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頭痛
2024-10-02 04:55:58
作者: (美)R·A·薩爾瓦多
這座位於狹長洞窟中的奪心魔城堡里居住著大約一百二十個奪心魔。隨著關海法落進城市主腦,他們全都感覺到了劇烈的頭痛。
關海法在這團毫無防禦能力的肉塊中不停地抓刨,四隻碩大的爪子生生抓出了一條血溝。主腦向黑豹釋放出純粹的恐懼,竭盡全力召喚它的僕從。但它也知道,援軍不會很快到達,於是它只好轉而向黑豹發出哀求。
但凶暴的關海法根本不允許任何精神能量影響它的思維。黑豹狂野地鑽進主腦更深處,完全被埋進了噴涌的腦漿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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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特憤怒地呼喊著,在主腦周圍來回奔跑,想要找到一條路徑靠近入侵的黑豹。他感覺到自己深愛的主人愈發劇烈的疼痛和哀苦的求救。其他奴隸也都是又跳又嚎,奪心魔發瘋般地四處亂跑。但關海法就在巨腦內部,奪心魔能夠使用的任何武器對它都無可奈何。
片刻之後,崔斯特停止了奔跳和喊叫。他開始想知道自己在哪裡,自己到底是誰。惡魔九獄啊,這個令人厭惡的大肉塊到底是什麼東西?他環顧周圍,在幾個灰矮人、另一個黑暗精靈、兩個地精和一個熊地精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的困惑表情。奪心魔還在來回奔竄,尋找能夠攻擊黑豹的地方。現在,關海法是他們最大的威脅,他們已經無心再去留意這些困惑的奴隸了。關海法突然從溝回層疊的主腦後面冒出頭。好幾個奪心魔立刻向黑色的豹頭射出精神能量,但關海法的速度更快。不等圓錐形範圍的精神能量射到它,它已經再次消失在主腦里。而它的這一次閃現,卻被崔斯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關海法?」卓爾精靈高喊一聲。無數意念沖回到他的腦海中。他的最後一個記憶是自己飄浮在一處詭譎隧道上方的鐘乳石林里,但那裡還隱藏著另外一些陰險的影子。
一個奪心魔恰巧從卓爾精靈的右側跑過。他只專心要對付主腦內的敵人,卻沒有意識到崔斯特已經不再是奴隸了。崔斯特現在赤手空拳,但強烈的怒意讓他毫不在乎地發動了攻擊。他在沒有防備的怪物身後高高躍起,一腳踢中怪物章魚形的後腦。奪心魔向前撲倒在主腦上,在彈性十足的主腦上滑跌了幾下,才胡亂伸手撐住了身子。
周圍的步道上,奴隸們都意識到自己自由了。灰矮人立刻聚成一群,兇狠地沖向兩個奪心魔,揮拳擊倒他們,又抬起穿著沉重靴子的腳狠狠地踩踏他們。
咻!一道精神能量從側面襲來。崔斯特轉過身,看到另一個黑暗精靈被這股眩暈能量擊中。一名奪心魔沖向那個卓爾精靈,緊緊將他抱住,口邊的四根腕須落在卓爾精靈的臉上,上面的吸盤開始發力,向他的腦子挖了進去。
