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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

2024-10-02 06:24:26 作者: 西耳

  開庭前一天。

  許姿見手中活不多,打算提前下班去做瑜伽,放鬆放鬆最近緊繃的大腦。

  其實,如果不在意韋思任,這只是一場很普通的糾紛案,她勝券在握。

  但經俞忌言的提醒,她還是多留了些心眼,也接受了他的幫助,和他遠在香港的姨媽通了電話。

  而在那一通半小時的電話里,她卻像重新認識了一個人。

  差不多四點左右,許姿和阿ben簡單交代了幾句,拎起包就往電梯口走,只是一直低頭打字,差點迎面撞上一個男人。

  她抬起頭,有些許驚訝。

  「你怎麼來了?」

  

  韋思任挽著灰色西服,外面似乎很熱,白襯衫的領口處沾了些汗。

  他笑得無奈:「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就只能親自上來一趟。」

  許姿並沒感到欣喜,「有事嗎?」

  韋思任說:「想在開庭前,請你吃頓飯。」

  怔了幾秒,許姿臉色冷下:「你應該很清楚,我們目前是站在對立面的關係,在case結束前,我們應該有所避諱,尤其,」她頓了頓,說道,「我們還是舊相識。」

  「舊相識」這三個字,充滿了生疏感。

  許姿見他沒再說話,繞過他,走到了電梯邊,手指卻在按鈕上遲疑了一會,最後,她按了上行按鈕。

  這時的韋思任已經回過了身,見她沒下樓,反而是上了樓,他自然知道,她要去哪,只是胸口像被什麼堵上,悶得慌。

  電梯門緩緩閉上。

  原本,許姿只想在亞匯電梯口待5分鐘左右,避開韋思任,再去b2取車。

  不料,剛好遇到一場會議散會。

  幾個員工抱著電腦從vip會議室里走出來,懶洋洋地討論著會議上的工作安排。忽然,他們的目光掃過電梯口時,看到那個眼熟的高挑美人,激動得你推我,我推你,交頭接耳。

  一時間,許姿被盯倒有些不好意思,心想也差不多了,於是,按住了下行按鈕。

  「許姿。」

  不過,她還是沒躲過,很不巧,被剛從會議室里出來的俞忌言叫住了。

  誰也不敢在老闆眼皮下看熱鬧,轟一下,全散了。

  俞忌言穿著一套精緻的深灰色西服,衣冠楚楚。

  他支開了聞爾,走到了電梯口:「你來找我?」

  「沒,」許姿搖搖手,「借用一下而已。」

  「借用?」俞忌言皺起眉。

  許姿覺得也沒必要藏著掖著:「就是,韋思任這段時間老找我,我一直在拒絕,沒想到,他竟然跑來公司找我,我怕他繼續糾纏,就只好先上來避避風頭。」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聲音都虛了。

  俞忌言盯著人,哼笑:「我是說過,讓你必要時用用我,但不是讓你這麼用。」

  許姿只尷尬的笑笑,不想理會這句。

  看到電梯上來後,她迫切想走:「我先走了,你去忙吧。」

  電梯門全部拉開,一雙細長的腿往裡邁入了一步,人就被身邊的男人強迫性的拉走。

  「我約了瑜伽。」許姿在掙脫,但顯然無用。

  俞忌言的手朝她掌心一滑,親密的十指緊扣上,帶著她緩步走在過道里:「你用了我,我也得用用你。」

  瞬時,工位上的員工都在朝這邊偷瞄。

  弄得許姿一陣面紅耳熱:「你別亂來。」

  老狐狸的手指扣得實在用力,她根本抽不出來。

  俞忌言側頭,微微低眉:「今天事多,沒時間玩,下次。」

  「那讓我留下來幹什麼?」許姿費解。

  將目光平靜的挪回,俞忌言淡聲說:「陪我。」

  後來,俞忌言的確什麼都沒做,將音響的音量調到適中,放著交響樂。

  他在處理工作,而許姿則坐在沙發上閉目小憩,她再醒來時,窗外已是夜幕。

  照舊,他們一起共進了晚餐。

  晚餐後,俞忌言將許姿送到清嘉苑樓下時,給了她一本書,是英文的詩集,說有助睡眠。

  她不信一本詩集,還能有舒緩睡眠的效果,但這一夜,她的確擁有了一場美眠。

  隔日,開庭時間定在了下午六點。

  本來靳佳雲打算陪許姿一起來,但朱賢宇的案子臨時出現了問題,她飛去了香港。

  許姿和自己的律師助理一起出庭。

  通常出庭時,她都會將頭髮紮起來,配上一身律師袍,比起平日裡的明艷俏麗,幹練成熟了許多。

  一頭利落的馬尾,將耳朵露了出來,那對秀氣的鑽石耳環,是低調的貴氣。

  對面,韋思任也剛好落座,在埋頭整理資料。

  過了會,他越過書記員的位置,恰好與許姿對視上了幾秒,他想朝她笑,但沒有機會,因為,她立刻垂下了目光。

  正式開庭後,開始了法庭辯論。

  半小時後,中途休庭了10分鐘。

  幾番辯論下來,許姿口乾舌燥,她連喝了幾口水,不過,她握著水瓶,靠在椅子上,望向了對面的韋思任。

  她覺得,他在放水,這根本不是他的水平。

  即使是休庭,庭內也不能有太大動靜。

  許姿眉頭越皺越深,她捕捉到了一些徐友華和韋思任的小細節,韋思任好像在道歉,手掌還捂著胃。

  還在琢磨時,又再次開庭。

  果不其然,韋思任到後期的狀態越來越差,許姿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力壓他,可這樣的贏法,令她起了疑心。

