

  劉宏輕聲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當聆聽者。」

  程沅的聲音幽幽響起，車裡放著輕鬆舒緩的音樂，夜裡的城市道路沒有白天的喧囂繁華，耳邊有風呼呼吹過，但心裡卻是安靜的。

  那一刻，程沅恍惚覺得，身邊坐著的這個人就是她的救贖，不是為了權力欲望，僅僅是對愛情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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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小區樓下，程沅下車時，臉上有點濕滑，不知道是說到傷心處流下的眼淚，還是夜裡空氣中的濕氣太重。

  劉宏仿佛也被她的話感染，心裡有鈍鈍的疼痛，他看著眼前的人，心裡想到有相似出身的妹妹。

  他慢慢靠近，輕輕的將她擁進懷裡，「都過去了，你很堅強，我相信你的人生會越來越好。」

  劉宏的懷抱很溫暖，帶著成熟男人的氣息。

  程沅在僵硬一秒後，迅速投入到這份溫暖之中。

  夜色妖嬈，人心蠢蠢欲動，昏黃的路燈也為此情此景增添了幾分曖昧。

  看著程沅走進小區，劉宏才將車子調轉方向。

  回去的路上，他給尹靜默打電話，無人接聽。

  相比較程沅的遭遇，尹靜默要幸運的多，同樣是被親生父母拋棄，程沅遭遇到的都是厄運，而尹靜默卻從不缺乏關愛。

  劉宏感恩老天，卻也為程沅感到惋惜。

  ***

  尹靜默在劉宏的車子離開後，就順著人行道漫無目的的走，她說的是真的，就是想消消食而已。

  只是走路，覺得有些無聊，於是就給柳川風打電話。

  尹靜默夜晚跟程沅吃飯，是跟柳川風說過的。

  電話響半天沒人接，尹靜默看看手機，失望的掛斷電話。剛準備放進包里，柳川風回過來了。

  「在哪兒呢，幹嘛不接電話？」

  尹靜默聽見那邊聲音吵雜，還有人取笑說「喲，查崗的來了。」

  柳川風邊往外走邊對著手機說：「剛才沒聽見，你到家了？」

  「沒有，我一個人在外邊遊蕩呢。」

  當你在意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哪怕有一點想他，都希望對方能立馬感覺到。很明顯，柳川風好像此刻並沒有想自己，他在外邊跟人happy著呢。

  柳川風聽出尹靜默的語氣帶著不滿，他柔聲問道：「你在哪裡？」

  「不用你管。」

  說完，尹靜默賭氣掛斷電話。

  她抬頭看一眼前方，居然沒發現已經走到大笨鐘下面了，上面的時針和分針剛好指在十點的位置，秒針已經過了幾個格格。

  尹靜默的腳輕輕踢在路邊的台階上，嘴裡嘟嘟著「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忽然被人從背後抱住，她第一反應是掙扎喊叫，可一聲救命還沒喊出來，熟悉的氣息已經將她團團包圍。

  意識到來者是誰，她懶得掙扎，任由柳川風將她抱在懷裡。

  「生氣了？」

  不理！

  「真生氣了？」

  還是不理！

  柳川風將她在懷裡轉個圈，兩人成面對面的方向，「我覺得你生氣的很無厘頭，是你說夜晚有事沒時間理我的。」

  尹靜默低著頭不說話，憋半天冒出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以前在大學裡，柳川風就經常嘲笑她說：「你高考作弊的吧，就這智商怎麼考上華大的。」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傻的那麼可愛。