崔斯特想要去援救那個卓爾精靈,但又有一個奪心魔插入到他和那名卓爾精靈之間,並向他瞄準。崔斯特閃向一旁。咻!一道能量束從他身邊激射過去。他開始逃走,拼命地想要拉開自己和奪心魔的距離。另一個卓爾精靈此時發出了悽厲的尖叫。儘管知道身後極其危險,崔斯特還是不由自主地回頭瞥了一眼。
詭異的長蛇狀凸起出現在那個卓爾精靈面部的皮膚之下。崔斯特從沒有見過如此痛苦的一張臉。奪心魔的頭不停地抽動著,用插進卓爾精靈皮膚下面的腕須吸食他的大腦。那些腕須不住地鼓脹、脈動。難逃活命的卓爾精靈最後一次發出尖叫,隨後就癱軟在奪心魔的臂彎里,任由那個怪物享用這頓恐怖的大餐。
一名被嚇壞的熊地精在無意中拯救了崔斯特,讓他沒有落得和他的卓爾同胞一樣的下場。這個身高七尺的怪物在逃命時恰好擋在崔斯特和追擊的奪心魔之間,而奪心魔也恰好在此時射出了眩暈能量。熊地精立刻呆立在原地,讓奪心魔能夠從容地靠近他。然而,當奪心魔沖向這個理應無力反抗的獵物時,熊地精卻突然揮起粗大的手臂,一拳將這個來勢洶洶的奪心魔打在了石壁上。
更多奪心魔跑到了能夠俯瞰這個圓形主室的露台上。崔斯特不知道他的朋友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逃走。他看見步道旁邊有一道門,那裡看起來是他唯一的機會。他徑直衝向那裡,但不等他趕到,那扇門猛然打開了。
崔斯特衝進了另一個奪心魔張開的雙臂中。
如果說城堡內部是一片嘈雜,那麼外部就更是混亂不堪了。現在沒有奴隸再向札克納梵衝過來了,受傷的主腦釋放了所有奴隸。脫離了奪心魔控制的地精、灰矮人和其他所有種族的奴隸現在全都只想著如何逃命。那些最靠近洞窟出口的都衝出了洞窟,其他奴隸只在洞中亂跑,竭力躲避奪心魔精神能量持續不斷的轟擊。
在岩石城堡中,崔斯特已經完全恢復了自我意識,而注入縛靈屍體內的魔法也因此察覺到了目標獵物的思維。札克納梵低吼一聲,徑直衝向奪心魔城堡,一路上留下了無數或死或傷的奴隸和奪心魔。
又一隻洛斯獸飛向空中,發出一連串驚訝的嚎叫聲。已經有三頭洛斯獸被丟過深溝,第四頭和那個灰矮人一樣落在溝底。但這一次,喀拉卡擊中了目標。這頭小母牛一樣的牲畜撞在操縱杆上,將操縱杆向後推去。被灌注了魔法能量的橋伸展過來,固定在喀拉卡的腳下。恐爪怪順手抓起一個灰矮人以防萬一,隨後就跑上了橋。
就在他快跑到橋中間的時候,一個奪心魔出現在橋頭,疾步沖向操縱杆。喀拉卡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橋收縮回去之前跑到對岸了。
他手中只有一發彈藥。
頭暈目眩的灰矮人被恐爪怪舉過頭頂。喀拉卡繼續向前飛奔,儘可能靠近奪心魔。當奪心魔向操縱杆伸出四指手掌的時候,飛過來的灰矮人正撞在他的胸口上,把他打倒在地。
喀拉卡拼命飛奔。但奪心魔很快就爬了起來,推動了操縱杆。橋面迅速收回,露出了下方的深溝。
就在金屬和岩石拼接成的橋面即將從腳下被抽走的時候,喀拉卡全力一躍,撞到了對面的崖壁上。他用雙臂和肩膀掛在懸崖邊緣,現在他有足夠的智力,知道要儘快爬上去。
