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她與白玫瑰> Chapter 39 鮮血

Chapter 39 鮮血

2024-10-02 06:58:57 作者: 許念念

  一切都安頓完後,已經是臨近七點。冷菁宜沒什麼胃口,江延灼叫了酒店的晚餐,備著以防她突然餓了。

  江延灼在冷菁宜隔壁房間,離開的時候留下一句:「有事叫我,不要一個人出去。」

  冷菁宜坐在窗台上,綰洲的酒店不像京城的樓層那麼高,外面剛下過雨,空氣比北方的霧霾天清新許多,可她卻覺得壓抑。

  這兒離她原來的生活太近了,近到她心裡發怵。她原來的住處離這裡並不遠,溫荼還在這裡。

  本章節來源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那個讓冷菁宜十七年來活在黑暗裡的女人。

  她閉了閉眼睛,睜開之後強行往樓下的街道上看人來人往,試圖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在密閉的環境久了,她情不自禁地會壓抑。

  在一個人出去走走跟找江延灼這兩個選擇中間,冷菁宜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這下好了——江延灼口中的「有事叫我」和「不要一個人出去」,冷菁宜非常配合地一個都沒有聽。

  冷菁宜戴上帽子和口罩,綰洲又不大,這條街上原本認識她的人也還挺多的,被認出來麻煩就大了。保不好,就會有好事的人,多嘴去跟溫荼說。

  都說南方治安比北方好,綰洲卻並不是個好地方。雖是個水鄉中的水鄉,但魚龍混雜,小偷小摸的人不少,混子也多,特別是到晚上。所以在冷老太太那一輩之前,整個冷家就已經搬了過來,早早遠離了這個地方。而也就是在那麼多年前,冷慕宸偶爾一次回來辦事的時候,才讓綰洲的溫荼……

  冷菁宜插著兜,綰洲帶著水分的空氣讓她稍微緩過來了一點。她低著頭向前走,路邊偶爾路過小貓小狗。她身上天生帶冷香,有些人跟她交錯擦肩而過的時候,會稍微放慢一些腳步。

  江延灼是去敲門的時候發現冷菁宜不在的。他低聲罵了一句操,把門猛地一推,抓起手機就往外面跑。

  他在飛機上,其實趁冷菁宜睡著的時候,在她手機上安了定位器。冷菁宜要是知道一定會生氣的,可是他還是要這麼做。一來綰洲他不熟悉,二來冷菁宜從昨天開始情緒就不太穩定,她又什麼都不說,江延灼只能把標準放到最低——先把她的安全保證好,再去想其他的。

  江延灼看了方位,離酒店還不算太遠。定位器有收聲功能,他戴上藍牙耳機,聽到冷菁宜周圍的聲音雜亂,也就是普普通通街道上的聲音,稍微鬆了口氣,沿著地圖上的路線跑。

  冷菁宜是路盲,插著兜漫無目的地走。她越走越覺得不對勁,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人在跟著她。但每次回頭看的時候,又沒發現什麼異樣。路過一條小巷子時,她看天色也不早了,就準備回去。

  突然一雙大手,按住她的肩就把她整個人往巷子裡面拖。

  冷菁宜嚇了一跳,本能地去掙扎,但成年男性與她的力量懸殊太大,又是在她身後的位置,她根本使不上力。

  整個人摔在地上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去摸口袋,手卻搶先被男人一把按住,纖細手腕被掐得咔咔作響。冷菁宜吃痛,眼眶一下子紅了。這跟江延灼的發力完全不一樣,至少江延灼不會把她掐得想哭。

  江延灼聽到耳機里發出奇怪的悶哼聲,腳步倏地一頓,漆黑的眉目漸漸蹙起。

  巷子裡,男人的面孔冷菁宜看不清,卻在他開口的一瞬間令她毛骨悚然:「真的是你啊,小冷美人?終於捨得回來了。」

  冷菁宜臉皮發麻:「你別過來。」

  男人紋著花臂,很邪惡地笑了一聲:「一個私生女,裝什麼純。」

  另一頭,江延灼頭腦像是轟隆隆一聲炸開了。他深呼吸,發了瘋似的往地圖上不遠處,那個紅點標記的地點跑。

  冷菁宜臉皮發麻,四周空氣安靜。她跌坐在地上,本能地往後退,不停地喘著氣。

  花臂男人拉住她腳踝,把她扯到離自己更近的地方,冷菁宜帶汗的喘息聲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太過美妙的音樂:「一個人回來的?告訴你那個媽沒?」

  「我警告你。」冷菁宜周身發著抖:「你今天要是敢動我,你明天一定會殘廢。」

  花臂男仰頭哈哈大笑:「說得跟真的似的。」他嘴唇湊近冷菁宜發白的精緻側臉:「這麼多年了我都沒找到機會,好不容易你十六七了,居然給你那個傳說中的爹給接了去,我可叫一個鬱悶啊。」

  「結果你今天居然回來了,是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給我機會?」

  冷菁宜「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臉上:「離我遠點。」

  那一巴掌扇得挺狠的,花臂男感覺頭天旋地轉,暈了好幾秒才緩過來,而這時冷菁宜已經站了起來,踉蹌著往外跑。

  「不愧是從小沒人管的,挺猛啊。」花臂男抹了一把嘴角,抬腳作勢要追。

  下一秒,冷菁宜整個人撞上溫熱的胸膛。混合著青檸和薄荷的熟悉味道向她襲來,冷菁宜瞬間身體一軟,整個人跌在江延灼懷裡,眼眶一下子紅了。

  「喲。」花臂男愣了愣,哈哈笑了一聲:「怎麼,學會在外面找伴兒了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莫名其妙有些緊張,江延灼身高在他之上,臉孔看著年輕,卻壓迫感極強,鋪天蓋地向他每一根神經襲來。

