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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8 06:44:57
作者: (英)弗·福賽斯
空降兵部隊順利地接受了馬丁的歸隊,什麼都沒問,他們只是奉命行事。但麥克·馬丁已經獲得了「神秘人物」的名聲,四年間,兩次無理由的失蹤,每次為期六個月,部隊的官兵自然會感到驚奇。一九九二年,他被送往設在坎伯利的參謀學院深造,然後又被派回國防部,軍銜是少校。
這次又是軍事行動局,但在三處,即巴爾幹處。此時,南斯拉夫的內戰依然如火如荼,米洛舍維奇領導的塞爾維亞人占著上風,那裡的種族清洗令世界震驚。在這兩年的時間裡,馬丁沒有任何參加戰鬥的機會,每天只能穿著深色西裝從郊區到倫敦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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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別空勤團服役過的軍官,還可以再回去,但前提是必須獲得特空團的邀請。麥克·馬丁在一九九四年年底時接到了特空團從赫里福德發出的邀請。這是他期待已久的聖誕禮物,但妻子露辛達可沒那麼高興。
他們還沒有孩子,因為夫妻二人都在各自發展他們的事業。露辛達獲得了一次升職的機會。她覺得這是「人生的機遇」,但新職位要去英格蘭中部地區工作。婚姻亮起了紅燈。麥克·馬丁接到的命令是去指揮第二十二特空團的B營,把戰士們悄悄地帶到南斯拉夫的波赫共和國。表面上,他們是聯合國維和部隊的一部分,實際上他們是去追捕戰犯。他無權向露辛達透露真相,只說他必須再次離開。
這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露辛達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猜測這次又是調他去阿拉伯地區,於是向他攤牌,發出了最後通牒:你要麼選擇傘兵、特空團和該死的沙漠,要麼跟我去伯明罕維持我們的婚姻。他仔細考慮後選擇了前者。
在白山山脈那些高高的隱蔽的山谷外面,年邁的伊斯蘭真主黨領導人尤尼斯·哈利斯去世了。伊斯蘭真主黨的領導權徹底落入希克馬蒂亞爾的手中,他的殘忍是伊茲瑪特所厭惡的。
一九九四年二月,伊茲瑪特的孩子出生時,納吉布拉總統已經下台,但仍然活著,被軟禁在首都喀布爾的一座聯合國賓館內。他的繼任者本應該是拉巴尼教授,但拉巴尼是塔吉克人,是普什圖人所不能接受的。在喀布爾以外,軍閥們割據著各自的地盤,國家處於無政府主義的混亂狀態。
此外,還發生了一件事。自從蘇軍撤離後,成千上萬的阿富汗青年返回巴基斯坦的古蘭經學校完成教育。而其他那些由於年紀太小而從未參加過戰鬥的人,則越過邊境去接受教育——任何教育。結果他們得到的是多年的瓦哈比洗腦。現在,他們也回來了,但他們與伊茲瑪特·汗不一樣。
老尤尼斯·哈利斯雖然是一個極為虔誠的穆斯林,但他心中仍有一絲溫和和克制,所以在他的那座難民營古蘭經學校里,傳授的伊斯蘭教也是溫和而有節制的。其他人則專注於那些從神聖《古蘭經》中找出來的、極富攻擊性的刀劍之章。老努里·汗雖然也很虔誠,但十分寬容,他認為唱歌、跳舞、體育和寬容他人都沒有什麼害處。
但現在歸來的那些人都沒受過什麼教育,只聽過那些精於教條的伊瑪目講的課。他們對生活、對女人,甚至對本部族的文化都一無所知。除了《古蘭經》,他們只知道一件事:戰爭。他們大都來自南方,那裡是全阿富汗奉行伊斯蘭教最嚴酷的地方。
