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兩方面的報復

2024-10-08 06:56:53 作者: (法)巴爾扎克

  自從最惡毒的誣衊毀壞了於絮爾的名節以後,於絮爾就害著一種無法解釋的,從精神方面來的病,很快的到了九死一生的階段。臉色白得像死人一般,難得又輕又慢的說幾句話,睜著柔和而沒有神采的眼睛,渾身上下,連腦門在內,都顯出她心裡轉著一個悲痛的念頭。每個時代的人都認為處女頭上有一頂貞潔的花冠;於絮爾以為這個理想的冠冕掉下了。在靜寂中,在空間,她仿佛聽到不乾不淨的閒話,不懷好意的議論,街頭巷尾嘻嘻哈哈的笑聲。這個擔子她是負不起的;她把清白兩字也看得太重了,受了這種傷害是活不下去的。她不再怨嘆,嘴角上堆著一副痛苦的笑容,眼睛常常望著天,好像是把人間的橫暴告訴上帝。

  古鄙回到納摩那天,於絮爾由蒲奚伐和醫生兩人扶著,從臥房走到了樓下。那是為了一樁大事。包當丟埃太太要來看她,安慰她,因為知道她受的侮辱雖不及克拉利斯·哈羅那麼殘酷[95],也已經命在旦夕了。上一天夜裡,薩維尼昂口口聲聲說要自殺,布勒塔尼老太太也為之屈服了。同時她覺得以自己的身份而論,應當鼓勵一個這樣純潔的姑娘,給她添些勇氣;而她親自去看於絮爾,還能把鎮上的居民所造成的損害抵銷一部分。她的意見,當然比眾人的意見影響大得多,能叫人感覺到貴族的力量。於絮爾從夏伯龍神甫嘴裡一知道這個消息,病況就突然好轉,連絕望的納摩醫生也覺得有了希望,他原來已經說要請幾位巴黎最有名的醫師來會診了。眾人把於絮爾安頓在他乾爹的大沙發上。像她那種性質的美貌,在喪服與痛苦之中倒反勝過平日快樂的時候。薩維尼昂攙著他母親一進門,年輕的病人臉上立刻有了血色。

  「孩子,你別站起來,」老太太帶著命令的口吻說,「不管我自己病成怎樣,虛弱到怎樣,我還是要來,把我對最近這些事的感想告訴你:我認為你是迦蒂南地區最聖潔最可愛的姑娘,你的品德足以促成一個世家子弟的幸福。」

  於絮爾先是答不出話來,只吻著薩維尼昂母親的乾枯的手,掉了幾滴眼淚在上面。

  「啊!太太,」她有氣無力的說,「倘若沒有早先的許願給我鼓勵,我絕不敢有那麼大的膽子,妄想高攀的;我沒有什麼家世門第,只有一片深情;可是人家竟毀壞我的名節,把我和我所愛的人永遠拆散了……我不願……」於絮爾說到這裡,聲調沉痛,使在座的人聽了都很難過,「我不願意聲名受了污辱再嫁人,不管嫁的是誰。我的愛情太過分了……在我現在這情形之下可以老實說了:我愛一個男人差不多跟愛上帝一樣。所以上帝……」

  「得啦,得啦,孩子,別毀謗上帝!」老太太鼓足了勇氣又道,「算了罷,我的兒,那些下流無恥的惡作劇,誰也不會信以為真,你何必這樣誇張?我向你擔保,你一定能活下去,而且會幸福的。」

  「你會幸福的!」薩維尼昂跪在於絮爾面前,吻著她的手,「我母親已經把你叫作我的兒了。」

  

  醫生過來按了按病人的脈搏,說道:「好啦好啦,過分的快樂對她也是危險的。」

  這時,古鄙看見過道的門半開著,便進來推開小客廳的門,伸出一張原來就醜惡,再加一路上想著報復的念頭而格外緊張的臉。

  「包當丟埃先生!」古鄙的聲音好似一條在洞裡受著威逼的毒蛇。

  「什麼事?」薩維尼昂站起來問。

  「有句話跟你說。」

  薩維尼昂走進過道,古鄙把他拉到小天井裡。

  「你愛於絮爾,你也看重貴族的榮譽:倘若你用於絮爾的生命和你的榮譽起誓,等會我告訴你的話,你只做沒聽見,那麼我就可以把人家迫害於絮爾小姐的原因告訴你。」

  「我能不能教那些迫害停止呢?」

  「能。」

  「我能報復嗎?」

  「對主使的人,行;對他的工具,不行。」

  「為什麼?」

  「因為……那工具就是我……」

  薩維尼昂臉色變了。

  古鄙接著說:「我剛才看見於絮爾……」

  「什麼於絮爾?」薩維尼昂把眼睛瞪著古鄙。

  「哦,彌羅埃小姐,」古鄙聽著薩維尼昂的口氣,不得不裝作恭敬的樣子,「我預備拼著命補贖我的罪過。我已經後悔不及……你即使殺了我,不管是用決鬥或是用別的方式,你拿了我的血也不見得願意喝,你要中毒的。」

