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莫欺江年年
2024-10-02 07:13:03
作者: 瘋廿四蛇
這一划還沒有到底,陸月華的手就被北陵王捏住了。
男人的大掌孔武有力,疼得陸月華快叫出聲來。
然而在瞥見北陵王隱含怒意的臉色後,陸月華一個字也沒敢哼出來。
她雙目含淚,祈求地望向北陵王。
北陵王拉著她的手,狠狠地拖入了她所住的風荷院。
陸月華被粗暴地按在了牆上。
「本王警告你,以後莫要動江年年的主意,否則,本王休了你!」
這是陸月華嫁給北陵王后第一次聽到這樣疾言厲色的警告,也是第一次聽到「休」這個字眼。
當初她為妾時,就知道北陵王對她不喜,若非肚子爭氣,她早已成為棄婦。
幸好薛庭縛死得早,她得以坐上王妃之位。又因薛庭縛成了王爺心中永遠的痛,王爺對再美再好的女子都提不起興趣。
她的地位,穩若泰山。
眼見著攜手度過了二十幾年,兩人雖不算恩愛,倒也客客氣氣,相敬如賓。王爺在朝堂上勢單力孤,回府後難免會憤懣。陸月華,便成了最好的傾聽者。就算沒有愛情,彼此之間也有親情。再兼有一雙兒女的血脈聯繫,陸月華覺得自己在王爺心中還算有些分量。可今日王爺的言行,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這麼多年,是她自作多情。
他們的「感情」,禁不起一丁點風浪。
一件小事,就撕破真相。
陸月華心痛如絞,卻還是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好面上情緒。她怯怯道:「妾身所思所想,全是為了王府考慮。若有哪一句話說錯,還請王爺指點。」
北陵王余怒未消:「從今天起,不要再讓本王聽見你說江年年一句不是,更不要想著,暗地裡對她下手!她現在可不姓江,而是姓趙。姓趙,你明白了嗎?」
陸月華的心一抖。
怎麼會姓趙呢?她想。
莫非……
北陵王給了她準確的答案:「趙睿說江年年對趙娉婷有救命之恩,為了還恩,特收她為義女。現在的江年年,已經不是你可隨意欺辱的民間女子了。她背靠趙府,風光得很!」
北陵王的話還沒有說完:「你若接受她,她便要叫你一聲婆婆,你若不接受,還得低聲下氣叫她一聲趙大小姐。兩者之間,你怎麼選?」
陸月華不吭氣了。
哪一種,她都接受不了。
北陵王見她不回答,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皇上已經下旨,讓瑜兒與首輔長女擇日完婚,你這個做婆婆的,是否要準備一下?以後切記要與首輔長女好生相處,莫要再給本王捅出婁子,否則本王的處境,只會越來越艱難。」
說完,北陵王就走了。離去的背影冷漠又決絕。
陸月華靠在牆上,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趙府。
爹爹找司天監正算了個好日子,拿給我看。
日期很近,應是考慮到我腹中的孩子。
我乖巧道:「一切單憑爹爹做主。」
爹爹眼神複雜。
趙贇支開了成瑜,屋裡只留下爹爹和我。
爹爹語重心長道:「年年,你老實告訴爹爹,你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我反問道:「爹爹是不是聽人說了閒話?」
他沒有瞞我:「是。」
「是誰?」
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告訴了我:「是北陵王,你將來的公爹。」
我原以為王妃奸險,北陵王還算厚道,如今看來,真是一丘之貉。再想到成瑜與琰琰郡主,不由得感嘆女媧造人之神奇。
爹爹能告訴我實話,我很感激。我堅定道:「女兒腹中的孩子,是成瑜的。女兒只委身於他,怎會懷上他人的孩子?此事爹爹若不信,可以去問成瑜。江州府,他時時與我在一起。」
爹爹義憤填膺:「好個成敬,辱我女兒名節,下次爹見到他,非得再敲打他一次。年年,你放心,有爹在,不會讓北陵王夫婦欺了你。看在成瑜這孩子對你不錯的份上,爹勉為其難地將你嫁給他。要是你在王府受到了委屈,儘管隨時回娘家來,你想和離便和離,你想休夫也未嘗不可!」
爹爹是個護短之人。從之前對趙娉婷的盲目信任與維護中就可看出。
現在,他將這份護短之心,用在了我的身上。有他保駕護航,我幾乎可以預見自己將來的一帆風順。
