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紅衣女，蠱2

  「老婆婆，你怎麼樣了？」

  紫蘇進屋，卻見一個滿頭白髮，面容枯槁的老婆婆，此時正雙手捧著一把米。

  她渾濁的雙眼噙滿了淚水，如重獲珍寶一般看著那把微微發黃的米。

  聽見聲音，那老人家渾身一顫，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慌忙把米藏在身後，「不，不能給你們，死也不能給……」

  她蜷縮在角落裡，不停地搖著頭，嘴裡還在囈語著。

  紫蘇看見她這模樣，心裡很是同情和憐憫。

  「老婆婆，你別害怕，我不是來搶你米糧的。那些官匪已經走了，不會再來傷害你了。」

  她身子後退，柔聲安撫著老人家的情緒。

  聽著聲音，與往日來搶米的官匪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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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聲音如銀鈴一般動聽，又溫柔和暖，可以安撫人心。

  良久，老人家確定不是那幫壞人去而復返後，這才緩緩回頭看著紫蘇。

  她抬起滿是褶皺的手背，擦了擦眼淚，蒼老而哽咽的聲音問，「姑娘……你是誰啊？」

  「老婆婆，我叫紫蘇，是一名江湖游醫，途徑此地，想找個地方借宿。」

  「哦……」老婆婆掙扎著起身，她雙手緊緊地護著那把米，那滿是褶子的眼皮下，一雙渾濁的眼睛警惕地盯著紫蘇，「我，我這裡不借宿，我就剩這把米了，姑娘莫要惦記了，還是快走吧。」

  「奶，奶……」

  紫蘇正欲開口解釋，不料這時去聽屋子裡傳來一道孩童氣若遊絲的聲音。

  「奶奶在，奶奶在。」

  老婆婆聽見聲音，慌忙掙扎著走進屋裡去。

  「我可憐的孫兒啊，父親戰死，娘親又被那些惡人給糟蹋而死，我可憐的孫兒喲，我們婆孫的命咋這麼苦喲……」

  那老婆婆抱著就剩一口氣的孫子，不斷用手捶打著胸口，哭得心焦力竭。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她再也承受不住了。

  紫蘇站在外面聽著，也是不覺眼眶一熱，鼻尖發酸。

  這世道，人們食不果腹，病無錢醫。怎麼和二師兄同她說的繁華熱鬧，完全不一樣啊？

  紫蘇無奈嘆氣，本欲留下自己的口糧，然後默默離去。誰知卻忽然聽到裡面傳來一聲驚恐絕望的大喊聲。

  「小虎！」

  「孩子你怎麼了？你別嚇奶奶啊。老天爺，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要我一而再地白髮人送黑髮人喲，嗚嗚嗚……」

  聽著老人哭天搶地的聲音，紫蘇腳步猛然一頓，她沒有多想轉身就折返了回去。

  她進去時，見那孩子正口吐白沫，直翻白眼，眼看著雙眼一閉，就要撅過去了。

  「不要晃動他，快把他的身子放平。」

  紫蘇上前，她試圖安撫老人家的情緒，「老婆婆，我是大夫，您相信我，我能救他。」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這可憐的孫兒吧……」老人神情悲愴，她雙手合十就要跪下，苦苦哀求著紫蘇，「求求你了姑娘，嗚嗚嗚……」

  「老婆婆。」紫蘇見狀慌忙扶起她，「您不必如此，快讓我看看孩子吧。」

  「好好好。」老人一把擦掉臉上的淚水

  紫蘇給孩子把脈。

  「是狼毒草！」

  她的視線落在她進門時瞥見了一眼的菜籃子裡，蔫巴巴的野菜中正混著狼毒草。

  「什麼？狼毒草……？」那老婆婆順著紫蘇的視線望過去，臉色一變，瞬間慘白，「…怎麼會有狼毒草呢……！」

  「婆婆你別擔心，有我在，定保你孫兒無憂。」紫蘇堅定地對她道。

  隨即她自百寶袋裡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倒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紅藥丸給小虎餵進去。