一九九四年夏天,伊茲瑪特·汗和一位表弟離開山區去了一次賈拉拉巴德。這是一次短暫的走訪,但他們卻目睹了希克馬蒂亞爾的部下如何野蠻地血洗一個村莊,只因為村里人拒絕供奉錢財。他們兩人見到男人們慘遭折磨和殺戮,婦女們受到毆打,村莊被燒毀。伊茲瑪特·汗對此深惡痛絕。但在賈拉拉巴德,他聽說他見到的只是很普通的事情。
後來,遙遠的南方發生了一件事。自從名存實亡的中央政府倒台以後,先前的阿富汗政府軍倒向了出價最高的軍閥一邊。在坎大哈城外,一些士兵把兩個十幾歲的女孩抓到兵營里實施了輪姦。
士兵們所在村莊的一位教士——也是當地宗教學校的校長,率領著三十個學生,扛著十六支步槍衝進了那座軍營。他們以寡敵眾,取得了勝利。最後,他們把那個司令官吊死在一輛坦克的炮筒下。這個教士名叫穆罕默德·奧馬爾,人稱毛拉奧馬爾[5]。他曾經在一次戰鬥中失去了右眼。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開了,人們紛紛來求他幫助。他和他的隊伍深得民心,所以迅速擴大。他們不奸淫擄掠,不蹂躪莊稼,也不要報酬。他們成了當地的英雄。到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已經有一萬兩千人加入到他們的隊伍,戴上了這位毛拉的標誌性飾物——黑頭巾。他們自稱為「學生」,在普什圖語中,「學生」是「塔利博」,複數就是「塔利班」。他們由維持村莊的治安開始,掀起了一場運動。當他們奪取坎大哈市時,已具備問鼎政權之勢。
巴基斯坦的聯合情報局一直在努力支持希克馬蒂亞爾,推翻喀布爾的塔吉克人,但希克馬蒂亞爾老是打敗仗。攻占坎大哈後,新政權獲得了一大批武器,還有坦克、裝甲車、卡車、大炮、六架前蘇聯「米格」21戰鬥機和六架重型直升機。他們開始攻打北方。一九九五年,伊茲瑪特·汗吻別妻子和孩子,走出大山加入了塔利班。
日後,在古巴的一座監獄牢房裡,他將回憶起,那些在山上與妻兒共度的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那年他二十三歲。
太晚了,當他了解到塔利班的陰暗面時已經太遲了。儘管普什圖人已經算是最虔誠的教徒了,但他們在坎大哈面臨的嚴酷統治也是穆斯林世界前所未有的。
所有的女子學校都被立即關閉。婦女們不准離家,除非有男性親屬的陪同。任何時候必須用長袍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女性穿著涼鞋在地上踏出的嗒嗒聲也被認為太性感而遭到禁止。所有的唱歌、跳舞、演奏音樂、體育運動和全民的休閒活動——放風箏,都被禁止了。按要求,人們必須每天祈禱五次;男人被強制蓄鬚。執法者通常是十幾歲的狂熱分子,他們戴著黑頭巾,只懂得激進的語言、殘忍和戰爭。他們從昔日的解放者轉而成了新的暴君,但他們前進的步伐勢不可擋。他們的使命是摧毀軍閥的統治。因為人們痛恨軍閥,所以大家也就默默接受了這些嚴酷的新規矩。現在至少有了法律和秩序,沒有了腐敗、強姦和犯罪,只剩下狂熱的正統。
毛拉奧馬爾只是戰士們的精神領袖。自從在炮筒下吊死一個強姦犯從而掀起一場革命之後,他就隱居到南方坎大哈附近的一個堡壘里去了。他的追隨者仿佛一群來自中世紀的武士,無所畏懼。他們崇拜著深居簡出的獨眼毛拉,在塔利班倒台前,大約有八萬人願意為他捐軀。在遙遠的蘇丹,那位高個子的沙特人遙控著現在以阿富汗為基地的兩萬個阿拉伯人。他注視著,等待著。
伊茲瑪特·汗加入了由楠格哈爾省同鄉組成的一支義勇軍。他很快贏得了戰友們的尊重,因為他經驗老到,曾經抵抗過蘇聯人,而且受過傷。
