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情債，必須還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主要的戲份已經結束，可劇組依然在西疆，還沒有返程的計劃。

  聽黎安說，還有一部分鏡頭沒有拍完，隨後的日子裡，張楚算是徹底見識到了黎安對他所堅持的電影藝術的苛刻。

  有的時候，只是為了拍一個落日餘暉的鏡頭，就能讓整個劇組等上好幾天，為了拍一個風沙的畫面，也能每天晚上七點半準時守在電視機前看天氣預報。

  劇組的成員好像也早就習慣了黎安的這種工作風格，沒人有怨言，只是全力的配合。

  尤其是和黎安合作過幾部電影的攝影師，只要黎安提出要求，就會立刻架好攝影機，浪費無數的膠片，拍下他最想要的那個鏡頭。

  「你覺得好奇，是因為還沒碰上香江那位王導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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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楚又一次忍不住吐槽之後，張紫怡給予了回應。

  王導演？

  哪位？

  「王佳偉啊！沒聽說過？」

  對張楚的「無知」，張紫怡也早就習慣了。

  接著張紫怡便給張楚科普起了那位王導演的豐功偉績，拍電影沒有劇本，把劇組拉到片場，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拍什麼，一個鏡頭讓演員連續拍上百遍，把演員折騰到懷疑人生。

  當然，這些都不算什麼。

  拍一部電影，能把投資人給氣到住院，差點命都搭進去的，試問整個華語影壇，不對，世界影壇，還有哪一位？

  聽張紫怡說完，張楚默默記住了這個名字，打定主意，以後無論如何，都要離這個人遠遠的。

  與其說是導演，不如說是個神經病。

  黎安捨不得走，張楚和張紫怡也只能陪著，他們倆是這一段情節的主演，有的時候，還需要兩個人去做個布景。

  比如大漠餘暉下的背影，或者在漫天黃沙下共乘一騎。

  人家管這叫意境，電影美學，反正張楚是理解不了。

  雖然不耐煩，可既然拿了人家的片酬，在殺青之前，就得聽人家的，這是規矩。

  「怎麼還沒到啊？離得這麼遠？」

  張紫怡看著車窗外，已經開了兩個多小時，可周圍依舊是荒漠戈壁，偶爾經過零星草場的時候，能看到當地牧民趕著牛羊。

  「快到了，我記得上次過去，開了三個半小時。」

  坐在副駕駛的古軒釗回了一句。

  他們今天是去醫院探望元和平。

  張楚回劇組半個月的時候，元和平才出院歸隊，可沒待多長時間，又覺得身體不適，本來是打算直接回香江療養的，可他不放心劇組，堅持在本地治療。

  「還要一個小時！」

  張紫怡小聲念叨了一句，感覺腰又有點疼，身子不由自主的歪向了張楚，可剛靠上去，又好像觸電了一樣，趕緊坐直了。

  兩個人的對手戲已經基本上拍完了，那天之後，很有默契的誰都沒再提。

  可表面上雖然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可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會覺得有些尷尬。

  畢竟曾赤誠相見過，誰的心裡還能沒有一絲漣漪。

  或許是因為太累，誰都沒再說話。

  又過了一個小時，車終於抵達了伊犁最大的醫院。

  在病房裡，一行人見到了元和平。

  看上去老頭兒的狀態還不錯，他們進門的時候，正靠在床頭看電視呢。

  「你們怎麼來了？那邊的工作都結束了嗎？」

  「還沒，黎導演還有些想要拍的。」

  古軒釗說著，將帶來的東西放在了床頭柜上。

  元和平看了看張楚，又看了看張紫怡。

  「傷怎麼樣？沒問題吧？」

  原先對張紫怡這個演員，元和平並不了解，通過這次合作，他都不禁心生敬佩。

  像這麼拼的演員，他不是沒遇到過，但是很少，簡直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好多了。」

  張紫怡輕鬆的笑著，還在元和平面前做了幾個伸展動作。

  聊了一會兒，古軒釗就帶著張紫怡出去了，病房裡只剩下了元和平和張楚兩個人。

  「您把釗哥和張紫怡支走，有話要對我說？」

  張楚說著，將房門關上，窗戶打開，隨後遞給了元和平一支煙。

  這老頭兒也是個老煙槍了，在片場的時候，從來都是煙不離手，住院這段時間，醫生護士們看得嚴，可把他給饞壞了。

  剛剛張楚一到，他就開始各種暗示。

  「有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點上煙，深吸了一口，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

