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下山見桃源

  星移斗轉，時易年更。廣成子和赤精子多日來深居簡出，修為已進入新的境界。

  這一日，元始天尊召集眾弟子，單將廣成子、赤精子叫出班來：「見你二人修為，近日頗有進境。我欲發遣你二人下山，各尋洞府，自立修行。你等意下如何？」二人忙拜伏在地：「弟子情願留在玉虛宮，終身侍奉師尊。」

  天尊說：「爾等孝心我豈會不知。發遣你二人，乃是為本教發揚光大，需有人開枝散葉，下山弘揚我闡教玄門道法。」二仙惴惴曰：「弟子唯恐不能勝任。」「你二人敲響金鐘，已為玉虛宮仙首，修為在眾師弟之上，理應擔此重任。」二仙齊聲道：「弟子領命，定不負師尊囑託。」

  眾仙從玉虛宮出來。南極子說：「恭喜兩位師弟，可以開山建洞，自立修行。」赤精子嘆氣道：「可惜不能再侍奉師尊，也不能再與眾師兄弟朝夕相處。」廣成子卻道：「我們只是覺得任重道遠，唯恐辜負師尊囑託。還望大師兄多多指點。」

  

  南極子說：「師弟不必過於焦慮。你們先行一步，其他師弟早晚也要下山，不然我闡教如何光大？日後有閒，你們還可以回來。」廣成子輕輕點頭。

  眾仙在麒麟崖為廣成子和赤精子送行。廣成子懷揣番天印，身背雌雄劍。赤精子手持陰陽鏡，背插水火鋒。二仙內襯八卦紫綬仙衣，更顯仙風道骨。子兮和長生也來了。在眾仙中，他們與廣成子和赤精子相識最早，心中頗有幾分不舍。廣成子和赤精子辭別眾人，乘雲離去。

  赤精子問：「道兄要去哪裡？還回崆峒山嗎？」廣成子說：「我先回崆峒看一眼，山洞若還住得，便在那裡安置。若已被他人占用，就只能另尋他處。你有何打算？」赤精子說：「我看東南方霧靄飄嬈，必有山明水秀之處。且往那個方向走走，尋一處洞府安身。」「那咱們就此分別，各尋去處。」「來日再見。」

  廣成子辭別赤精子，駕雲來到崆峒山。遠遠望見自己原來居住的山洞附近有個人，降下雲頭，上前詢問。那人看了看廣成子：「瞧你打扮像個道者，也是來拜訪廣成子上仙的？那你今日來得不巧，半個月之後再來吧。」

  廣成子問：「為何要等半個月？」「我們正在給廣成子上仙整修洞府，暫時不接待閒人。」「整修洞府？這是何人的主意？」「廣成子上仙是萬民敬仰的神仙，黃帝都來求教過的。你問那麼多幹嗎？趕緊走！下回來記得帶禮品！」

  廣成子有些哭笑不得，知道這已經不再是自己修行之所，轉身走出幾步，升上雲頭。那人看到了，驚得目瞪口呆。廣成子在空中高聲道：「貧道便是廣成子。爾等怎敢肆意妄為，壞我名聲？」那人慌忙跪倒，用力磕頭：「小人無知，冒犯上仙！上仙饒命！上仙饒命！」

  廣成子離開崆峒，一時沒有目的，便也往東南方行去。忽見前方一座山頭甚為明秀，遂降落雲頭，漫步前行。隱約見一朝陽洞口，外有鶯雀低飛。廣成子眼前一亮，徑直過去，走進洞中。

  洞裡頗為寬敞，石壁上掛著油燈，像是有人居住。廣成子輕聲問道：「有人嗎？」繼續走了幾步，隱約聽到呻吟之聲。廣成子一驚，快步找過去。只見一老者倚在青石上，鬚髮皆白，形容枯槁，閉著眼無力地喘息著。

  廣成子上前問道：「老人家，你是不是生病了？」老者慢慢睜開眼，迷離地看著廣成子，虛弱地問道：「你是誰呀？也是個修道的？」「貧道廣成子，從此路過，見這裡有一山洞，進來看看。打擾老丈了。」

  「你說是誰？廣成子？」老者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廣成子扶他坐好：「老丈知道我？」老者問：「你可是崆峒山的廣成子？」「正是。不過我已經離開崆峒山，現在是玉虛宮闡教弟子。」「我終於見到你了！」老者有些激動，想要起身。廣成子急忙扶住他：「老丈不必如此。」

  老者斷續說道：「早就聽聞廣成子賢名，我也曾去崆峒山拜訪，可惜無緣得見。沒想到臨死之前，終於見到了！」廣成子輕輕抓住他的手：「老人家隱居在此，也是修道之人？」「是。可惜我資質不佳，在這九仙山苦思近百年，還是一事無成。」廣成子說：「你不必灰心。你我一同參悟，日後必有所成。」

  老者苦笑道：「我不行了，等不到那一天了。」廣成子輕輕給他把脈，發現確實已經相當微弱，估計撐不了多久了。他雖有玉虛道法，卻不能隨意延長凡人性命，不禁微微搖頭。

  老者說：「我已活到九十七歲，知足了。心中只有一個遺憾，不知上仙能否……能否成全……」「你說吧。我若辦得到，一定盡力幫你。」

  老者慢慢抬手，指著洞裡深處的石壁：「那裡有個縫隙，有風透過，常有花香飄來。我在這住了幾十年，總想過去看看，始終沒能達成。不知上仙能否……讓我在臨死之前……看看那後面……到底有什麼？」

  廣成子起身走過去，摸到石壁上的縫隙，果然有風吹過來，風中帶著花香。探頭看了看，隱約能見到光亮，感覺石壁不是很厚。老者在那邊殷切地望著。廣成子後退幾步，從懷中取出番天印，回頭說了聲「老丈小心」，抬手將番天印祭出去。

  番天印瞬間變成鍋蓋大小，用力打在石壁上。一聲巨響，石壁斷裂破碎。廣成子用八卦仙衣遮住自己和老丈，稍稍等了一會，發現前方已經打出一個通道。廣成子收了番天印，轉身對老者說：「已經打通了。我扶你過去看看。」老者似乎有了精神，努力扶著石壁站起來。

  「小心點。」廣成子扶他慢慢走過通道。轉過彎，前面豁然開朗，竟是一個群山環繞的空谷。裡面桃花盛開，蜂蝶飛舞。廣成子驚嘆道：「好一處世外桃源！」

  那老者興奮起來，自己往前走出兩步：「我終於看到了！看到了！此生沒有遺憾了……沒有遺……憾……」聲音越來越小，身子慢慢癱軟下去。廣成子急忙過去扶他，發現已然斷了氣。

  廣成子輕聲嘆息，慢慢將他放倒。在谷中桃樹下挖了坑，將老者葬在桃花叢中。

  從此，廣成子便在九仙山隱居下來，並將洞府定名為桃源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