  薩維尼昂聽著這傢伙非常冷靜地理由,心裡又急於知道下文,也就把一腔怒火壓住了;他目不轉睛的瞪著古鄙,那個不成形的駝子把頭低了下去。

  「誰指使你的?」薩維尼昂問。

  「你能不能起誓啊?」

  「你要人家把你輕輕放過嗎?」

  「我要你和彌羅埃小姐饒了我。」

  「她會饒你,我可不行。」

  「至少你可以忘記罷?」

  根據利害關係的打算,力量可真大!這一對勢不兩立的仇人,只因為心裡都想報仇,竟會一同站在天井裡,面對面的談著話。

  「我可以饒你,可是忘不了。」

  「那麼咱們不談了。」古鄙冷冷的回答。

  薩維尼昂忍不住了,一巴掌打過去,在院子裡聲音很響。古鄙差點兒被打倒,薩維尼昂自己也身子晃了一晃。

  「這是我自作自受,」古鄙道,「我太傻了。我還以為你是個君子。誰知給了你一些便宜,你就濫用……現在你可落在我掌心裡了!」古鄙說著把薩維尼昂惡狠狠的瞅了一眼。

  「你是個殺人的兇手!」

  「也不見得比人家手裡的刀子罪名更大。」古鄙回答。

  「請你原諒我吧。」薩維尼昂說。

  「你的仇報過了嗎?」古鄙的口氣挖苦得厲害,「是不是這樣就算了?」

  「咱們彼此都原諒了罷,忘了罷。」薩維尼昂回答。

  「一言為定嗎?」古鄙伸出手來。

  「一言為定,」薩維尼昂為了愛於絮爾,不能不忍著這口氣,「可是你說呀,誰支持你的?」

  古鄙好像眼睛望著兩個秤盤,一個盤裡是薩維尼昂的巴掌,一個盤裡是對米諾萊的仇恨。他沉吟了一會,然後聽見一句話在耳朵里響著:「我幫你當公證人!」便回答道:

  「原諒了,忘記了,是不是?好,先生,咱們扯直了罷。」他握了握薩維尼昂的手。

  「到底是誰迫害於絮爾的?」

  「米諾萊!他恨不得要她的命……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咱們一定能打聽出來。你千萬別牽連我,他要對我起了疑心,我就沒法幫忙了。以後我非但不再攻擊於絮爾,還要保護她;非但不幫助米諾萊,還要儘量破壞他的計劃。只要我活著,不使他傾家蕩產,不教他死無葬身之地才怪!我要把他踩在腳下,踏在他的屍首上跳舞,拿他的骨頭雕一副骨牌玩兒!明天,納摩、楓丹白露、羅佛,到處牆上會有紅鉛筆寫著:米諾萊是賊!嘿!該死的東西!我要教他粉骨碎身!現在我把秘密告訴了你,咱們是聯盟了;哦,倘使你願意,我可以去跪在彌羅埃小姐面前,對她說我恨我自己不該利令智昏,險些兒送了她的性命,求她原諒。她聽了這話可以舒服些。法官和本堂神甫都在這兒,有這兩位證人也夠了;可是篷葛朗先生一定得答應我不妨害我的前程。因為我此刻也有一個前程啦。」

  薩維尼昂聽著這個內幕消息,呆住了;他說了「等一等」便走進客廳說道:「於絮爾,我的孩子,使你受那麼多苦難的人,看了他的成績痛心疾首,懊悔了,願意當著這幾位先生的面向你道歉,條件是要大家絕口不提。」

  「怎麼!是古鄙?」神甫、法官、醫生,一齊嚷著。

  「替他保守秘密要緊。」於絮爾把手指放在嘴邊。

  古鄙聽到於絮爾的話,看到她的手勢,為之感動了。

  他語氣很堅決的說道:「小姐,現在我願意全鎮的人都聽見我向你承認,我為了利令智昏所犯的罪惡,是正人君子所不齒的。我在這裡說的話,我會到處講給人家聽,我後悔做了那些混帳事兒,但說不定也提早了你的幸福,」古鄙站起身子,帶著俏皮的意味說,「因為我看見包當丟埃太太到這兒來了……」

  神甫道:「好極了,古鄙,小姐原諒你了;可是你得永遠記著,你差點兒做了殺人犯。」

  古鄙朝著法官說:「篷葛朗先生,今晚我要跟勒葛先生商量盤進他事務所的問題,希望我這次賠了罪,你不至於瞧不起我;我將來把申請書送往檢察署和司法部的時候,還得請你幫襯一下[96]。」