塔利班軍隊其實算不上真正的軍隊,它沒有指揮作戰的將領,沒有參謀部,沒有軍官,沒有軍銜,沒有基礎設施。每支義勇軍都在其部落首領的領導下保持著半獨立的狀態。領導人往往憑藉他們的人格、勇氣和對宗教的虔誠來支配他們的隊伍。如同第一個哈里發時期的那些原始穆斯林戰士那樣,塔利班憑藉狂熱的勇氣橫掃敵人,這使他們獲得了戰無不勝的名聲,使他們的對手聞風喪膽,不戰而降。當最後遇到真正的戰士——塔吉克人沙阿·馬蘇德的部隊時,他們遭到了重創。由於沒有醫護兵,塔利班傷員只能躺在路邊活活痛死。但即便如此,他們仍在向前推進。
在喀布爾城外,他們與馬蘇德進行了談判。但馬蘇德拒絕了他們提出的要求,不願撤回他曾經抗擊過蘇聯人的北部山區。於是一場新的內戰開始了,一方是塔利班武裝力量,另一方是由塔吉克人馬蘇德和烏茲別克人拉希德·杜斯塔姆組成的北方聯盟。那是一九九六年。全世界只有暗中組建塔利班的巴基斯坦和出錢資助它的沙烏地阿拉伯,承認這個新的怪異的阿富汗政府。
對伊茲瑪特·汗來說,現在木已成舟。他昔日的盟友沙阿·馬蘇德如今成了他的敵人。此時在遙遠的南方,一架飛機降落了。從飛機上走下來的人,正是八年前在賈基的一個洞穴里和他說過話的那個高個子沙特人,從他腿上取出蘇軍彈片的那個矮壯的大夫,仍陪同著他。這兩人立即對塔利班領導人毛拉奧馬爾表示了尊敬,並獻上大量的金錢和物資,以及對奧馬爾畢生不渝的忠誠。
喀布爾淪陷後,戰事暫時停頓下來。塔利班在喀布爾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已被推翻的前總統納吉布拉從軟禁賓館裡拖出來,對他進行嚴刑拷打並處決,最後把他的屍體掛在了一根燈柱上。這確定了塔利班今後要實施的專政路線。伊茲瑪特·汗厭惡殘忍。他在內戰中經過艱苦戰鬥,從一名志願兵成為統帥一支義勇軍的指揮官,他的部隊也在戰鬥中不斷壯大,最後成為塔利班四個作戰師中的一個。他要求返回家鄉楠格哈爾,於是他被任命為楠格哈爾省省長。住在賈拉拉巴德,他可以經常回家去探視家庭、妻子和孩子。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奈洛比和三蘭港,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世界上有一個叫威廉·傑弗遜·柯林頓的人。但他對設在自己國家的一個叫「基地」的組織卻所知不少。他還知道這個組織的信徒們對所有的異教徒發動了全面的聖戰,主要是針對西方,特別是一個叫美利堅的國家。但這不是他的聖戰。
他在與北方聯盟打仗,以求祖國的最終團結和統一。現在北方聯盟已被打敗,退縮到兩個邊遠的山洞裡。其中一支是哈薩拉族人的抵抗力量,現正蜷縮在達拉伊素夫的高山上;另一支是馬蘇德的部隊,躲在無法攻克的潘傑希爾山谷和東北部的巴達克山。
一九九八年八月七日,美國駐肯亞和坦尚尼亞的使館發生了炸彈爆炸。伊茲瑪特·汗對此一無所知。收聽國外電台是禁止的,他只得服從。八月二十日,美國向阿富汗發射了七十枚「戰斧」巡航飛彈。這些飛彈發射自游弋在紅海的「考本」號和「希洛」號兩艘飛彈巡洋艦,以及巡遊在巴基斯坦南部阿拉伯灣的「布利斯科」號、「埃利奧特」號、「海勒」號、「米利烏斯」號驅逐艦和「哥倫比亞」號潛艇。
飛彈攻擊的目標是「基地」組織的幾個訓練營,還有托拉博拉的一些洞穴。有幾枚飛彈偏離了目標,其中一枚鑽進了馬洛柯村旁高山上的一個天然洞穴。飛彈在山洞深處爆發,炸裂了整個坡面。上千萬噸的石塊從山上滾落到下面的山谷里。
當他趕到山區時,那裡已是面目全非了。整個山谷都被掩埋了。溪流、農場、果園、畜欄、院子、清真寺,全消失了。他的家人和所有的鄰居都不見了。他的父母、叔伯、嬸母、姑媽、妻子和孩子全都被幾百萬噸花崗岩埋在了下面。已經無從下手挖掘,也挖掘不到什麼了。他忽然成了一個沒有根的人,既無親眷也無氏族。