  「現在幾點了？」

  尹靜默給他一個「你自己不會看呀」的表情。

  「十點零十分，剛才我給你打電話時是十分鐘前？明白了？」

  尹靜默還是一臉懵，明白什麼了？

  柳川風彈一下她的額頭，牽著她的手說：「走吧。大笨鐘，準點報時都忘記了？」

  尹靜默驟然清醒，有撞牆的衝動。

  她以為柳川風會送她回家，沒想到他把她帶到一家會所里了，而且這家會所就在剛才的位置不遠。

  怪不得這麼快就能去到她身邊。

  豪華包間裡，坐著男男女女，掃視一圈，除了周妍，再沒一個她認識的。

  柳川風牽著尹靜默的手出現在門口開始，大家就都對他們投來探究的目光。特別是有一個人，表現的異常興奮。

  周妍先站起來笑著跟尹靜默打招呼，其他不認識的人也跟著笑笑算是禮數，反正，如果是重要的人，一會兒柳川風肯定會介紹的。

  那個表現的異常興奮的人終於按耐不住，他站起來，對尹靜默伸出手：「尹靜默是吧，久仰大名，未見其人。我是江煥，柳川風的......」

  江煥話還沒說完，伸出的手被柳川風一掌拍下，「行了。」

  江煥一臉不甘心，至於嗎，握個手都不行。

  尹靜默點頭笑笑，繼而看著柳川風：「江煥？記住了。」

  江煥開了頭，剩下的人開始起鬨，「柳總，這姑娘是誰啊？也不介紹一下？」

  「就是，都說柳總不近女色，原來是早心有所屬呀！」

  「柳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

  尹靜默被大家鬧的有點兒不好意思，她眼神飄來飄去，最後落在身邊的人身上。

  柳川風跟沒事兒人一樣，拉著她的手將她按坐在周妍身邊，然後拿起唱歌的話筒。

  「我覺得大家可能對我有什麼誤會，剛才和我一起進來的是我女朋友，尹靜默。不是我有意隱瞞，其實，我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存在。只是，之前，我跟她之間發生了一些事情，就算是現在，我也不是十分確定，她到底有沒有真正回來，回來我身邊。」

  說完這些話，柳川風將視線落在尹靜默身上，「靜默，你能給我想要的答案嗎？」

  尹靜默覺得，她已經很明顯的給他答案了好麼，難道這段時間自己發出的信號他完全沒收到？

  一群人又開始歡呼：「答應他，答應他......」

  其實就是正名而已，搞的跟求婚似的。

  尹靜默站起來，慢慢走過去，然後站在柳川風對面，用求佛般虔誠的語氣說：「柳川風，謝謝你等我這麼多年。還有，如你所願。」

  柳川風一把將人拉進懷中，緊緊的抱住，這一刻他等的太久，久到當它真實發生時，讓他覺得是錯覺。

  ......

  心愿達成，大家高興的為一對有情人慶祝歡呼，在這激動人心的時刻，只有周妍坐在角落裡，心情複雜，有高興，也有惋惜。

  這個時候，大家怎麼可能會放過柳川風，特別是江煥，他表現的比當事人還激動，想起那晚和黃登一起陪柳川風喝酒的場景，他覺得今晚的柳川風必須要一醉方休。

  看著眼前亂成一團的酒場，尹靜默忽然想起，當年她追柳川風的時候，也有類似這樣的場景。

  兩人的初次交集是那次「車禍」，但真正確定關係卻是在酒吧。

  自從那次撞車事件兩人牽上關係後，尹靜默對柳川風開始一連串的追捕行動，終於在一個月後，在悅動酒吧，將他擒獲。

  那天柳川風生日，是黃師兄在韓雨彤的威逼利誘下才偷偷給她們放出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時候，尹靜默在高興之餘不忘罵句「操，居然有過生日不在飯店在酒吧的。」

  柳川風一伙人喝的正嗨的時候，尹靜默就那麼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包間門口，後面跟著的還有韓雨彤。