  藥丸在他口中迅速化開。

  紫蘇取出銀針，在小虎的天樞、胃俞、沖陽三穴落針，她動作細膩，卻又快又准。

  半晌，待她收針。

  孩子已然脫離危險。

  迄今為止，她和閻王爺搶人就還沒輸過。

  「毒已解，孩子沒事了。只是他現在身體還很虛弱，那狼毒草斷不能再碰了。」

  說完，紫蘇便在孩子虎口處落下一針，沒多久，他便悠悠轉醒。

  「奶……」

  那孩子模糊的視線在看見他奶奶的那一瞬間，熱淚盈眶，「奶……」

  他伸出瘦弱的小手，想要抓住他的奶奶。

  剛從生死線回來的孩子，此刻只想緊緊抱住自己的親人，以緩解自己內心的恐懼和害怕。

  小虎知道，自己方才差點就死了。

  「小虎！」那老婆婆見孫子醒了，連忙上前抓住他的手，「奶奶在，奶奶在，不怕啊。小虎不怕小虎乖……」

  老人家輕聲哄著孩子。

  沒多久，孩子睡過去了。

  「都怪我老眼昏花，竟然認不清哪些野菜能吃哪些不能吃。就只挖到這麼點野菜呀，我捨不得吃，只每天煮一點菜湯和著幾粒米給孩子吃。卻沒想到差點就……」

  老人抬手抹了抹眼淚。

  心中滿是後怕和自責。

  她伸手拉住紫蘇，「今日做虧了小姑娘你了，要不是你，我可憐的孫兒就……」

  後面的話，她說不下去。

  如今想想，仍舊後怕。

  「姑娘，你且小心著些，那些官兵不僅到處搶糧，還專搶像你這樣年輕的小姑娘去軍營做軍妓。眼下城中的女子都被搶去了，哎……」

  她深深嘆了口氣。

  她那可憐的兒媳婦兒，便是被他們給擄了去，如今生死未卜。

  半晌，她又對紫蘇道，「你去甘棠客棧吧，那裡鬧鬼鬧得厲害，那些官兵可不敢靠近。」

  聽著老人的話，紫蘇點了點頭，然後自百寶袋裡取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婆婆，這個您拿著。身體虛弱時可服用，能幫助你們恢復些體力。」

  「這……」老人家不肯收，「使不得使不得呀，方才已經是多虧了姑娘出手相助，如今怎麼還可……」

  「婆婆您就收下吧，只是這藥不能多吃，您和小虎一人都只能吃三粒哦。」紫蘇叮囑道。

  這藥是極滋補的，虛弱之人少吃可強身健體，多吃只會適得其反。

  「那……就多謝姑娘了。」老人家看紫蘇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愧疚，「姑娘的救命之恩，他日定然向您報答。」

  見她收下了，紫蘇也就放心了。只是對於老人要報答的話，她並未過多的掛在心上。

  卻不曾想，他日那病床上的孩子卻給了她莫大的幫助。

  紫蘇將菜籃子裡的毒草都區分出來又教了老婆婆通過氣味來辨別毒草，以免日後再採到。

  她走時，忽然回頭對老人道，「您別太擔心，如今太子殿下已經回來了，相信他會救你們於水火的。」

  說完她轉身離去。

  待老人出來時，驚然發現桌上有一個布袋子，她打開來一看，發現裡面竟然是幾個燒餅。

  待她追出門去，可哪裡還看得見紫蘇的身影？

  甘棠客棧

  破敗的大門緊閉，地上的紙錢到處飛舞，陰風陣陣。

  紫蘇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這什麼地方？看起來真像是鬧鬼的，天可憐見，我最怕的就是鬼了。」

  「嘟嘟嘟。」紫蘇壯著膽子上前敲門，「你好，請問有人嗎？我需要住店。」

  過了兩秒，都不見任何動靜，紫蘇欲要再敲，那門卻忽然從裡面自動打開。

  一陣風朝紫蘇撲面而來，捲起她的發梢。

  唉呀媽呀，有點嚇人啊。

  「什麼人？」

  一道幽幽如鬼魅一般空靈的聲音自裡面傳來。

  紫蘇尋聲望去，見二樓之上赫然站著一黑一紅一道身影。

  還好是活人，不是鬼。

  觀身形，紫蘇猜出黑衣為男子，他身後背著大刀，臉上戴著銀色面具，左袖空空，是個斷臂。

  紅衣應為女子，她戴著帷帽，身姿曼妙，即使看不清面容也不難猜出她是個絕色佳人。

  「我叫紫蘇，江湖人稱醫毒聖手，今日途經此地，想來借宿一晚。」

  「醫毒聖手？」

  聞言，那黑衣男子看著紫蘇的眼神瞬間一亮。

  隔著輕紗，黑衣男子與紅衣女子相視一眼。

  隨即便聽那紅衣女子道，「小姑娘，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