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冰山女神冷不下來

  暖香閣，最初的劇本當中，周藝偉用的是怡香閣，後來被張楚給改了。

  前世大半生都浪蕩在那個地方，最後還死在了紅姐兒的床上，張楚實在是不願意再提及。

  這裡是朝廷教坊司經營的官妓。

  這一點兒都不奇怪，歷朝歷代朝廷都經營著青樓妓館，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開始了。

  齊國的大夫管仲算是這一行的開山鼻祖。

  更加令人諷刺的是，大明王朝後期，官妓居然成了朝廷收入的主要來源。

  靠著女人放大炕賺錢，供養著九邊，抵禦建虜和蒙人的入侵。

  反倒是那些朝廷命官們，一個個撈得腦滿腸肥。

  史書中記載，闖賊李自成打破大同府，崇禎皇帝向滿朝文武借錢籌餉，居然連一個肯掏錢的都沒有。

  

  等到李自成打進京城以後，設立贖罪銀，居然能從一個五品小官的府邸，搜出幾十萬兩白銀。

  可見當時的大明官僚已經腐敗到了何種程度。

  劉施施扮演的周妙彤就是教坊司經營的暖香閣中的紅姐兒。

  鏡頭中，劉施施躺在繡榻之上，雙目微闔，兩手交叉搭在小腹之上。

  外面正有人高聲叫嚷著：「人呢？給老子出來，人呢？出來！」

  接著是老鴇的聲音：「這位大爺，今個天也不早了，您明兒再來。」

  那人尚自不肯罷休：「臭婆娘，瞧不起大爺是不是，爺今天就是把價錢翻一倍，也得把周妙彤給睡了。」

  劉施施微微轉頭，雙眼終於睜開了。

  早先剛入行的時候，劉施施最為人所詬病的就是那雙眼睛，沒有焦點，眼神渙散，還時常腦袋放空，雙眼無神，甚至還有人說她天生一雙死魚眼。

  鏡頭一轉，畫面里出現了張楚的身影，他正低著頭燒炭，異常專注，直到劉施施起身，才抬眼看了過來。

  此刻的表情，再也不似之前前往陳府抓人時的冰冷，看似不帶任何情緒的雙眼，隱藏著化不開的火焰。

  劉施施坐在繡榻之上，一隻手撐著身子：「上榻上來睡吧！」

  張楚雙眼微垂：「我一會兒還要去衙門。」

  劉施施起身，走到繡墩前坐下，看著張楚：「你這人最有意思了，來暖香閣，花了錢不上床的，就你獨一份。」

  「CUT！」

  張楚剛剛就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這會兒聽到元和平的聲音，再也忍不住出了戲。

  「施施！周妙彤對沈煉是非常排斥的，她喜歡的人是嚴公子，你在看阿楚的時候，能不能收斂一點！」

  劉施施聽到元和平的話，表情立刻一大囧。

  眼神？

  這原本是劉施施最為人所詬病的地方，現在又出了問題。

  不再是因為在她的眼神之中感受不到情緒，而是因為……

  情緒過於熱烈了。

  這部《繡春刀》主要講的是江湖，大到朝堂，小到市井，處處都是江湖，處處都是刀光劍影，爾虞我詐。

  但在這其中也有著愛情，沈煉與周妙彤之間也有著一份情。

  這份情，自始至終都是沈煉單方面的付出，周妙彤卻從未對他有所回應。

  不能、不想，更不敢。

  沈煉作為整部戲的男一號，本身是一名錦衣衛，妥妥的國家暴力機器，年輕、單身、相貌不俗，作為大明公務員，收入雖然不高，但卻很穩定。

  可卻愛上了一個名叫周妙彤的姑娘，這是個淪落為教坊司官妓的苦命女子，但沈煉很愛她，而且不是一般的愛，可謂愛到極致。

  首先，這份愛超越了欲望，沈煉從未把周妙彤視作發泄工具，用剛剛的一句台詞來說，「來教坊司花錢了不上床的，就你獨一份」。

  沈煉習慣了在周妙彤身邊坐一會，說說話，或者就靜靜地看著她。

  按照人物設定，沈煉的表情很冷，當錦衣衛執行任務時，眼神犀利，殺氣騰騰，但在看向周妙彤的時候，卻難得的溫柔。

  但沈煉愛周妙彤，遠不止於此，否則就是三流言情小說了。

  他對她的愛，愛到極致，即使絕望。

  沈煉承諾要為周妙彤贖身，帶她離開京城，為此他在執行任務時，沒有殺死魏忠賢，收了他的錢，從而引發了整個故事。

  可是到後來，沈煉才發現，他和他的兩個結拜兄弟，不過是一個龐大的陰謀中的一顆棋子。

  用大太監趙靖忠的話來說：三人，不過螻蚊。

  但棋子也想把握自己的命運，螻蚊也有拼死一搏的時候，而且，無論是棋子還是螻蚊，也有自己的愛情。

  沈煉準備好了贖金，去找心愛的姑娘，可她卻不在，他在她的房裡，默念著要跟她說的話，滿心歡喜，卻突然發現，她跟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而這個男人，才是她的真愛。

