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絕望的計劃

  大型集團在組建自身武裝力量的時候，通常是通過內部選拔、定向培養、外部招聘這三種方式募集的方式來獲得戰鬥人員。托基礎軍事普及化的成果，基本的兵源不是問題，問題在於募集而來的士兵對於集團的歸屬感和自身的榮譽感。

  定向培養而來的戰鬥人員，對於集團的歸屬感和自身的榮譽感最高。不過定向培養需要的時間很長，往往需要從青少年時期就開始培養，而整個培養周期則是長達五年、十年，甚至以上。而在這相對漫長的時間裡，定向培養的戰鬥人員很容易遇到人員調動、人員流失，進而離開其定向培養的位置，最終導致培養時間到期後，能進入集團武裝力量的人員寥寥無幾。

  而內部選拔和外部招聘，都會面臨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選拔、招募而來的人員對集團的歸屬感不高，因為本身就是衝著集團的高福利、高待遇而來的。同時，選拔、招募而來的人在榮譽感上也通常差強人意，他們雖然在個人能力上相當的不錯，但想要他們在必要的時候死戰，不好意思，大部分人會先選擇投降。畢竟選拔、招募而來的人員與僱傭兵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所以也就不用指望僱傭兵會有什麼榮譽感了。

  少數定向培養的可靠人員，加上大部分兩頭倒的牆頭草僱傭兵，差不多也就是各個集團的武裝力量的核心了。這樣的武裝力量在順風順水的時候能以一抵百的大殺特殺，而一旦處於不利的態勢，那麼立刻就開始瞻前顧後。

  這樣的人員問題不僅東天竺公司有，也是很多大型集團都面臨的問題。九州集團之前多次組建的武裝力量在戰鬥力上不高，也就是這方面的人員問題造成的。

  此刻擺在神聖白馬號艦橋成員面前的，就是一模一樣的問題。用直白的話來說，也就是他們此刻都萌生退意，想要撤退到安全的後方去。

  艦橋成員無一例外的都擁有尉官的軍銜。對比基層的士兵，他們在學歷上更高，且在對應崗位上的專業知識和專業技能也更多，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既然是人才，自然是要比基層的士兵惜命。

  當初攻占神聖巨象號的時候，神聖巨象號所屬的陸戰部隊士兵在明知方星牧極為驍勇的情況下也敢對方星牧發起進攻。而換做是這裡的艦橋成員，那是絕對不可能。面對可能造成自身傷亡的局面，他們是絕對不會挺身而出的。

  類似的情況也同樣出現在第八十三獨立艦隊這裡。此刻神聖巨象號艦橋上的那些人員，蕭沐汐、王芊凜她們，遇到艦橋被占領的情況，她們肯定是第一時間投降的，她們完全就沒有身為戰鬥人員的覺悟。只不過方星牧有著完備的作戰計劃和撤退計劃，不可能讓她們面臨這方面的威脅，僅此而已。

  似乎是察覺到了艦橋上諸人的神情各異，剛剛高漲的鬥志一掃而空，辛格少將的目光隨即變得極為犀利，只見他沉聲開口了：

  

  「諸位，執行命令！我們是在奠定天竺的基業，為了天竺的大業而努力奮鬥！諸位，在此情況下我們不能退縮！前進的道路是艱難的，而後退的道路，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過！」

  辛格少將環視著艦橋，所有與他目光相觸的人都低下了頭。

  「反亂份子，自稱『弗德曼』的反亂份子，他們有多麼的野蠻、多麼的殘暴，你們應該不會不知道吧？你們覺得落到反亂份子手裡，會有什麼好下場嗎？你們指望反亂份子會優待俘虜？還是你們指望反亂份子會遵守《星間條約》？」

  前一段話是正面的激勵，後一段話則是直接分析利害關係了。

  弗德曼人對於東天竺公司的人可謂是恨之入骨，成為俘虜後會不會被打死……算了吧，應該說多半沒機會成為俘虜。雙方之間的血海深仇可不是言語就能化解的。

  「你們還指望……」

  辛格少將的話還沒有說完，急促的通訊聯絡音就響了起來。微微低頭，隨即就看到手環終端上亮起的是最高級別的聯絡。

  他立刻顧不得繼續教訓自己的屬下，立刻從操作席上起身，快步向艦橋後端的提督室走去。

  走進提督室，辛格少將站直了身子，略微整理儀容之後，這才點開了通訊。

  「向您致敬！古傑拉爾先生！」

  點開通訊的虛凝屏在辛格少將身前放大，化為了與真人等大的視頻通訊界面。

  出現在視頻通訊之中的是一位老者。這位老者一身極為普通的粗布短褂，犀利的目光中帶著上位者不嚴而肅的威嚴。他的頭髮已經全白了，但全白的頭髮如同堅硬的板刷一般一根根的豎起，在略顯古銅色的皮膚襯托下，格外的有精神。