  「說說看！」

  張楚走到窗邊，也點上了一支。

  「昨天和黎安導演通過電話，我的身體出了問題，恐怕堅持不了這種高強度的工作，可劇組這邊，又不能沒有人。」

  「所以，您跟黎導推薦了我？」

  來之前，黎安就已經找過張楚了，當時張楚沒急著答應，想趁著來探望元和平的時候，問問清楚。

  武術指導的工作，張楚不是沒做過，可他一旦答應，就必須全程跟組。

  而羅小虎的戲也沒剩下多少了。

  一場夜探九門提督府，一場婚禮搶親，一場和李慕白的對手戲，還有就是最後和玉嬌龍在武當山下的舊夢重溫，以及全片的最後一幕。

  可以說，拍完西疆這邊的戲，張楚完全可以提前離組了，等到什麼時候，黎安這邊調整好時間，再來一趟，把剩下的幾場戲拍完，就沒他的事了。

  這段時間，張楚完全可以去做別的事。

  東瀛打擂的事，經過這段時間的持續發酵，關注度非但沒有降下來，反而越炒越熱。

  這裡面自然有王景華的功勞。

  藉助現在的名氣，王景華也在為張楚挑選著接下來的工作。

  這波紅利，張楚自己不吃，還能便宜給誰？

  可要是全程跟組的話，這部戲至少要拍到明年，到時候，張楚還能不能有現在這樣的熱度？

  「阿楚，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好好考慮一下。」

  元和平也知道，藉助東瀛打擂的熱度，張楚的演藝事業完全可以迎來一個爆發期，一旦停下來的話，白白錯過這個機會，對張楚的影響不可謂不小。

  「不用考慮了，我答應。」

  張楚笑著說道，隨後將口袋裡的煙掏出來，扔給了元和平。

  「小心點，別讓醫生護士給發現了！」

  只待了一會兒，因為天黑前還要趕回劇組，張楚和張紫怡等人又要回去了。

  到了旅店，張楚便給王景華打了電話，把他要接替元和平，留組擔任武術指導的事說了。

  「你瘋了吧？」

  王景華聽過之後，半晌沒反應過來。

  她這邊辛辛苦苦的幫著張楚聯繫新的劇組，努力要將張楚的演藝事業往上推，結果，張楚卻要留在《臥虎藏龍》劇組，當什麼見了鬼的武術指導。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做什麼？你以為上次的熱度能維持多長時間？人們都是健忘的，網際網路的記憶也是有時效的，再過一段時間，熱度降下來之後，誰還記得你曾做過什麼？不趁著機會再接再厲，你……不行，這個事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王景華已經聯繫上了一位香江的導演，這位導演是以拍警匪片出名的，這次的新片，準備往裡面加入功夫的元素。

  王景華剛和對方取得聯繫，兩人便一拍即合，對方也看過張楚的比賽錄像，對張楚的功夫非常欣賞。

  本來還想著，等張楚從西疆回來，就抽個時間去見一面的，結果，張楚卻說要留組當什麼武術指導。

  「我知道元導對你有恩，可這畢竟事關你的前途，你可不能意氣用事。」

  張楚一直等王景華說完。

  「華姐！你也說了，元導對我有提攜之恩，現在他主動開了口，就算是為了報恩，我也沒法拒絕。」

  張楚從來不願意欠別人的。

  尤其是人情債，必須要還。

  「可你的損失怎麼算？」

  王景華還是希望試圖說服張楚。

  張楚卻笑了：「能有什麼損失？」

  非但沒有損失，張楚還覺得自己賺大了。

  演員這份工作，在張楚心裡，就是一份營生，和去工廠打螺絲，街頭賣羊肉串，或者曾經的錦衣衛，全都沒什麼不同的。

  他手上不缺錢，銀行卡里躺著兩千多萬，足夠他逍遙一段時間了。

  現在不過是為了報恩，錯過一些機會，在張楚開來，沒什麼值得可惜的。

  王景華知道說不服張楚：「你要報恩，可你忘了打進好萊塢的目標了？錯過這一波的熱度，下次可就難了。」

  「就算這次錯過了，難道不相信我還能有下一次？」

  熱度可能會消退，但張楚這一身真功夫可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了。

  白天在病房裡，元和平還和張楚說過另外一番話。

  躥紅過快，對一個新人來說是好事，但越是在這種情況下，就越要沉得住氣，不要急著藉助人氣去撈錢，要用實打實的作品來證明自己。

  「行吧！你都想好了，我再怎麼勸也沒用。」

  王景華雖然失望，對張楚的做法也非常不理解，但是，心裡其實並不怎麼生氣。

  張楚為了報恩，甘願放棄機會，這麼有情有義的人，在越來越現實的娛樂圈，可真是不多見了。

  轉天，劇組出發前，黎安特意當著全組的面，宣布張楚將接替元和平出任劇組武術指導。

  眾人只是稍感錯愕，接著人群中便響起了一陣掌聲。

  張紫怡也在拍手，只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