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是下策,不得已而為之
2024-10-02 07:02:10
作者: 華杉
《孫子兵法》說:「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修櫓轒轀,具器械,三月而後成,距堙,又三月而後已。將不勝其忿而蟻附之,殺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災也。」
攻城是下策,不得已而為之。
「修櫓轒轀」,「櫓」是大盾,可以擋住整個身體的。轒轀,是一種四輪的攻城車輛,蒙以皮革,算古代的裝甲運兵車吧,裡面可以藏幾十人,一直推到城牆下。其他器械,如飛樓、雲梯、板屋、木幔等,準備這些東西至少得三個月。
「距堙」,是土方工程,堆土為坡,可以登高和守城的士兵作戰。其他工程如挖地道、搭橋越壕、運土填壕等,做這些準備也得三個月時間。
攻城是個慢功夫,是個細活。如果大將是個急躁性格,搞「蟻附」戰術,士兵死了三分之一,還攻不下來,那是災難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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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蟻附」,顧名思義,就是步兵密集強攻,像螞蟻一樣往上爬。城樓上的招待,就是矢石湯火——射箭、扔石頭、倒開水、倒滾油再給你
點火。蟻附又叫蛾傅,飛蛾撲火,倒也形象。
所以攻城是非常慘烈的,是下策的下策的下下策。高歡攻玉壁城五十天,留下一座七萬人的大墳,智力俱困,憤懣發病,並在其後病死。這就是《孫子兵法》說的情況了。
16 西魏大行台、度支尚書、司農卿蘇綽,性情忠儉,常以喪亂未平為己任,選拔賢能,綱紀民政;丞相宇文泰推心置腹地任用他,沒有人能離間。宇文泰出遊,常預先簽署空紙給蘇綽;有需要決策處分的,就由他全權隨事施行,宇文泰回來之後,報告他知道而已。蘇綽常說:「為國之道,當愛人如慈父,訓人如嚴師。」每與公卿論議,從早到晚,事無巨細,都了如指掌。最終積勞成疾而卒。宇文泰深為痛惜,對公卿們說:「蘇尚書平生廉潔謙讓,我想要保全他生前志向,又怕大家不理解;如果厚加贈諡,又違背我和他相知之心。怎樣才合適?」尚書令史麻瑤越級建議說:「儉約,正是表彰他的美德。」宇文泰聽從,將他歸葬武功,載以布車一乘,宇文泰與群公步行送出同州城外。宇文泰在車後用酒澆地祭奠說:「尚書平生為事,您的妻子兄弟所不知道的,我都知道。唯有您知道我的心,唯有我知道您的志向,正要與您共定天下,您卻舍我而去,奈何!」然後舉聲慟哭,酒杯落在地上也沒察覺。
17 東魏司徒、河南大將軍、大行台侯景,右足偏短,弓馬非其長,而多謀善算。諸將高敖曹、彭樂等都勇冠一時,而侯景常輕視他們,說:「這些人不過就是像野豬一樣狂奔,有勇無謀!」侯景曾經對丞相高歡說:「願得兵三萬,橫行天下,渡江縛取蕭衍那個老頭,讓他來做太平寺主持(太平寺在鄴城)。」高歡命他將兵十萬,全權管轄黃河以南各州,對他的倚仗信任,就像是自己的半個身體。
侯景一向輕視高澄,曾經對司馬子如說:「高王在,我不敢有異;高王如果死了,我不能與鮮卑小兒共事!」司馬子如捂住他的嘴。等到高歡病重,高澄偽造高歡書信以召侯景。之前,侯景與高歡約定:「如今我握兵在遠,容易被人欺詐,大王寫信給我時,一定加上一個小點作為暗號。」高歡聽從。侯景收到信,沒有小點暗號,於是推辭不來;又聽聞高歡病重,用他的行台郎、潁川人王偉的計策,擁兵自固。
高歡對高澄說:「我雖病,你臉上的憂愁,恐怕還有其他事,是什麼?」高澄還未及回答,高歡說:「是不是擔憂侯景叛變?」高澄說:「是的。」高歡說:「侯景專制河南,已經十四年了,常有飛揚跋扈之志,我還能畜養他,但恐怕不是你所能駕御的。如今四方未定,不要急於為我發喪。庫狄乾鮮卑老人,斛律金敕勒老人,都性格遒直,終究不會辜負你。可朱渾道元、劉豐生,遠來投我,必無異心。潘相樂本是修道之人,內心和厚,你們兄弟當得到他的助力。韓軌從小戇直,應該多多寬容他。彭樂難以對人忠心,對他要多加防備。能擊敗侯景的,唯有慕容紹宗,我故意不給他顯貴,是把他留給你用。」又說:「段韶忠亮仁厚,智勇兼備,親戚之中,唯有此子,軍旅大事,應該跟他商量(段韶的母親與高澄的母親是姐妹,高歡是段韶的姨父)。」又說:「邙山之戰,我沒有聽陳元康的話(沒有乘勝追擊消滅宇文泰),給你留下後患,死不瞑目!」
潘相樂,是廣寧人。
【華杉講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