奪心魔又向後拉動操縱杆,橋面再次伸出,不過並沒有正面撞上喀拉卡。恐爪怪已經向側面移動了一點,而且他的手臂足夠有力。當橋面擦過他覆蓋厚甲的胸膛時,他仍然牢牢抓住了懸崖。
奪心魔罵了一聲,推起操縱杆,又向恐爪怪快步跑來。喀拉卡已經受傷,還很疲憊,當奪心魔到達的時候,他還沒能將自己拽上崖壁。一道道眩暈能量向他襲來。他低垂下頭,向下滑了幾寸。不過他的爪子又找到了一個支點。
奪心魔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沒有繼續轟擊恐爪怪,或者直接將恐爪怪踢下懸崖。他以為這隻恐爪怪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自己能美美地享受一下恐爪怪的大腦。他跪倒在喀拉卡面前,四根腕須迫不及待地在喀拉卡覆蓋硬甲的臉上尋找孔隙。
喀拉卡的雙重性格曾經在洞窟外的隧道中抵抗過奪心魔的轟擊。現在,奪心魔對他的攻擊也是大打折扣。當奪心魔將章魚形的腦袋探到恐爪怪面前的時候,卻驚駭地發現這隻恐爪怪已經恢復了清醒。
喀拉卡猛然向前一啄,咬斷了奪心魔的兩根腕須,又伸出一隻爪子抓住了奪心魔的膝蓋。強悍的爪子用力攥緊,將奪心魔的骨頭捏得粉碎。奪心魔用精神能量和那種流水般的嗓音同時發出痛苦的哀號。
片刻之後,奪心魔的哀號聲消失了——這隻怪物已經被拽下了深溝。奪心魔本可以用浮空術拯救墜落深淵的自己,但施放這種法術需要集中精神,撕裂面孔和捏碎膝骨的劇痛卻讓他沒能及時做到這一點。直到自己的脊骨被一根石筍戳斷,他才想到了浮空術。
錘手砸碎了又一隻石箱的蓋子。「該死!」貝爾瓦啐了一口。這隻箱子裡也只不過是一些奪心魔的衣服。地底侏儒相信,自己的裝備就在這個曾經控制他的奪心魔的房間裡,但他已經把這個房間砸毀了一半,卻什麼都沒有發現。貝爾瓦回身進入主室,來到那些石雕座位前面。在兩把石椅之間,他看見了黑豹的雕像,便用錘鎬夾起它,塞進衣袋,又瞥了一眼那個靈魂被放逐到星界的奪心魔,順手掄起鶴嘴鋤砸扁了他的腦袋——在剛才的混亂中,貝爾瓦差一點忘記了這個怪物。他將怪物的屍體舉起來扔到了地板上。
地底侏儒向椅子轉回頭,不由得嘟囔了一聲:「石頭在上。」他發現了石椅上有一道暗門,只是剛才被奪心魔的身體擋住了。貝爾瓦沒有心思去研究這道暗門的結構,一錘將它砸成碎塊,發現自己的背包果然就在這裡。
貝爾瓦聳聳肩,將被關海法殺死的奪心魔也拽了起來。無頭的怪物一離開座椅,就露出了另外一道暗門。
「卓爾精靈肯定能用得上這個。」貝爾瓦一邊說,一邊撥開被砸碎的暗門,提起一條掛著兩把帶鞘彎刀的腰帶。然後,他沖向門口,正遇到一個奪心魔站在門前。
貝爾瓦閃動著電光的錘手砸在奪心魔的胸口上。怪物向後飛去,撞上露台的金屬欄杆,翻了下去。
貝爾瓦衝出房間,沿走廊向下狂奔。他沒有時間查看那個奪心魔是不是真的摔下去了,也沒有時間去顧及其他任何事情。他能聽到下方的騷亂,精神能量撕裂空氣的聲音和各種詭異的尖叫。而那頭黑豹持續不斷的吼聲在地底侏儒的耳中就像是美妙的歌唱。
