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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6:16:31 作者: (美)彼得·克萊斯

  第二天下午快三點的時候,又響起了敲門聲。內特打開門,看見薇科和蒂姆站在面前。蒂姆背著一個巨大的背包。內特看著薇科說:「你怎麼不在上班?」

  「我打電話請了病假,」她壞壞地笑著說,「準備好探險了嗎?」

  

  「什麼意思?」

  「薇科和我聊了聊,」蒂姆說,「我們知道這幢樓與某種威脅有關,很可能還有一起謀殺。我們現在該主動出擊了。」

  「言下之意?」內特問。

  「我們要下地窖。」薇科說。

  「什麼?」

  「那個大房間,」她說,「還有下層地下室。我們要看看那裡有什麼。」

  「奧斯卡怎麼辦?」

  「奧斯卡是了不起的舊世界紳士,開車送曼迪去凡奈斯的食品超市了,」蒂姆說,「他們的員工爆發了流感,缺收銀員。她要是四點前能趕到,就可以多輪一班崗。」

  「高峰時刻走一〇一公路,奧斯卡至少要一個半小時才回得來。」薇科說。

  「這裡有多少是真話?」

  「反正曼迪願意配合就是了,」蒂姆說,「時間不等人。你來不來?」

  三個人爬後樓梯下樓,來到地下室。內特在洗衣房對面第一扇上鎖的房門前停下,「想從這兒開始嗎?」

  蒂姆點點頭,「先解決比較小的問題,」他說。

  「我們怎麼進去?」薇科問,「我們沒討論過這個。」

  蒂姆從背包里掏出一本用舊了的皮革支票簿,打開露出的卻是一整套撬鎖工具。工具發出經年使用的那種暗淡亮光。工具插進鎖眼,手指調整角度。動作靈活而久經練習。

  薇科的眼珠都要掉出來了。

  「所以,」內特說,「撬鎖你也會?」

  「幾年前我出版過一本有關撬鎖的書,」蒂姆說,「那種掛在《僱傭兵》《作者文選》這種雜誌名下的指南性小冊子。感覺會派上用場,於是我就玩了玩。」

  「說起來,」薇科說,「你靠『我出版過一本有關什麼什麼的書』搪塞,而我們願意買帳的次數畢竟有限。」

  蒂姆微笑道:「但這是個萬金油藉口,你說呢?」

  「你怎麼會那麼多事情?」

  工具一轉,掛鎖「啪」的一聲彈開。「這樣吧,」蒂姆說,「你也說說你公寓那套暴力破解電腦是幹什麼用的如何?你先說,我保證一五一十全交代。」

  她的笑容消失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答得好,」他說,「我只是一個退休的出版商。說起來你怎麼不生氣?」

  門開了,他們走進去。門口有一個裝滿手動工具的鐵桶。一個角落裡有一台非常破舊的除草機。機器上靠著一把塑料耙子。

  牆邊有三個金屬架,擺滿了紙箱。一半紙箱貼著標籤,有些是原始包裝,有些是用馬克筆手寫的。鹵素燈泡,走廊燈管,管道配件,幾箱不同功率和安培數的保險絲。另外幾個箱子上有各種編碼和「凱蒂臥室」之類的標註,內特知道那是以前房客留下的東西。

  「哇,」薇科說,「一間髒兮兮的儲藏室。」

  「但現在我們知道了。」蒂姆說。

  「戰鬥的一半工作是了解情報[7]。」內特說。

  他們一起微笑。蒂姆關上門,重新把鎖扣好。

  走廊盡頭裝飾華麗的雙開門上,門閂橫貫把手,鐵鏈纏繞門閂。「你打算怎麼開這個?」內特問。

  蒂姆放下背包,取出警用長杆黑色金屬手電筒遞給內特。「最簡單的辦法,」他說,扭頭對薇科說,「帶手機了嗎?」

  「當然。」

  「拍鐵鏈的照片,」他說,「拍鐵鏈如何纏繞門閂和把手。事後方便我們恢復原裝。」

  內特照亮左邊第一個托架,鐵鏈從角鐵底下繞出來纏住門閂。薇科的手機「咔嚓」一響,內特把手電照向下一個鐵鏈交錯的地方。

  燈光照亮沉甸甸的掛鎖,蒂姆等著他們拍完照片。開鎖工具插進鎖眼,在他的指尖下輕輕移動。沒幾秒鐘,掛鎖「啪」的一聲彈開。

  他們解開鐵鏈,鐵鏈與門閂和把手鏗鏘碰撞。蒂姆從背包里掏出一個枕頭套,裝好鐵鏈和掛鎖,扔在門口角落裡。他把手上的鐵鏽擦在牛仔褲上,雙手抓住木門閂的一頭。內特抓住另外一頭,點點頭。他們從托架上抬起門閂。蒂姆把門閂靠在枕頭套旁的牆上。