濃濃的父愛,讓我支離破碎的心有了漸愈之勢。
我喜歡上了趙府,想要在這裡紮根。
可以,一山不容二虎。趙娉婷在府里,我如鯁在喉。
在爹爹走的時候,我拿著成親的日子去了趙娉婷所住的院子。
鳶尾花大片地開著,美不勝收。我深深吸了一口,覺得心曠神怡。
實在是無法不開心。
爹爹已經通知所有人,收我為義女之事。我一邁入,就有丫鬟對我行禮。
「大小姐。」
我揮退她們:「我要與小妹好好聊聊,你們就先退下吧。」
然後信步走到趙娉婷床邊,看著她一身是傷的樣子,掏出寫著好日子的宣紙,放在她面前。
我親熱道:「娉婷妹妹,幸好你不是雙眼皆盲,留著一隻眼睛,還能看看我與成瑜的婚期。根據京中風俗,長姐出嫁,小妹可是要送行的,到時候,還得勞煩你送我入成家過來迎親的花轎啊。」
她奪過紙,撕得粉碎。
我言笑晏晏:「生病之人,不易動怒。你已經失去了一隻眼睛,而不能再失去健康的身子。」
我將手探入她柔粉色鑲藍邊的錦被之下,摸過她的一條腿,狠狠一掰,幾乎要將她的腿骨掰碎。
她張嘴想喊,被我用床頭一塊擦臉的帕子堵了嘴。她疼得淚花閃爍,一雙眼睛如毒蛇般盯著我。
我感慨道:「你我水火不容,卻成了姐妹。同住一個屋檐,難免會有摩擦。我今日來呢,是想告訴你。我為長,你為幼,吃飯時我坐前面,你坐後面;走路時見了我,你得乖乖讓路;府中月需,我先領你後領;我讓你往東,你就絕不能往西。」
她「嗚嗚」地叫著,表情十分痛苦。
我嚴詞道:「長姐如母,我等若你的親娘。你若不知好歹,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拿出早就備好的長針,一下刺入她的腿上。她劇烈地掙紮起來,被我死死按在床上。
我靠近她的耳朵,惡狠狠道:「這一針,是替生我養我了十六年的爹爹扎的!」
說完手起針落,力道更沉:「這一針,是為了我死去的孩子。」
她痛得眼淚鼻涕一齊流出來,五官擠在了一處。
我紮下第三針:「這一針,是為了我自己。」
她的渾身痙攣起來。
「還有第四針,是為了我們的親爹!」
一個幫助貪官販賣火藥的女兒,總有一天會害死爹爹。這件事我可以爛在肚子裡,但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她的手指緊緊地摳在了床單上,快要將床單撕裂。我收回針放好,直起身來,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嫌惡地後退一步。
就仿佛她是廁中之物,臭不可聞。
看她咬著帕子辛苦,便又把帕子放回原地。
作惡之後,總得抹除痕跡。
她發著抖道:「你這樣對我,我要告訴爹爹和哥哥。」
我有恃無恐道:「你身上並無傷痕,你覺得他們會信你嗎?爹爹虧欠了我這麼多年,你覺得他會幫你還是幫我?趙娉婷,你省省力氣吧,如今我今非昔比,你拿什麼跟我斗?」
我不想再待在這個髒污不堪的地方,跨步出了門。
丫鬟們進去又出來,問我:「大小姐,小小姐她怎麼了?奴婢怎麼問她,她都不回答。」
呵,倒是挺識時務,懂得在處於弱勢時收斂本性。
我莞爾一笑:「有了長姐,難道不是一件喜事?娉婷喜極而泣,也是人之常情。」
丫鬟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對,人之常情。」
我走過鳶尾花,走過鞦韆架,剛要走出月洞,被一個人影嚇了一跳。
趙贇無聲無息地站在月洞背後,看神情應是在等我。
我換上笑容,脆生生地叫了聲:「大哥。」
他譏諷道:「少裝模作樣了,剛才你去娉婷屋裡做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
「哦,那大哥說說,我去小妹屋裡做什麼了呢?」
他逼近我:「你拿著婚期,去耀武揚威!你想看到娉婷痛哭流涕,而你能從中感受到扭曲的慰藉!」
到底是青梅竹馬長大的,感情自是不同。
我不甘示弱,眼裡迸出厲色:「我娘救你養你,為的就是讓你今日如此對她的女兒嗎?」
他卻毫無悔意,恨鐵不成鋼道:「師父那等霽月清風的人物,怎會有你這樣的女兒?為了爹,我可以與你和睦相處。但你若敢言行不端,別怪我這做兄長的鐵面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