  「你先離開,在外面等我。」江延灼聲音冷得似乎是降到了冰點,每一個字音字節都透著血雨腥風:「接下來的場面會有點血腥。」

  「……江延灼。」冷菁宜全身還在發抖,剛才受了極大的驚嚇,現在她連叫他的名字還有些吃力。

  「乖。」江延灼低頭看著她:「你的眼睛和手都太乾淨。這些不乾淨的,你不要看,只管交給我。」

  聽到了嗎冷菁宜,你的眼睛和手太乾淨了,就該開開心心地念書和給我寵著。而那些不乾淨的,都交給我。你只管向前跑,不要停下,哪怕一分一秒。

  她不知道的是,剛才那些花臂男的話,一字不落地進入他耳朵里的時候,江延灼都快瘋了。

  冷菁宜垂眸:「你別受傷。」

  江延灼眼眸動了動:「你在擔心我。」

  冷菁宜沒說話,江延灼的目光向下瞟,眼裡沒什麼特別的情緒,卻預示著什麼恐怖的東西來臨:「你衣服髒了。」

  「我要他的命。」

  冷菁宜還沒退出幾步,花臂男剛聽見江延灼那句令人發怵的話,整個人莫名其妙一僵。結果他都來不及說話,江延灼突然向前一步,單手抄起他的衣領,直接把人把巷子深處拖。劣質腈綸做成的衣服在濕潤的地面上摩擦,聲音滋滋作響,聽的人耳膜不適。

  那個花臂男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腿腳完全使不上勁,整個人都愣了,在地面上瘋狂扭動掙扎。他好歹也是個一身肌肉的壯漢,在綰洲這塊兒號稱地痞一霸的,就這麼被一個少年拖著走,儘管周圍沒人也覺得特沒面子。

  他手死死地卡著衣領,紅著臉憋出一句:「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江延灼把他放開,一腳踩在他腦門上,眼裡的火似乎要溢出來,咬牙切齒道:「你知道嗎,剛剛你在地上扭的樣子。」

  「像條發霉的蛆。」

  花臂男氣急敗壞:「你他媽的說什麼——」

  江延灼從地上順了塊木板,抄起來就往他頭上砸,毫不猶豫,每一下都用了全力。

  花臂男徹底僵硬了,直到江延灼砸第三下,他感受到自己頭上溫熱的液體一汩一汩地流到眼角,嘴裡嘗到腥甜的味道時,他伸手擼了一把看清楚顏色——

  他徹底慌了:「你別亂來!大哥!爸爸!爺爺!」

  「晚了。」

  花臂男全身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樣,江延灼的這一聲晚了,像是給他判了死刑。他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真的不是他能惹的。雖然不認識,卻周身滿布戾氣,囂張得不可一世,必定非富即貴。

  江延灼懶得跟他廢話,扯著他頭髮給他整個人拽起來,一手掐著他脖子,往石灰色的水泥牆上砸,一下一下,給花臂男砸得眼冒金星,沒幾秒鐘,鼻血直流,糊了滿臉。

  花臂男感覺自己要死了,一直忍不住地求饒。他生下來不學無術,長大到這麼多年,還沒被誰這樣蹂躪痛揍過,也是第一次這麼哭著在地上求饒,對方卻完全無動於衷。

  冷菁宜蹲在巷子口,她白色的褲腳髒了,身後傳來花臂男一聲聲流涕的慘叫聲。然後聲音漸漸弱下去,一直到一切歸於寂靜,什麼都沒有了。

  冷菁宜站起身,揉了揉發酸的腳踝,試探著往裡走了幾步。她突然冒出了一個讓她自己都很害怕的想法:如果真的死了就好了。

  這條街上曾經許多地痞流氓,都虎視眈眈地看著她長大。她清高又冷漠,被大家視為做作和裝純。其實這條街上的許多人,包括同齡人,都曾經是她的噩夢。

  她那麼高冷,是因為自己的自尊心早已經被許多人撕碎,狠狠地踩在泥潭裡。

  冷菁宜在黑暗裡活了那麼多年,突然有一個人帶給她一束光。像是從天而降的神明一般,慷慨地把光灑向她。

  她看見眼前的人背對著她,江延灼在冷鐵般的疾風中站直身體,衣襟隨風飄蕩,身上沾染了大片的鮮紅色,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瀰漫。

  暴戾至極,紈絝至極,囂張至極,愛她至極。

  冷菁宜眼前一黑,像是如釋重負一般,昏了過去……

  江延灼把她帶回酒店後,給昏睡的冷菁宜蓋好被子,拿毛巾仔仔細細地擦乾淨了她的手。

  然後江延灼坐在窗台上,把煙一根一根地碾碎,強烈地克制自己想抽的情緒,同時心裡壓著一股火。

  為什麼。

  為什麼身處社會底層,地痞流氓一樣的人,會這麼明目張胆地叫她私生女。

  為什麼他說冷菁宜,不愧是從小沒人管。

  為什麼他提到冷菁宜的父母,口吻全是不屑和嘲諷。

  為什麼社會的十幾流混子,會敢覬覦她這麼多年。

  為什麼她的身份,會被本應該不出現在她生活里的人知道——

  還是說,在綰洲,冷菁宜是個私生女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秘密?

  江延灼後背出了一陣冷汗。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