  周妙彤此刻不復跟沈煉在一起的冰冷的禮貌，變得柔情似水。

  她對那個男人說著情話，對未來的憧憬，都是沈煉想給她的，為她做好的規劃。

  接下來沈煉奉命捉拿閹黨，砍斷了嚴家公子的一隻手，他後來才知道，周妙彤的心上人，原來是嚴公子。

  他在鎮撫司的牢獄裡看望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嚴公子，給他念周妙彤的信：「你還記得，你對我說的，我帶你走，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嗎？我會在那裡等著你……」

  嚴公子已是生不如死，懇求沈煉殺了他。

  沈煉把這一切告訴周妙彤，她卻只是一遍遍的問：「嚴公子怎麼樣了?」

  沈煉要帶她走，她冷笑著說出了真相，原來在她還小的時候，錦衣衛抄了她的家，其中就有沈煉。

  她的意思是很明白：我絕不可能愛你。

  對沈煉來說，這是何等的絕望。

  此刻大反派趙靖忠殺了進來，廝殺間，一槍刺向周妙彤，她平靜受死，但沈煉卻不顧一切的擋在了她的身前。

  她看到槍尖血淋淋透過他的背，她的眼神，由哀傷轉為了震撼。

  沈煉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即使認清了殘酷的真相，仍然深深愛著一個女人，哪怕為她付出生命，哪怕她並不領情。

  感覺有點兒像個舔狗，還是很專業的那種。

  在接下來的故事中，沈煉把周妙彤安排到了蘇州，她渴望的山清水秀的地方，而他則跟蹤背叛大明的趙靖忠到了塞外，取了他的性命。

  接下來他也會去蘇州，但周妙彤會愛上他嗎？

  誰也不知道。

  但此刻，沈煉還不曾救周妙彤的性命。

  所以，周妙彤對沈煉，只有畏懼、冷漠，甚至還帶著點兒厭惡。

  厭惡他的飛魚服，厭惡他的繡春刀，厭惡他錦衣衛的身份。

  「你要明白周妙彤此刻對沈煉的感情，讓自己冷下來，明白嗎？」

  劉施施點點頭，調整了一下情緒，重新開始。

  「來了暖香閣，花了錢不上床的，你……」

  「CUT！」

  元和平又喊了停，他雖然以武戲出名，可是對文戲也同樣很有一套，尤其是江湖兒女的情情愛愛。

  劉施施此刻的情緒明顯不對。

  她此刻對沈煉應該是冷漠的，就像對待所有來暖香閣尋歡作樂的人。

  可劉施施的反應卻……

  巴不得張楚上床呢！

  她不是被稱為冰山女神嗎？

  這個稱號由來已久，原因還是出自於《神鵰俠侶》裡面的小龍女，後來，劉施施出演的影視劇，其中大多都是這種面無表情，眼神冷淡的角色。

  再加上，她平時對待合作的男演員向來不假辭色，對待所有男人都是冷冰冰的，漸漸的這麼名號在圈子裡就叫開了。

  之前朋友將劉施施推薦給元和平的時候，他也曾找了很多劉施施以往的作品，看過之後，最滿意的就是她那冷冰冰的眼神。

  但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

  未免……

  太熱情了吧！

  「冷下來，冷下來，你要讓自己冷下來，在心裡默念，周妙彤對沈煉是不在意的，明不明白？」

  在一旁圍觀的何晶都要捂臉了。

  施施，你能不能矜持一點兒啊！

  「導演！我再試一條。」

  劉施施說著，不停的在心裡默念：我是周妙彤，我是周妙彤，我是周妙彤。

  可是即便自我催眠，但是在看向張楚的時候，還是會瞬間破防。

  連著拍了好幾條，元和平已經氣得要摔東西了。

  「元導，施施可能是看到張老師有些緊張，能不能換個人和施施搭戲！」

  呃？

  元和平扭頭看著何晶，他知道這是劉施施的助理，也是她的經紀人。

  「換一個人就行？」

  那就試試唄，總不能一直這麼拖下去吧！

  想著叫來了一個身形和張楚差不多的武行，換上了同款的飛魚服，戴好頭飾。

  這場戲，兩人始終保持著一個正面，一個背面，也代表著兩人終究不是同一路的。

  「花了錢不上床的，你是獨一份！」

  咦？

  原來真的可以啊！

  不僅僅是冷，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表現得淋漓盡致。

  可問題是，接下來兩個人之間還有大量的對手戲，總不能一直用替身吧！

  「好，過了，阿楚，接下來拍你的部分！」

  元和平說完，又看向了劉施施。

  「施施，你……抓緊時間調整一下，看到阿楚有什麼好緊張的，他這個人……很隨和！」

  劉施施抿著嘴，偷偷的看向了張楚。

  確實很隨和！

  但張楚最初吸引她的就是很隨和，完全沒有大明星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