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交易

2024-10-02 09:55:39 作者: 小冰汪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中的毒卻是藥石無醫……對不起,恐怕我要食言了。」尋長生曾向陛下發誓,一定要幫她守護這天下,讓她安安穩穩地當一個仁君。而如今,雖然邊關已經穩定,但自己卻不能和她並肩共享這天下了……

  或者這樣也不錯,至少陛下又少了一個心腹大患。雖然他並不想謀反,但他麾下有許多將士都想讓他自立為王,隻要他一死,那些人就會歇了這些心思,安安心心地做好本分。

  想到這裡,尋長生的目光愈加溫柔。他的指尖描繪著蘇青的面容,從細長的眉毛到盈滿了淚珠的眼睛,順著光滑的臉頰,落到了那柔軟如花瓣一般的唇上,仿佛要將這張臉刻在心頭,好叫自己永生永世也忘不掉。

  「……我的…我的陛下啊……」胸前的疼痛愈發嚴重,壓得他喘不上氣。

  蘇青焦急地放下他的手,想叫外面的軍醫進來。卻被尋長生牢牢地抓住手,他已經虛弱得說不出話了,力氣卻大得驚人,手掌像鐐銬一樣桎梏著她,冰冷而堅硬。

  「……不要走!」

  蘇青急得快哭了,可是尋長生卻抱著她不肯放手。仿佛迴光返照一般,他的動作充滿了眷戀和不舍,「我這麼愛陛下,下輩子一定還能再見到你吧。」

  「別胡說,你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聽到沒有,我不許你死!否則……否則下輩子就算遇到你,我也不會再喜歡你了……」

  「沒關係,我會記得的。就算喝了孟婆湯,隻有愛你這件事,我絕不會忘。」

  「……我才不信,下輩子的事太遠了,我不想要,我就想要這輩子你好好的,尋長生,你答應我,好好活著,算我求你了,好嗎?」

  

  蘇青緊緊抱著他,縈繞在鼻尖的藥草氣味十分刺鼻,可是她卻貪心地嗅個不停,甚至覺得這味道也沒有那麼難聞。在他身上,什麼都是好的。

  面對她任性的要求,尋長生沒有說什麼,而是溫柔地抱著她瘦弱的身子,將自己最後的時間,最後的生命,都用在愛人的身上。

  蘇青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著以前的事,說他們剛遇見時尋長生有多麼討人厭,後來有多麼喜歡他,她又哭又笑,要是以前,尋長生肯定要好好笑話她一番。

  可是他什麼都沒說,隻是靜靜地抱著她,看著她,把她的樣子刻在自己的靈魂裏,才好讓自己下輩子也能認出她來。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氣息徹底消失了。

  他仍然抱著蘇青,臂膀緊緊環繞著她纖細的腰肢,眼神還是那麼溫柔,隻是冰冷的胸膛不再起伏了,那變化很微弱,可是蘇青一下子就發現了。

  眼淚再次盈滿淚眶,她咬了咬牙,一聲也不吭,將哀傷吞進肚子裡。想要被聽到的人已經不再了,那還有什麼哀嚎的必要呢?

  她就那麼抱著尋長生已經冰冷的身體,眷戀地縮在他的懷裡,任憑時間靜靜流淌著。

  世界仿佛陷入了黑暗中,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音,蘇青聽到外面有人在喊山崩了。尋長生死了,沒了支撐的世界也隨之消亡,日月陷落。

  或許她的生命也要迎來終結了吧,明明應該害怕,可是她的嘴角卻勾起了笑容。

  長生,你別急,再等等,馬上我也要來了。

  「哎呀呀,打算殉情嗎?陛下還真是癡情。隻是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您死了也見不到尋長生,因為……他的靈魂已經被轟成碎片了哦。」

  梁師審,或者說是梅梁心,他靜靜地站在黑暗中的一角。

  這個場景像極了上一次世界崩壞時發生的,隻是蘇青已經滿心絕望了,她別過頭,厲聲道:「要殺要剮都隨你吧。」

  反正她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看來你忘了我說過的話,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吧,我可以救他,但是相對的,你要和我做個交易。」

  對於凡人來說,和惡魔做交易,絕對是世上最危險的事,可是蘇青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她親眼見證了愛人的死亡,懷裡那份逐漸散失的溫度已經快把她逼瘋了。

  又或許她已經瘋了呢,所以才會不管不顧地答應了惡魔的邀請。

  這麼傻的事,尋長生絕對不會允許她做的,於是蘇青把希冀的目光投向躺在病榻上的人,卻隻看到他已經失去焦點的漆黑眼睛。

  是啊,他已經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蘇青感覺自己的喉嚨裏發出類似笑的震動,又似乎沒有。她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了。

  真是瘋了,一個瘋子和一個惡魔,似乎還挺相配啊。

  梅梁心被自己這個惡劣的想法逗樂了。

  他體恤地拍了拍蘇青的肩膀,假惺惺地安慰道:「放心,隻要完成交易,很快你們就會再見面的。」

  蘇青沒有說話,但梅良心已經篤定了她會答應,所以他難得地露出了一份真誠的溫柔。

  仿佛和她感同身受一般的悲憫和傲慢。

  「……我需要做什麼?」沉默了片刻後,蘇青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艱澀無比,好像許久沒有說話了一樣。

  梅梁心親昵地坐在她旁邊,攬住她的肩,將嘴唇貼近她的耳朵。

  蘇青噁心透了,連忙想要躲開,卻被他緊緊箍住。溫熱的氣流蛇一樣湧進她的耳朵裏,帶著幾分潮氣和他身上的氣息。

  「加入我,幫我毀掉那些世界吧。」

  這是一份很宏大的志願,如果是別人說這話,絕對會被人狠狠嘲笑。畢竟天道即是神明,誰敢和神明作對?

  可是梅梁心偏要和神明作對,甚至還想毀了它。而他也確實做到了,他毀了無數個世界,大大搓了天道的銳氣。而現在,他要有一個同夥了。

  雖然不知道蘇青能做到什麼地步,但是梅梁心有預感,接下來的日子一定會很有趣。

  「好了,話也說完了,我們該走了。這個世界已經快坍塌了。」

  蘇青留戀地看了看尋長生,雖然知道他的靈魂已經不在此處了,但是看到他孤零零的躺在塌上,還是不忍心放他一個人。她將嘴唇貼在尋長生冰冷的嘴角上,解下腰間的白玉玉佩放在他手心,權當是自己陪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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