在熾熱的八月烈日下,他跪倒在埋葬家人的頁岩上,轉向西方的麥加,叩首祈禱。但這次祈禱與以往不同,面對滅族之恨,這是沉重的宣誓,宣告他不共戴天的復仇,他個人至死方休的聖戰,針對奪走了他一切的那些人的戰爭。他向美國宣戰了。
一星期之後,他辭去省長的職務,回到了前線。他與北方聯盟浴血戰鬥了兩年。在他離開戰場的那段日子裡,戰術高明的馬蘇德進行了反攻,並再次對戰鬥力不太強的塔利班造成了重創。在馬扎里沙里夫發生了一次血腥屠殺,首先哈薩拉族人發動武裝起義,殺死了六百名塔利班戰士,然後塔利班進行了報復,屠殺了兩千多個平民。
《代頓協議》[6]的簽訂,從理論上說結束了南斯拉夫的波赫內戰。但戰爭留下的創傷卻是噩夢般的。波赫的穆斯林聚居區曾經是戰爭的主戰場,穆族人、塞族人和克族人都捲入了這場戰爭。這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歐洲最血腥的戰爭。
克族人和塞族人擁有先進的武器,他們挑起並製造了大多數的血腥屠殺。被徹底羞辱的歐洲在荷蘭海牙的國際法院設立了戰犯法庭,準備起訴和審判第一批戰犯。問題在於,雙手沾滿鮮血的戰犯是不會自己舉起雙手走進法庭的。南聯盟總統米洛舍維奇根本無意提供任何配合和協助,事實上,他正在醞釀在另一個穆斯林省——科索沃製造新的事端。
波赫總人口有三分之一是塞族人,他們宣告在塞族人聚居區成立塞爾維亞共和國,大多數戰犯就躲藏在那裡。現在歐洲面臨的任務是找到他們,確定他們的身份,把他們捉拿到海牙並推上法庭的被告席。於是,一九九七年,擅長野戰和叢林戰的英國特別空勤團承擔了追獵戰犯的任務。
一九九八年,麥克·馬丁回到英國,並作為坎伯利參謀學院的一名中校和教官回到了傘兵部隊。次年,他被任命為傘兵第一營指揮官。北約再次對巴爾幹地區事務進行了干涉,這次比以前更迅速,阻止了一場媒體稱為「種族滅絕」的大屠殺。
英美情報機關說服政府相信,南聯盟總統米洛舍維奇打算對反叛的科索沃省進行徹底「清洗」。
北約對此的反應是空襲而不是地面戰。空襲持續了七十八天,把科索沃和南斯拉夫的塞爾維亞炸得千瘡百孔。眼看著自己的國家成了廢墟,米洛舍維奇最終只得讓步了。北約軍隊開進了科索沃,去接管殘局。指揮官是英國空降老兵麥克·傑克遜將軍,傘兵一營隨他一起進入了科索沃。
要不是為了那些「西部小子」,這很可能是麥克·馬丁的最後一次海外行動。
二○○○年九月九日,艾哈邁德·沙阿·馬蘇德被刺殺。消息傳遍了塔利班軍隊,戰士一遍又一遍地高呼「真主偉大」;在伊茲瑪特·汗駐紮的巴米揚城外,歡樂的槍聲響徹軍營上空。塔利班的敵人已經死了。馬蘇德曾憑藉超凡的領導力,重整拉巴尼造成的混亂局面;他機智勇敢的游擊戰曾令蘇聯人聞風喪膽;他曾經在戰場上叱吒風雲,把塔利班打得落花流水。但現在,這個人一去不復返了。
事實上,馬蘇德是被兩個人彈暗殺的。兩個極端狂熱的摩洛哥人,持偷來的比利時護照,以遊客的身份進入阿富汗。其實那兩個人是奧薩馬·賓·拉登獻給他的朋友——塔利班領導人毛拉奧馬爾的禮物。當時沙特人賓·拉登並沒有想到暗殺馬蘇德的陰謀,是聰明過人的埃及人艾曼·扎瓦希里認為,如果「基地」組織為奧馬爾辦成這事,那麼無論今後發生什麼,這個獨眼龍毛拉都不會驅逐他們。
九月十一日,四架客機在美國東海岸上空被劫持。在九十分鐘內,兩架飛機摧毀了紐約曼哈頓的世貿中心,另一架撞壞了五角大樓,第四架由於乘客衝進駕駛艙與劫機者搏鬥而墜毀在田野里。
幾天之內,十九個劫機者的身份被確定了。又過了幾天,上任不久的美國總統向阿富汗塔利班領導人毛拉奧馬爾下了最後通牒:交出罪魁禍首,否則就承擔一切後果。「基地」組織為塔利班清除了馬蘇德,奧馬爾不能過河拆橋。那是「規矩」。