崔斯特出其不意地被敵人抱住,奪心魔巨大的力量將他的雙臂牢牢箍在身側。現在卓爾精靈只能用力扭動身子,左右甩頭,躲避腕須的纏繞。但一根腕須很快就落在他的臉上,然後是另外一根。它們開始插入卓爾精靈烏木色的皮膚。崔斯特對奪心魔的身體結構所知甚少,但奪心魔畢竟是一種雙足生物,他大可以就此做一些假設。
崔斯特向旁邊扭動了一下,掙扎出一點空間,讓自己不必正面朝向這個恐怖的怪物。緊接著,他一膝蓋頂在怪物的腹股溝上。奪心魔雙手一松,奶油色的眼睛睜大了一些。崔斯特猜測自己的嘗試是正確的。他再次用膝蓋發動攻擊,然後是第三次。
趁著奪心魔雙臂暫時失去力量,崔斯特奮力掙脫了敵人的束縛。但頑固的腕須依舊在崔斯特的面頰上爬行,伸向他的大腦。一陣燒灼的劇痛在崔斯特的頭部爆發,讓他幾乎昏厥過去。他的頭無力地向前垂下。
但獵人不會投降。
崔斯特再次抬起頭,躍動著火焰的淺紫色雙眼向奪心魔瞪視,仿佛在向這個怪物施加詛咒。獵人抓住腕須,狂暴地拽扯它們,將它們用力向下拉,迫使奪心魔低下了頭。
怪物射出精神能量,但發射角度錯了,能量轟擊絲毫沒有能減緩獵人的速度。獵人一隻手緊攥著腕須,另一隻手揮起拳頭,仿佛矮人掄起重錘鍛打秘銀一般向怪物柔軟的頭部砸落。
青黑色的瘀傷出現在奪心魔軟滑的皮膚上,一隻沒有瞳仁的眼睛向外凸出,又緊緊閉住。一根腕須插進卓爾精靈的手腕。狂亂的奪心魔也伸出雙手不停地抓撓擊打,但獵人全不在意。他一拳一拳打在怪物的頭上,將怪物打倒在地。崔斯特將另一隻手臂也從腕須的纏繞中掙脫出來,雙拳如同雨點一般落下,直到奪心魔永遠地閉上眼睛。
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讓卓爾精靈猛地轉過身,幾尺之外的地板上落下了一樣他無比熟悉又急切需要的東西。
貝爾瓦滿意地看到雙刀正好落在朋友身邊,便繼續沖向下一段岩石階梯,向距離他最近的奪心魔撲去。那個怪物轉過身,釋放出精神轟擊。貝爾瓦則發出一聲怒吼——從熾烈怒火中爆發出的吼聲擋住了精神能量的震暈效果。地底侏儒縱身躍起,迎頭撞向轟擊而來的能量。儘管感到一陣陣頭暈目眩,但地底侏儒還是成功地擊中了奪心魔,他們一同滾落下去,正好撞上了另一個想上前來支援的奪心魔。貝爾瓦幾乎完全沒有了方向感,但他很清楚,在他身邊胡亂揮舞的手腳都不屬於自己的朋友。地底侏儒的秘銀錘鎬不停地劈刺敲砸。然後他爬起身,發現自己正站在另一座露台上。他立刻開始尋找向下的階梯。等到兩個受傷的奪心魔恢復過來尋找敵人時,那個狂野的地底侏儒早已消失不見了。
衝到下一層的時候,貝爾瓦突襲了一個措手不及的奪心魔,將他肉袋子一樣的腦袋砸扁在牆壁上。但已經有另外十幾個奪心魔飄浮在他所在露台的周圍,其中之中大部分都守衛著通向塔底主室的兩道階梯。貝爾瓦跳上階梯的鐵欄杆,直接滑了下去,落在下方十五尺的底層地面上。
一陣眩暈能量在崔斯特伸手摸到自己的武器時襲來,但獵人抵抗住了這股能量,他的思維大部分來自於原始本能,使得這種過分複雜的攻擊反而無可奈何。獵人以奪心魔完全無法想像的迅疾速度抽刀轉身,刀刃斜向上揮起,刺進了追趕而來的奪心魔的腦袋。