  大夥都是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忙招呼著讓兩人入座。

  韓雨彤毫無疑問坐在了黃登身邊，尹靜默看了一圈，硬是擠到柳川風身邊，對坐他旁邊的一位師哥笑說：「師兄，幫幫忙，謝了。」

  這種事大家本來就是一副看好戲的心態。

  那位兄台二話沒說，站起來就往別的地方去了，還不忘對尹靜默做個加油的姿勢。

  尹靜默不帶任何扭捏的一屁股坐在柳川風身邊。

  也不知道那天柳川風喝了多少酒，反正就是看她的眼神跟平時不太一樣，有點渾濁，好像帶了點情愫。

  管他那麼多，他沒有反對那就是默許她坐在自己身邊了。

  尹靜默心裡暗暗有點高興。

  後來大家玩遊戲，輸的人喝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平時智商超群碾壓一切的柳川風總是輸，在他一連喝了幾杯後，尹靜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搶過他手中的杯子，一仰頭，杯子見底。

  大夥都起鬨著：「師妹好厲害呀，一會兒我輸了也幫我喝吧？」

  尹靜默直接說：「雖然我酒量好，但是，我也不是誰的酒都幫忙喝的，嘿嘿，師哥們，對不起了。」

  聽他這麼一說，大家逗她的心更是蠢蠢欲動。

  那天柳川風也太不爭氣了，一晚上幾乎都在輸，到後來尹靜默都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整她的，仗著自己喜歡他，故意讓她出醜。

  媽的，也不能怪他，怪只能怪自己色.欲薰心，非得看上這個不懂憐香惜玉的校寶。

  出酒吧時，尹靜默已經飄起來。

  喝酒的時候，柳川風跟個沒事人樣，看著她一杯又一杯的喝，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

  這會出酒吧，尹靜默的全部重量幾乎都在柳川風的身上。

  一群人往學校走去。

  尹靜默在柳川風的攙扶下，走的跌跌撞撞。

  清醒的人走得快，尹靜默和柳川風很快就掉在了後面。

  夜風清涼，路邊的樹葉在微風下沙沙作響，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的細長。

  柳川風其實沒醉，他就是想看看這個揚言不追到他誓不罷休的女人到底有多少招數。

  沒想到，其實她也沒什麼心機，只是單純的用行動表達著自己的喜歡，因為喜歡所以願意為他做很多事情。願意被他撞倒，願意在自習課時偷偷溜進他在的教室，願意守在他會出現的球場，不管天氣多麼不好。

  其實，柳川風早有注意到她，只是，他不想讓自己就這麼輕易栽在這個瘋癲的姑娘身上。

  現在看來，似乎已經不可能了，認命吧，自己的心總歸是要交付出去的，交給她，似乎還不錯。

  柳川風看著懷裡快要睡著的人，仔細看看，尹靜默其實長得不錯，皮膚白皙，身材勻稱，濃眉大眼，唇紅齒白。

  基本上形容漂亮女孩的詞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眼看著離前面的隊伍越來越遠，柳川風蹲下去，讓尹靜默趴在自己背上，站起身，步履健穩的追上去。

  大夥看著柳川風健步如飛的樣子，都一臉懵逼.樣兒。

  這貨也太狠了吧，不喜歡人家姑娘可以直接拒絕啊，幹嘛讓人家喝那麼多酒。

  只有黃登和韓雨彤在心裡陰笑：看你能裝到天荒地老。

  到學校里，其他幾個男生先回去宿舍，剩柳川風背著尹靜默，黃登陪著韓雨彤，四個人朝女生宿舍那邊走去。

  半道上，尹靜默哼唧了一下，像是說夢話，說的什麼也沒人聽清。柳川風將背上的人往上顛一下，嘴角輕輕扯了扯。

  黃登打趣說：「瘋子，墨子師妹重不重，要不要我幫忙啊。」

  「不用。」

  她一點也不沉，完全可以再胖點兒。

  到樓下，宿管阿姨不讓男生進去，韓雨彤又把宿舍另兩個室友叫下來，一起將尹靜默弄回宿舍。

  回男生宿舍的路上，柳川風一直感覺有溫暖的東西貼在背上，特別是被她胸前兩團柔軟壓過的地方，最是明顯。

  隔天早晨，尹靜默醒來，手機里安靜的躺著一條信息：我很高興被你搞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