  最後,審判長希望雙方達成和解。

  江淮平和徐友華需要時間考慮。

  庭審結束後,徐友華幾乎是怒沖沖的離開,將韋思任帶到了樓梯間裡。

  恰巧,從洗手間出來的許姿,偷聽到了幾句。

  徐友華在斥責韋思任,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強撐,早點說,他可以換律師。

  聽後,許姿的猜疑更深了。

  律師助理在大廳等了一會,許姿走到她身前,仔細交代了一番,隨後,讓她回趟公司。

  臨近八點,窗外沒了一絲光亮,悄寂無聲,白熾燈照在瓷磚地上,讓肅穆的法院顯得冰冷。

  許姿脫了律師袍,挽在胳膊上,無精打采地往門外走。

  她還在想韋思任故意放水的事,因為從何敏蓮那得知過他一些保贏的「手段」,她開始懷疑,他所謂的身體不適,是一種策略。

  好疲憊,確切地說是心力交瘁。

  剛走到門邊,許姿卻看到眼底出現了熟悉的身影,西服褲里是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她抬起眼,一陣錯愕。

  「你怎麼來了?」

  俞忌言挺著背脊,站在木門邊,注視著她,悠慢道:「來接你。」

  邁巴赫勻速行駛著。

  一路上,許姿都縮在一角,默不作聲,這場仗打得心情很差。直到,她看到外面是自己的高中時,眼睛都瞪圓了:「你怎麼帶我來這?」

  俞忌言探探頭,將車平穩的停在了校門外的一角,邊解安全帶邊說:「下車再說。」

  倆人同步下了車。

  但目的地並不是高中,而是附近的老小區。

  許姿稍微放慢了腳步,看著俞忌言的側影,在想,好像這段時間以來,他總是會出現在自己心情最低落的時候,有那麼點,在黑暗裡伸出手臂的意味。

  以前,她一定會厭惡這雙手。

  可現在,她好像願意拉上了。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當走進這個帶著自己年少記憶的舊小區時,許姿很驚訝,因為,這裡是她另一個「秘密基地」。高中那幾年,只要心情糟糕,她就會一個人躲來這裡。

  如果說口味、品味可以巧合成一致,但為什麼俞忌言連自己的專屬回憶,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仿佛,他認識了自己很多年。

  俞忌言暫時什麼也沒說,而是走到了鞦韆旁,指著座椅,問:「要不要蕩蕩?」

  像被拖走了魂魄,許姿無意識的坐了上去。

  他輕輕推了推,鞦韆微微蕩漾了起來。

  寂靜的黑夜,星星時黯時亮,幾縷穿過樹縫的涼風,稍稍吹走了夜晚的炎熱。

  手鬆了,鞦韆成慣性盪著。

  俞忌言站在一旁,仰起頭,凝望著夜空。沉默的寧靜,被許姿的嘆氣劃破,心事重重:「你說,人怎麼會變呢?」

  潮濕的空氣似乎勾起了她的回憶。

  她想起了16歲時的韋思任,那個穿著白襯衫校服的翩翩少年,那時,他眼眸里的光很亮,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陰晦難琢磨。

  雙手背在身後,仰著頭看天,俞忌言沉了一聲:「聽過嗎?人是不會變的,只是會活得越來越像自己。」

  許姿一驚,仰起的頭,挪到了有他的方位,聽著他繼續說:「今天的庭審過程和結果,我大致聽說了。當你開始懷疑一個人時,結果百分之八十,與你想的一致。」

  許姿緊緊握著鞦韆的鏈條,眼底那層灰霧又覆了上來,很難撥開。

  這時,她只聽到俞忌言說了一句,在這裡坐著,他去買點東西。

  不知是不是過於沉浸在心事裡,許姿感受不到周身的動靜,以至於,俞忌言又出現在身前時,她都沒反應過來。不過,出現眼底的是一根粉色的泡泡棒,上面還有卡通貼紙。

  她取過,可就連笑容,都顯得很沒精神:「你怎麼會跑去買這種東西?」

  俞忌言沒答,他擰開了自己手上那根,沾了沾裡面的溶液,對著小孔,吹了吹氣,五彩的泡泡,飄落在空氣里。

  許姿凝視著他,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老狐狸男孩子氣的一面。他穿著西服,玩著兒童玩具的樣子,讓她笑出了聲,可雙眸里的灰霧淡了許多。

  俞忌言不怕被她笑,抬了抬下頜,「一起。」

  低下頭,許姿將細細的棍棒旋轉擰出,沾了足夠的溶液,她朝泡泡棒輕輕一吹,幾小串泡泡,就飛了起來,四處飄散,也消失得很快。

  想要泡泡一起圍在自己身邊,她不停地沾著泡泡水,一次次的吹著。那些壓抑的情緒,似乎因為這些彩色的小泡泡,煙消雲散,心情輕盈起來。

  泡泡飛在空中,又輕輕地落向腳邊的草地,閃著最後一道亮晶晶的光,然後一閃而破。

  看著終於笑出來的許姿,俞忌言也不覺笑了,目光無法從她的臉上挪開,緩緩地,輕聲說:「我以前喜歡的那個女生,她不開心的時候,就喜歡跑來這裡,在外面的小超市,買一根粉色的泡泡棒,坐在鞦韆上,邊盪鞦韆,邊吹著泡泡。」

  像是失去了呼吸的能力,許姿的笑容頓然消失,泡泡棒差點從僵硬的手指中滑落,眉頭鎖得很緊,心底在顫:「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認識我的?」

  沒有的眼神逃避,俞忌言依舊緊緊地望著的她,鋒利的喉結向下滾動,目光深邃而灼熱:「那年,你高二。」

  他似乎,終於將那厚重的包袱卸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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