獵人知道這個怪物已經死了。但他在拔出彎刀之後還是向倒下的奪心魔又砍了一刀。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也不知道。
卓爾精靈隨後拔足飛奔,雙刀在他的手中閃耀著寒光,其中一把滴淌著奪心魔的鮮血,另一把則渴望著更多的鮮血。崔斯特本應該尋找一條逃亡路線——他心中還屬於崔斯特·杜堊登的那一部分對此很清楚,但獵人只想殺戮。他屬於獵人的自我要向那個奴役他的大腦復仇。
一陣喊聲拯救了卓爾精靈,讓他從盲目的復仇直覺中清醒過來。
「崔斯特!」貝爾瓦高聲喊道,同時一瘸一拐地跑向他的朋友,「幫幫我,黑暗精靈!我的腳踝在跳下來的時候扭到了!」所有復仇的狂熱突然被拋到九霄雲外。崔斯特·杜堊登跑向了他的地底侏儒夥伴。
兩個朋友一個扶著另一個跑出了圓形主室。片刻之後,滿身血污的關海法從主腦中滑了出來,幾個縱躍就追上了他們。
「帶我們出去,」崔斯特對黑豹說。關海法高興地擔任起了領頭尖兵的任務。
「一看就不是地底侏儒的工藝,」當他們沿著曲折的走廊沒命地奔跑時,貝爾瓦指著洞壁上粗糙的劈鑿痕跡說道,還向他的朋友眨了眨眼。
「也許真是地底侏儒乾的。」崔斯特用揶揄的口氣說著,也向貝爾瓦眨眨眼,隨後急忙又補了一句,「當然,是在奪心魔的操縱下。」
「絕不會!」貝爾瓦堅持說,「地底侏儒絕不會這麼做事,就算是腦子被融化了也不會!」儘管身處險境,但地底侏儒還是由衷地笑了起來。崔斯特也和他一起開懷大笑。
戰鬥的聲音從他們經過的每一條側廊中傳來。關海法敏銳的感覺讓他們每次能找到最僻靜的路線。黑豹也不知道從哪裡才能逃出去,但不管怎樣,他們總算是離那個恐怖的巨型肉團越來越遠了。
關海法剛剛跑過一個岔路口,一個奪心魔跳進了他們所在的走廊。這個怪物之前並沒有見到過黑豹、崔斯特和貝爾瓦。崔斯特放下地底侏儒,俯身向前衝去,在地上翻滾了一圈逼近這個敵人,同時也做好了遭受精神能量轟擊的準備。
但當卓爾精靈翻身站起時,立刻長出了一口氣。奪心魔已經趴倒在岩石地面上,關海法正悠然蹲踞在他的背上。
崔斯特來到大貓夥伴的面前,關海法此時已經從容不迫地結束了這場殺戮。貝爾瓦很快也來到他們身邊。
「憤怒,黑暗精靈。」地底侏儒說。崔斯特帶著詢問的神色看向他。
「我相信憤怒能夠對抗他們的精神攻擊。」貝爾瓦解釋說,「我在階梯上的時候曾經與這樣一個怪物作戰。那時我完全發了狂,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攻擊。也許我錯了,但……」
「不,」崔斯特打斷他。卓爾精靈回憶起自己拿起雙刀的時候被奪心魔近距離攻擊,卻幾乎沒有受到影響。那時,他重新成了他那黑暗自我——那個他竭盡全力想要拋棄的瘋狂自我的奴隸。奪心魔的精神攻擊對於獵人全無用處。「你沒有錯,」崔斯特告訴他的朋友,「憤怒能擊敗他們,或者至少能壓制他們的精神攻擊的效果。」
「那就讓我們發瘋吧!」貝爾瓦咆哮一聲,示意關海法向前沖。
崔斯特重新伸手撐住地底侏儒的肩膀,向貝爾瓦點頭表示贊同。但卓爾精靈明白,貝爾瓦所說的那種令人瘋狂的怒火不是能夠有意產生的。本能的恐懼和憤怒也許會擊敗奪心魔,但深深熟悉自己黑暗一面的崔斯特明白,這樣瘋狂的情緒只會來自於無比的絕望和恐慌。