  這位老者的全名是阿塔爾·蘭奇霍特·古傑拉爾，是東天竺公司的總裁。

  「好久不見了，傑特利·辛格少將。」古傑拉爾先生在視頻通訊中向辛格少將微微頷首，簡單的打了個招呼，隨即就直奔主題的說道，「知道這一次你的對手是誰嗎？」

  聽到此言，辛格少將立刻一驚。不過還不等他答話，古傑拉爾先生就繼續說道。

  「這次你的對手叫方星牧，是九州集團的人。」

  極為陌生的名字進入耳中，辛格少將的眼中不由露出了幾分迷茫，臉上也隨之多了幾分思考。不過即便把腦海里的東西翻了個遍，辛格少將都沒有找到與這個名字對應的條目。

  「他是九州集團啟用的一個新人，你不知道也算是情有可原。」古傑拉爾先生也不為難辛格少將，直接說道，「他的基本信息會發到你的終端上。現在，我要你知道一個情況。」

  古傑拉爾先生之前的話語在語氣上還算是緩和，但隨即他的語氣一轉，變得極為犀利嚴肅。

  「人類統合體在星聯大會上提交了一份報告，報告的主要內容是關於生活在伽瑪一阿非利加的原住民，名為『弗德曼』的民族的生存現狀。提交的時間是今天的上午，也就是差不多四個小時之前。隨後人類統合體的趙宸凡統帥提出，出於保護弗德曼民族，明確其在奇爾洛斐沙漠的生存權，接納弗德曼人為星聯聯合大會的一員，並且對目前的弗德曼民族進行人道主義救援。」

  這些話無疑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的砸在了辛格少將的頭上。他張口結舌了好一陣，隨後才戰戰兢兢的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

  「這、這……這豈不是要我們退出奇爾洛斐沙漠……」

  東天竺公司在奇爾洛斐沙漠有著極為巨大的利益。僅僅從部署在奇爾洛斐沙漠的這些陸行航母就能看得出來，足足有八艘。八艘陸行航母的日常維護，士兵的日常消耗，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而最不願意退出奇爾洛斐沙漠的，自然是辛格少將本人。別看辛格少將的軍銜很高，但若是沒有了麾下的大軍，他什麼都不是。固然回到公司總部也是能在高層有一席之地的，但外派的「封疆大吏」與內部的養老，兩者孰勝孰劣，不言而喻。

  「你願意退出奇爾洛斐沙漠嗎？」

  古傑拉爾先生的目光不僅嚴肅，而且還帶著冰冷的寒意，即便隔著視頻通訊也能感受到。

  「不！當然不！絕對不！」

  辛格少將連忙表態。如果敢說退出奇爾洛斐沙漠，那麼他將會一個被免職。更何況這種大是大非上的問題，自然是要堅決的表達出自己的立場，不能有絲毫的猶豫。

  「很好，能不能再一次在奇爾洛斐沙漠站穩腳跟，辛格少將，這一次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古傑拉爾先生微微揮手，一份作戰計劃書隨即出現在了視頻通訊之中，「這是統合作戰本部的計劃，相關的艦船已經出發。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按照計劃行事。」

  「是！古傑拉爾先生！」

  辛格少將先是大聲的應諾了下來。不過大致的掃了一眼計劃書後，他立刻覺得背後的衣服完全濕了，即便是提督室里空調都無法阻止他的汗水。

  「按照計劃行事。傑特利·辛格，這個計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如果失敗了……哼，你本人應該不用考慮計劃失敗了會怎麼樣。」

  古傑拉爾先生的話語中只有肅然，不過話語中所隱含的意思卻讓辛格少將不寒而慄。

  「古傑拉爾先生！下官保證完成任務！盡一切可能的完成任務！」

  辛格少將大聲的說道，同時還舉手敬禮，一副立下了軍令狀的樣子。

  「很好，傑特利·辛格少將。那麼就期待你的表現了。」

  說著古傑拉爾切斷了通訊。視頻通訊的虛凝屏上也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辛格少將維持著敬禮的姿勢好一會才放下手臂。他看著已經變為一片空白的虛凝屏，先是伸手在額頭上摸了一把，摸到了一手的汗水，隨後臉上露出了帶著幾分惶恐的複雜神情。

  他看了看空白虛凝屏上顯示的那個作戰計劃，又看了看空白虛凝屏的中央，臉上的惶恐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

  古傑拉爾先生沒有對作戰計劃進行任何的解釋，以他的身份也確實不需要做任何的解釋。但若是按照這份作戰計劃實施……無論最終的結果怎麼樣，辛格少將已經可以預見到自己的下場了。

  作戰計劃成功，自己被作為替罪羊丟出去平息星聯聯合大會的怒火。作戰計劃失敗，不好意思，已經不會有傑特利·辛格少將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