  內特抓住一個門把手。薇科抓住另外一個。「準備好了?」

  「一年前就準備好了。」她說,臉上泛起笑容。

  他們拉開門。鉸鏈很滑,吃住了重量,門無聲無息地應手而開。走廊的燈光灑進房間。

  正是他們在希拉的照片上看過的樣子。地板是一整塊混凝土,有兩條長長的裂縫。一條修補過,另一條沒有。幾隻綠色蟑螂從燈光下逃開,消失在房間的黑暗角落裡,在灰塵中留下一行行模糊的腳印。內特看見多年來蟲子留下的幾千行腳印。

  他看了一眼薇科,「你能行嗎?」

  「沒問題。」她跺了跺腳,厚如地毯的灰塵掀起波瀾。內特看見她把褲腳塞進了靴子裡。

  「電燈開關。」蒂姆說。他繞著牆壁邊走邊找,「願意冒個險嗎?」

  內特環顧四周,「我覺得這地方不會裝有警鈴,」他說,「開吧。」

  開關「咔嗒」一響,燈光如爆炸般亮起。房間中央的超大號燈泡趕走了黑暗和最後幾隻勇敢的蟑螂。

  這個房間占據了地基的前半段。天花板的木樑上纏著幾十年的積灰蛛網,反射的燈光使得燈泡四周愈加明亮。紅磚牆壁包裹房間,鑄鐵管道貼著四壁伸向樓體。

  房間中央是那段扶手。扶手本身是一節節鐵管,大號法蘭將鐵管固定在一起,橫槓共有兩條。扶手長七八英尺,寬三英尺。

  兩道扶手之間是一條樓梯。鋼鐵台階上有星星點點的橙色鏽斑,向下伸進黑暗。

  蒂姆沿著牆壁走完一圈。一個角落裡有幾件工具——一把鐵鏟和兩把長地刷,都褪成了相同的灰色。

  「什麼也沒有,」他說,「基本上就是個很大的空房間。還有電梯井。」他指著門背後的屋角。那裡有個鋼鐵籠子,四周包著木質框架。電梯轎廂不見蹤影。電梯井是空的,只有兩條鋼纜,向上伸向樓體,向下伸進下層地下室。

  薇科用手機咔嚓咔嚓拍照。她拍完牆邊的繩纜,伸手敲了敲。繩纜左右晃動,抖散了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蛛網,蛛網慢悠悠地飄落。「就是電線,」她說,「我沒猜錯。」

  「但不是銅的,」內特從她背後探頭張望,「也許是電梯的。」

  薇科聳聳肩。

  內特在扶手旁的那一摞報紙前蹲下。最頂上一頁模糊不清,有幾行蟑螂的腳印。他吹了口氣,文字和照片在多年積累的灰塵下露了出來。

  蒂姆站在他身旁,「有什麼好消息?」

  「飛機又有油了。卡特總統似乎希望我們團結一心,度過能源危機,」內特微笑道,「哦,布朗州長削減了三億預算,說本州雇員今年不加薪水,」他吹掉蓋住報紙標題的灰塵,「《洛杉磯時報》,一九七九年七月十四日。」

  「重要嗎?」薇科問,「那個日期?」

  內特翻閱那一摞報紙。紙張泛黃髮硬,但並不脆。「似乎並不重要,估計只是什麼人隨手扔在這兒的。」

  「但我們對年代有了概念,」蒂姆說,「考慮到掛鎖上的鏽跡和這麼多灰塵,我敢說自從報紙扔在這兒就沒有人進過這個房間。」

  薇科側著頭說:「三十三年。比奧斯卡住進這幢樓還早十年。他很可能根本沒進過這個房間。」她環顧四周。

  「也許他沒有鑰匙。」內特說。

  蒂姆走過來站在他們身旁,越過扶手望進黑暗,看看手錶,「時間不等人,已經過了十四分鐘。想要安全脫身,我們只剩下一個小時了。準備好了嗎?」

  內特看著薇科,薇科點點頭,「好了。」

  「我先走?」

  內特深吸一口氣,舉起手電筒,「據說我是領頭的?」

  蒂姆露出一絲笑意,「但還是可以支使別人。」

  「我來。」他點亮手電筒,指向底下的黑暗。樓梯的底部在大約十五英尺開外。

  他踏上第一級台階。金屬嘎吱呻吟,但沒有移位。他向下走了一級,薇科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輕輕捏了捏。內特抬起另一隻手,也捏了捏她的手。

  他們向下走進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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