這支小隊又跑過幾條走廊,穿過了一座寬大空曠的洞室,然後又是一條走廊。跛腳的地底侏儒減慢了他們的速度,他們很快就聽到後方有沉重的腳步聲逼近。
「太重了,不可能是奪心魔。」崔斯特一邊說,一邊回頭看了一眼。
「是奴隸。」貝爾瓦推測。
咻!能量束髮射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咻!咻!這聲音正向他們而來。緊接著是幾次沉重的摔倒聲和呻吟聲。
「又變成奴隸了。」崔斯特冷峻地說道。追趕的腳步聲再一次響起。這一次要輕盈了許多。
「快!」崔斯特喊道。貝爾瓦不需要催促,他們奮力奔跑,每繞過一個走廊拐角都心生慶幸。但他們估計那些奪心魔可能距離他們已經只有幾步遠了。
這時,他們進入了一座異常高大的廳堂。這裡有幾個出口,但其中只有一個被裝上了巨大的鐵門。他們的注意力立刻被這道門吸引住了。在他們和鐵門之間是一道螺旋形的鑄鐵樓梯,而距離他們並不遠的高處露台上,可以看到一個奪心魔的影子。
「他會截住我們,」貝爾瓦推測說。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貝爾瓦轉過頭向正等著他們的奪心魔看了一眼,卻又奇怪地發現崔斯特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微笑。然後,地底侏儒很快也笑了起來。
關海法三次縱躍就上到了螺旋樓梯的頂端。奪心魔明智地退到了和露台相鄰的走廊陰影中。黑豹並沒有追擊,而是守在那個制高點上,為崔斯特和貝爾瓦監視周圍。
卓爾精靈和地底侏儒一邊跑上螺旋樓梯,一邊大聲向關海法道謝。但跑到鐵門前,他們高昂的情緒一下子又低落下去。崔斯特用力推動鐵門,鐵門卻紋絲不動。
「鎖上了!」他喊道。
「馬上打開!」貝爾瓦大吼了一聲。魔法力量已經從地底侏儒的秘銀錘鎬上消退,但他還是沖了上來,用錘子狠砸這道鐵門。
崔斯特守在地底侏儒身後,等待著那些奪心魔隨時衝進大廳。「快,貝爾瓦。」他懇求道。
秘銀錘鎬更加兇狠地向鐵門砸落。慢慢地,門鎖開始鬆動,門扇打開了一寸。「石頭在上,黑暗精靈!」地底侏儒喊道,「外面有鐵閂把門閂住了!」
「該死!」崔斯特恨恨地罵了一聲。在對面,已經有幾個奪心魔衝進了大廳。
貝爾瓦沒有放棄。他的錘子一次又一次地砸在門板上。
奪心魔跑上樓梯。關海法躍入他們之中,把一群怪物都撞翻了。在這個恐怖的時刻,崔斯特才意識到自己手中沒有黑瑪瑙雕像。
錘手連續不斷地敲砸鐵門,拓寬了門縫。貝爾瓦將鶴嘴鋤伸過門縫,向上一挑,把封住鐵門的門閂挑了起來。兩扇大門豁然洞開。
「快過來!」地底侏儒向崔斯特喊了一聲,同時伸出鶴嘴鋤,勾住卓爾精靈的肩膀。但崔斯特甩脫了鶴嘴鋤。
「關海法!」崔斯特喊道。
咻!邪惡的聲音不斷在那一堆怪物之中響起。關海法的回答從咆哮變成了無助的哀號……
崔斯特淺紫色的眼睛裡燃燒著怒火,向螺旋樓梯下方邁出一步。不過貝爾瓦還有別的辦法。
