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或許這才是真的她……

  「不是讓你先睡嗎？」

  她看了我一眼，順手盤著頭髮對我說道。

  我從她的身上收回目光，攤了攤手說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

  我話音未完她就打斷我的話道：「陳橙，96年的，江西的，目前在懷化鶴城，混夜場，拉客！知道你要問的多，沒辦法都是為了生活，以前睡過公園，住過下水道，知道江湖人那份難，睡吧。」

  她說完從房間裡給我抱來被子，又扔給我一個鮮黃的橙子。

  我拿著這顆橙子，摩挲著看向她：「給我橙子是啥意思？」

  

  她瞅了我一眼道：「沒啥意思，喜歡，睡了。」

  說完她就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一夜無話，第二天中午我才醒，陳橙給了我兩百塊錢。

  她對我說，出去找工作，找到工作之前，我都可以到她這裡安身，找不到就去夜場做公子！

  出門時，陳橙又給了我一個橙子。

  我拿著陳橙給的兩百塊錢，還有兩顆橙子，來到了李明白說的富民花鳥市場。

  市場上攤位很多，牛毛一般，花鳥魚蟲，石頭雕藝的，古玩奇貨的比比皆是，不過可能是中午太陽有些熱辣的原因，看貨玩耍的都跑進攤位後面的門店裡去了。

  攤位上反而冷清了些，我望了望攤位後面的門店，這麼熱的大中午其實我也想去那裡面淘貨，但條件似乎不太允許。

  我在攤位上轉了一圈，最終在一個穿著湘苗服飾的大姐攤位前蹲了下來。

  大姐的攤位上有許多帶有湘江民族特色的物件。

  但我停留下來的原因不是因為這些物件，而是我在這些物件之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一隻萬曆鬥彩三明匣。

  這匣子包漿上層，隱在這堆民族工藝品里還真是不太好發現。

  人棄我取，沙裡淘金。

  這漏不是讓我趕上了嗎？這東西要是兩百塊拿走，那基本生活問題算是解決了。

  我沒有選擇直接拿起這隻萬曆鬥彩三明匣，而是裝模作樣的在大姐攤位上的這堆民族工藝品里扒拉起來。

  扒拉了有些功夫，看了不少物件，詢了幾次價，我又拿起一隻酒樽對大姐道：「這什麼價？」

  大姐瞅了一眼我手裡的酒樽，張口就來：「三萬！」

  我一聽直接扔下這隻酒樽，扭頭就走。

  大姐一看急了，衝著我喊道：「你給好多嘛，買賣買賣，是要談價才有買賣嘞嘛。」

  我聽了她的話後，扭頭望著她道：「三塊，買個玩耍。」

  大姐一聽我給價三塊，臉色立馬就陰了些，不過還是看著我道：「帥哥，你看你儀表堂堂嘞，闊不闊以再加點？」

  我直接看著她道：「你叫我俊爺們也沒用了，就三塊。」

  大姐瞅了一眼攤位上被我扔下的酒樽，語氣帶了些嬌氣的道：「帥哥，你看我守攤兒的也不容易，這樣我也不三萬你也別三塊了，江湖人講個誠義，八十八，你我都吉利。」

  我看了她一眼，假裝琢磨似的說道：「八十八這數倒是吉利，不過你得把那個匣子給我，我搞塊紅布把這酒樽往那匣子裡一放，格調不是上來了嗎？」

  我說著指了指攤位上的萬曆鬥彩三明匣。

  大姐瞅了眼匣子，狠狠咬了咬牙，卻是手腳麻利的從攤位上拿起匣子和酒樽塞到我懷裡，有些合不攏嘴的道：「行行，匣子就當是送給你裝杯子啦。」

  我點點頭，付給她錢，錢貨倒手，我直接坐公交來到了李明白的商城裡。

  李明白沒在門店裡，我等了他一些時間。

  「小兄弟，這麼快就淘到好東西了？」

  下午五點半左右，李明白回來了，一見面就熱情的招呼我道。

  我點點頭，指了指放在櫃檯上的萬曆鬥彩三明匣。

  李明白戴上白手套，拿出放大鏡，看了一會兒這隻萬曆鬥彩三明匣後方才摘下白手套看向我道：「小兄弟，東西是真貨，包漿也老層完好，可惜沒有官印啊，你知道民間的東西很難出手的，你看怎麼個價合適。」

  我笑了笑，幾十歲的老狐狸，壓起價來滴水不漏。

  我走到李明白身邊看向櫃檯上的萬曆鬥彩三明匣開口道：「李老闆久沉古玩行，兄弟也不是糊塗蛋，六千吧，」

  我話說分明，取了個中間價，這隻萬曆鬥彩三明匣要真論買賣，一萬二三怎麼都拿得下來。

  但我現在急需一筆錢安身，李明白也知道我的處境。

  李明白聽了我的話後笑著點了點頭道：「小兄弟爽快人，李明白也不墨跡了，這匣子六千就六千，這樣我和小兄弟喝一杯，你以後有好東西儘管送到我這裡來，我都給你溢價收。」

  李明白說完叫小剛開酒，親自給我斟了一杯。

  我和他都是一口滿飲。

  他滿飲他的利益最大化。

  我滿飲我的立命安身。

  有了這筆錢，我算是暫時能在鶴州安頓下來了。

  我找信託公司在鶴城新天地租了一個套房，兩室一廳帶廚衛，押一付一。

  本來我一個人租個一室一廳也行，但考慮到日後發展生意往來可能需要，所以就租了兩室的。

  租下房來後，身上余錢不多，我買了束花，來到懷客巷，找到那條過道後，上了三樓。

  陳橙還沒有下班，我就在門口等著。

  一直到夜裡兩點多鐘，陳橙才回來。

  「你杵門口乾啥，咋不進去，不是跟你說了嗎，鑰匙在窗背後。」

  陳橙一邊伸手從窗背後摸出鑰匙，一邊沒好氣的對我說道。

  我跟在陳橙身後進了屋，把手裡的花遞向她。

  陳橙看了一眼我手裡的花，開口道：「哪裡撿的，工作找著了嗎？」

  我被她一句「哪裡撿的」徹底整破防了。

  我看向她道：「你能不能浪漫一點，買的，送你，我賺到錢了。」

  陳橙接過我手裡的花看著我道：「浪漫個屁，你沒工作哪裡來的錢？」

  我望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偷電瓶賣了賺的。」

  陳橙把我送的花放在客廳的茶几上，看著我道：「總之謝謝你的花，明天再去找一天的工作吧，找不到就去夜場，我幫你安排，先活下去再說別的，給你的錢還有吧？」

  我看著陳橙，一時間竟是微微有些感觸抖生。

  舞水沅江，湘湖大地，能遇上她真正是上上籤，也不知我是前世積了多少德修得的福分。

  我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放在茶几上看著陳橙說道：「本來我該多給你些的，但我現在……」

  我話音未完，陳橙就瞅了一眼茶几上的兩百塊錢對我說道：「你是不是沒吃飯，人不吃東西怎麼行呢，熬什麼，給你你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