在西非沿海的獅子山,多年的內戰給這個昔日的英國殖民地富國留下了一系列的混亂、匪患、罪惡、疾病和貧窮。幾年前,英國決定予以干預,聯合國派去了一萬五千名士兵,但這支維和部隊每天只是坐在他們設在首都弗里敦的兵營里。城市以外的叢林太危險了。但聯合國維和部隊中有一支英國的精英部隊,至少他們還堅持在邊遠地區巡邏。
二○○○年八月下旬,皇家愛爾蘭兵別動隊的一支由十一名戰士組成的巡邏隊,被誘離大路進入通往村莊的一條小路。那個村莊是叛匪的大本營,匪徒們自稱「西部小子」。他們其實是一幫無法無天的精神變態,每天沉湎於酒精,嚼著蘸了古柯鹼的口香糖,或者乾脆在手臂上劃一條口子把毒品抹進傷口以求「快速見效」。他們給附近的村民帶來了無法言喻的災難和恐懼,但他們有四百人之眾,而且武裝到了牙齒。特種兵戰士們很快就被俘了,並被劫持為人質。
麥克·馬丁在結束科索沃的任務後,已經奉命率領傘兵一營來到弗里敦,在滑鐵盧營安頓下來。經過與「西部小子」們的艱苦談判,五名戰士在支付贖金後被釋放了,但其餘六個似乎註定要被剁成肉泥。倫敦的國防部總參謀長查爾斯·格思里爵士發出命令:派人進去,用武力把他們解救出來。
突擊隊由四十八名特別空勤團士兵、二十四名特別海勤團士兵和九十名空降兵一營士兵組成。進攻發起前一個星期,身著叢林迷彩服的十名特空團戰士空降到匪窩村莊周圍的叢林裡。他們負責隱蔽,觀察,傾聽,隨時向隊部報告他們所了解到的情報。「西部小子」的一切言行都被幾碼之外的特空團戰士監聽、監視到了,並用無線電報告了突擊隊總部。由此英方知道,以和平方式解救人質是沒有希望了。
第一波進攻的突擊隊員遭到了匪徒迫擊炮反擊,有六人受傷,包括指揮官,他們立即撤出了戰鬥。麥克·馬丁是隨第二波進攻衝進去的。
那個村莊其實是兩個並聯的村莊,分別叫格利巴納和馬格本尼,中間隔著一條又窄又臭的名為羅克爾溪的小河。七十名特空團和海勤團戰士攻占了人質所在的格利巴納村,把他們全都解救出來,還擊退了匪徒一系列猛烈的反擊。九十名空降兵去攻打馬格本尼。到黎明時,他們發現溪流兩邊各有約兩百名「西部小子」。
戰鬥結束時,戰士們抓了六名匪徒,他們都被捆住雙手後帶回弗里敦去了。有幾個匪徒逃進了叢林裡。沒人去統計過留在兩個已成廢墟的村莊及周圍叢林裡到底有多少具匪徒的屍體,但也沒人質疑過對方死亡三百人這個數字。
突擊隊共有十二人受傷,特空團戰士布拉德·蒂尼昂因傷重死去。第一波進攻失去指揮官之後,麥克·馬丁乘坐第二架「奇努克」直升機進去,指揮了對馬格本尼村的最後掃蕩。這是老式的戰鬥——近距離射擊和格鬥。在羅克爾溪南岸,由於剛才那枚擊中他們指揮官的迫擊炮彈,傘兵們損失了他們的無線電台。所以盤旋在空中的直升機無法報告他們自己迫擊炮的彈著點,而叢林又是那樣稠密,看不清炮彈下落。
最後,傘兵們直接沖了上去,他們熱血沸騰,尖叫著、咒罵著與匪徒們進行廝殺。拷打農民和俘虜很在行的「西部小子」死的死,逃的逃,最終一個也沒留下。
麥克·馬丁返回倫敦後,過了差不多一年,有一天他正在吃早飯,電視屏幕上出現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鏡頭——坐滿乘客、加滿燃油的客機一頭撞進了紐約世貿中心的雙子樓。一星期以後,美國人明確宣布要進入阿富汗追捕罪魁禍首,不管喀布爾的塔利班政府同意與否。
倫敦當即同意提供任何所需的資源,當務之急是空中加油機和特種部隊。英國秘密情報局駐伊斯蘭瑪巴德情報站站長說,他也需要一切可能的幫助。
本來這是秘密情報局總部的事務,但英國駐伊斯蘭瑪巴德使館的武官也請求協助。麥克·馬丁又一次奉命離開位於奧爾德肖特的空降兵總部,作為特種部隊聯絡官飛往巴基斯坦首都伊斯蘭瑪巴德。
他抵達那天正是世貿中心倒塌後兩周。這一天,盟軍開始了對阿富汗的第一次空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