「等等!」地底侏儒喝止了他。看到崔斯特回身聽他說話,貝爾瓦才真正放下心來。他轉過身用屁股對著崔斯特,扯開了自己腰間的口袋。「用這個!」
崔斯特將黑瑪瑙雕像從口袋中拿出來,放在腳邊,高聲喊道:「回去,關海法!回到你安全的家鄉去!」
崔斯特和貝爾瓦甚至看不見被埋沒在奪心魔群中的黑豹,但他們感覺到了奪心魔突然爆發出來的失落情緒。隨後,便有絲絲縷縷的黑霧出現在黑瑪瑙雕像的周圍。
奪心魔不約而同地轉向他們,沿螺旋樓梯跑了上來。
「快過去!」貝爾瓦喊道。崔斯特已經抓起雕像,朝鐵門對面跑去。鐵門被貝爾瓦用力關上。崔斯特立刻重新上好門閂。地底侏儒猛烈的錘擊讓鐵門上出現了幾處破損,門閂也彎了,但崔斯特還是用力將鐵閂壓進閂槽里。至少這樣能拖延一下奪心魔的腳步。
「其他奴隸都被抓住了。」崔斯特說。
「大部分是地精和灰矮人。」貝爾瓦回答。
「還有喀拉卡?」
貝爾瓦無可奈何地一攤雙手。
「他們都很可憐。」崔斯特真心為那些奴隸感到害怕,「這個世界上的任何磨難都比不上奪心魔的心靈控制。」
「是的,黑暗精靈。」貝爾瓦悄聲說。
奪心魔開始撞門。崔斯特將門頂住,又重新給門上了鎖。
「我們往哪邊跑?」貝爾瓦在他身後問。崔斯特轉過身,審視這條又窄又長的洞窟,明白了地底侏儒的困惑。這裡至少有十幾個出口,但在每一個出口和他們之間都有著一群群驚慌失措的奴隸或者狂亂的奪心魔。一陣沉重的撞擊聲從他們身後傳來,鐵門又向他們移動了幾寸。
「先跑吧!」崔斯特喊了一聲,扶著貝爾瓦繼續奔逃。他們衝下一道寬闊的階梯,又跑過一片崎嶇的地面,儘可能逃向遠離奪心魔城堡的地方。
「到處都有危險!」貝爾瓦喊道,「奴隸和奪心魔都要小心!」
「應該讓他們小心我們!」崔斯特說著,抽出雙刀在前面開路。他用刀柄打倒一個攔路的地精,片刻之後又斬斷了一個奪心魔的腕須,這個怪物正要吸食一名灰矮人的腦子。
這時,又有一個奴隸跳到了崔斯特面前。他的個子好大!卓爾精靈迎頭沖了上去,但這一次,他沒有揮起手中的彎刀。
「喀拉卡!」貝爾瓦在崔斯特身後高呼一聲。
「洞……洞的……後面,」恐爪怪喘息著說道,崔斯特和貝爾瓦幾乎聽不清他含混的話語,「出……出口。」
「帶路,」貝爾瓦興奮地說道。他的希望又回來了。只要他們三個在一起,就沒有任何敵人能擋住他們。但是,當地底侏儒追趕在巨大的恐爪怪朋友身後的時候,卻注意到崔斯特並沒有跟上來。一開始,貝爾瓦很擔心是某個奪心魔抓住了卓爾精靈,但他回頭去看,才知道自己猜錯了。
在這座多層洞窟的另一道寬闊的階梯頂上,一個纖細的身影正在一群奴隸和奪心魔中間移動。
「眾神在上,」貝爾瓦難以置信地喃喃說道。那一個黑色的影子所造成的恐怖殺戮真的把這個地底侏儒嚇到了。
那兩把利劍精準的劈刺和靈巧的翻轉卻完全不讓崔斯特·杜堊登感到害怕。實際上,對於這個年輕的黑暗精靈而言,他早已熟悉的那每一招每一式都在觸動他心底的一塊舊傷。他茫然地看著貝爾瓦,說出了那位孤身武士的名字,只有這個名字能配得上如此精妙而絢爛的劍舞。
「札克納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