  法官一邊思索一邊點頭。古鄙出門找勒葛去了,那是納摩兩個書辦事務所中比較肥的一個。餘下的幾位留在於絮爾身邊,整個黃昏都在那裡想法要使她的心緒和從前一樣的安定,平靜;而她自從古鄙賠罪以後,心緒已經不同了。

  篷葛朗道:「這件事,鎮上的人都會知道的。」

  本堂神甫說:「孩子,你瞧,上帝並沒跟你作對。」

  米諾萊很晚才從羅佛回來,夜飯也吃得遲了。九點左右,日光將盡,他吃飽了飯在中國水閣里歇著,坐在老婆身邊,和她籌劃但羨來的前途。但羨來自從進了司法衙門,變得本分了,辦事很努力,大有希望補楓丹白露檢察官的缺,據說原任檢察官要升調到墨侖去了。眼前得替他攀一門親,挑一個清寒的老貴族的女兒,那麼但羨來就能想法調往巴黎。也許他們還能夠使他當選為楓丹白露的議員,因為才莉已經同意春夏兩季住羅佛,冬天住楓丹白露。米諾萊暗中十分高興,覺得樣樣都很順利,也就把於絮爾忘了;殊不知他當初傻頭傻腦發動的那出戲,正發展到驚心動魄的階段。

  加皮洛進來通報說:「包當丟埃先生要見你。」

  「請他進來。」才莉回答。

  黃昏的陰影,使才莉沒有發覺米諾萊突然之間變了臉色;可是米諾萊一聽見從前醫生安放藏書的遊廊里,響起薩維尼昂靴子的聲音,就打著寒噤,全身的血流得很快,隱隱約約的覺得大禍臨門了。薩維尼昂帽子也沒脫,拿著手杖,雙手抱在胸前,一動不動的站在這對夫婦前面。

  「米諾萊先生,米諾萊太太,我來請問你們,你們為什麼要用卑鄙手段跟一個姑娘搗亂?納摩鎮上個個人都知道這姑娘是我的未婚妻;你們為什麼要破壞她的名譽?為什麼要致她死命?為什麼要讓她受古鄙這種人的侮辱?……請你們回答我。」

  才莉道:「這倒奇了,薩維尼昂先生,那件事我們都莫名其妙,怎麼來問我們?我從來沒把於絮爾放在心上。自從米諾萊叔叔死了以後,我早把她丟在九霄雲外,也沒向古鄙提過她一個字;像古鄙那樣的壞蛋,我連小貓小狗的事也不會托他的。噯!米諾萊,你怎麼不回答呀?你竟聽任人家羞辱,把這種不名譽的事套在你頭上嗎?一個人有了王府一般的古堡,周圍還有四萬八收入的田產,想不到會沒出息到這個地步!站出來行不行?你真是個膿包!」

  「我不懂先生的意思。」米諾萊終於尖著嗓子回答。他調門很高,所以更容易聽出他聲音發抖。

  「我有什麼理由去害那個小姑娘?或許我對古鄙說過,我討厭她住在納摩;但羨來把她看上了,我卻不願意兒子娶她;就是這麼回事。」

  「古鄙全告訴我了,米諾萊先生。」

  大家靜默了一會,雖然時間很短,但是非常緊張:三個人你打量著我,我打量著你。才莉看見高個子丈夫的大胖臉抽搐了一下。

  薩維尼昂接著說:「儘管你們是些蟲蟻,我還是要彰明昭著的報復的,而且我有我的辦法。彌羅埃小姐所受的侮辱,我不跟你這個六十七歲的人算帳,我找你的兒子算帳。只要小米諾萊先生踏進納摩鎮,我就找他決鬥;他非和我交手不可,他也不會退縮的!要不然他就丟盡臉面,到處見不得人!倘若他不到納摩來,我會上楓丹白露去!他躲不了的。你想喪盡廉恥,把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子損害了名譽,就此算了嗎?」

  米諾萊道:「古鄙的誣衊可不……不是……」

  「要不要我叫你們兩個人對質?」薩維尼昂打斷了他的話,「告訴你,別把事情張揚出去!只讓你、我、古鄙三個人知道;還是這樣的好,一切等上帝在我們決鬥的時候解決。我向你兒子挑戰,還抬高了他的身份呢。」

  「沒這麼容易!」才莉叫道,「嘿!你以為我肯讓但羨來跟你,跟一個當過水手,靠擊劍打槍吃飯的人決鬥嗎?你要是和米諾萊過不去,米諾萊在這裡,你找米諾萊決鬥就是了!可是我的兒子,你也承認他是不相干的,怎麼要他負責?……別忙,還有我呢,我要你先試試老娘的手段!嗨,米諾萊,你老是這樣發呆嗎?你明明在自己家裡,倒讓人家在你老婆面前連帽子也不脫!我的小少爺,你先替我開步走!區區燒炭匠,在家也是主人翁。我不懂你說了一大堆廢話是什麼意思;趁早替我走出去;要是敢碰一碰但羨來,我一定來找你,找你跟你那個傻丫頭於絮爾。」

  接著她一個勁兒打鈴叫傭人。

  薩維尼昂不在乎才莉的叫嚷,臨走又重複一句:「別忘了我告訴你們的話!」這句話好比在米諾萊夫婦的頭頂上掛著一把劍。

  「嗨!米諾萊,」才莉和她丈夫說,「你倒解釋給我聽聽!一個年輕人,不會無事端端闖進一個布爾喬亞家裡,唏哩嘩啦的亂嚷,要跟人家的兒子拼命的。」

  「那是混帳的古鄙搗蛋;我許過他一個願,他要是幫我廉價買進了羅佛,我就出錢幫他當公證人。事後我給他一成佣金,出了一張兩萬法郎的約期票,他準是嫌少了。」

  「可是他有什麼理由組織半夜音樂會,干許多下流事兒,侮辱於絮爾呢?」

  「他要娶她做老婆。」

  「他?娶一個不名一文的姑娘?算啦罷!哼,米諾萊,你跟我胡扯!憑你這麼蠢,就沒本領教人相信你的胡扯,小子!其中必有緣故,非要你說出來不可。」

  「沒有什麼可說的。」

  「沒有什麼?我可知道你是騙我;咱們走著瞧罷!」

  「別跟我鬧,好不好?」

  「我教古鄙那個黑心鬼出場,你會沾了便宜才怪!」

  「隨你,你要怎辦就怎辦罷。」

  「當然我要怎辦就怎辦!第一我不許人家碰但羨來;他要有什麼三長兩短,哼,我拼著上斷頭台,什麼都做得出。啊!但羨來!……怎麼,你還是這樣不死不活嗎?」

  米諾萊和他女人這樣的開始一吵架,自然精神上會有無數的煩惱。這一下,那笨賊才發覺自己內心的鬥爭和跟於絮爾的鬥爭,因為做錯了事而規模擴大了;又添上一個可怕的敵人,把事情弄得更加複雜。下一天,他出去找古鄙想用金錢把他收買過來,看見各處牆上都寫著:米諾萊是賊!遇到的人都向他表示同情,問他這匿名揭帖是誰寫的;因為他一向沒有頭腦,所以眾人聽他支吾其詞,倒也原諒他的。一般蠢漢依靠他們的弱點,總比聰明人依靠他們的才氣沾到更多便宜。一個大人物和命運掙扎,大家是袖手旁觀的;快要破產的雜貨商卻有人爭著墊本。你道為什麼?因為你庇護一個傻瓜,你會覺得自己了不起;只能和一個天才並肩,你就會不高興。假定一個聰明人像米諾萊那樣神色慌張,答非所問,那就完了。各處牆上那幾個泄憤的字,雖然被才莉帶著僕役抹掉了,但始終印在米諾萊的良心上。古鄙前天晚上已經和書辦談妥條件,臨時卻厚著臉推翻了。

  「親愛的勒葛,你瞧,我盡有力量盤下第奧尼斯的事務所,也有力量幫你把事務所讓給別人。你那份契約作廢了罷,至多不過損失兩張官契。哪,我賠你七十生丁。」

  勒葛怕古鄙怕得厲害,一句抱怨的話都不敢說。納摩鎮上不久都知道,米諾萊向第奧尼斯作了保,幫古鄙受盤事務所。未來的公證人寫信給薩維尼昂,把自己所說的關於米諾萊的話否認了,又說公證人的職位不允許他和人決鬥,最高法院有此規定,而他又是守法的人。同時他要對方從今以後待他客客氣氣,因為他踢蹴[97]的本領十分高強,薩維尼昂倘若膽敢挑戰,他保證踢斷薩維尼昂的腿。

  納摩牆上的紅字不再出現了。但米諾萊夫婦之間的爭吵並沒停止。薩維尼昂沉著臉,一聲不響。出了這些事以後十天,瑪尚家的大小姐和未來公證人的親事,已經在到處傳揚了。女的相貌奇醜,有八萬法郎陪嫁;男的身體畸形,有一個事務所;大概這門親事會成功的,而且也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

  有一次,古鄙半夜裡從瑪尚家出來,兩個陌生人把他當街揪住,用棍子打了一頓,逃掉了。古鄙對這件事絕口不提;當時有個老婆子從窗洞裡望了望,認得是古鄙,古鄙卻始終否認。

  治安法官把這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推敲了一番,看出古鄙對米諾萊有著莫名其妙的勢力,決意要找出它的原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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