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緬北、滇西反攻作戰

  緬甸失陷後，中國戰區參謀長史迪威與中國統帥部屢圖反攻，收復緬甸，以打破國際交通線斷絕的狀況。中國迭與美英協商，要求英國海軍、空軍從南緬配合，共同反攻緬甸，但英國無意早日反攻。開羅會議時羅斯福曾承諾讓英國共同反攻，而德黑蘭會議後立即背諾。在英國不以海軍、空軍從南緬反攻配合的情況下，史迪威部署中國駐印遠征軍從1943年秋向緬北反攻。1944年春，美國執意要求中國軍隊從滇西反攻。中國一批精銳之師在滇緬戰場作戰，作出了重大犧牲，才逐步收復失地。1945年初，中國駐印軍和滇西中國遠征軍會師，打通了中印公路，為盟國反攻緬甸作出了很大貢獻。

  一　緬北反攻

  （一）胡岡（一譯「胡康」）河谷作戰

  

  中國駐印遠征軍新編第1軍（駐印軍副總指揮鄭洞國兼軍長）新編第38師（孫立人）和新編第22師（廖耀湘）（其後續增加3個師）與美軍第5307支隊於1943年10月下旬從印緬邊境向緬北反攻，同時掩護中印公路。29日，新38師攻占新平洋，繼攻克寧干瑟坎、寧邊，11月10日攻占瓦南關、拉家蘇，12月29日攻占於邦。

  1944年1月31日，新38師和新22師分別攻克大洛、太白家。日軍向孟關潰退。

  3月5日，新第22師越過原始森林，迂迴至孟關南方，攻克緬北門戶孟關。新第38師於9日攻克瓦魯班。中美裝甲集群控制了胡岡河谷。新22師步兵戰車混合部隊自3月15日始，經14日艱苦戰鬥，於29日將10公里隘路完全攻克。日軍殘部向孟拱河谷撤退。胡岡河谷完全肅清。

  （二）孟拱河谷作戰

  中美聯軍於6月1日攻克孟拱河谷重要據點馬拉高。孫立人師和廖耀湘師克服地形困難，冒雨前進（時已進入雨季），擊退日軍反撲。6月16日，駐印遠征軍攻克加邁。

  此時孟拱以南有英軍500餘人受日軍攻擊。中國駐印遠征軍為解除英軍之危，斷然對孟拱攻擊，終於擊潰日軍，於25日占領孟拱。殘敵南退密支那。至此孟拱河谷完全占領。

  （三）攻占密支那

  1944年4月下旬，當中國駐印軍與日軍相持於孟拱河谷之際，史迪威派奇兵組成一個支隊秘密冒險挺進密支那，於5月17日凌晨一舉攻占密支那西機場。爾後，駐印遠征軍的部隊空降至密支那西機場，隨即向城垣攻擊。

  但防守密支那城的日軍兵力雄厚，復依市區建築物及預為構築的堅強工事死守不退，相持月余。駐印軍雖已占領城垣一部，並奪得日本第15軍司令官牟田口廉也之印，但密城仍未能攻克。攻堅戰曠日持久，傷亡慘重，自5月17日至8月3日，中美突擊隊共傷亡6000人。密支那北機場和火車站得而復失。中國駐印軍參謀長柏德諾指揮不當，被史迪威撤職。此後作戰由中國駐印遠征軍副總指揮鄭洞國指揮。

  鄭洞國以對壕作業向前推進。7月27日，潘裕昆師第149團調往密支那參戰。同日，龍天武師第42團強渡伊洛瓦底江。遠征軍攻擊街市、村落之日軍，與其逐路、逐屋爭奪。過江部隊在密支那對岸的宛貌亦與日軍巷戰。8月1日，潘裕昆師長決定組織敢死隊進攻。迄3日上午，第150團第1營及敢死隊已將街市全部占領。日軍除少數渡江外，余均被殲。至8月4日，中國駐印軍完全占領密支那及河對岸宛貌。日軍指揮官水上源藏自殺，殘部逃往八莫。5日，密支那完全克復。9日，日軍自緬北南撤。

  中國駐印遠征軍於8月中旬至10月初在密支那整補，編駐印軍為兩個軍：新編第1軍，軍長孫立人；新編第6軍，軍長廖耀湘。

  10月下旬，美國政府召回史迪威。魏德邁繼任中國戰區參謀長兼駐華美軍司令；原中印緬戰區美軍副司令索爾登升任印緬戰區美軍司令，由索爾登擔任中國駐印軍總指揮。

  二　滇西反攻

  為策應駐印遠征軍在緬北反攻作戰和盟軍對緬甸的反攻，駐滇遠征軍於1944年5月發起滇西反攻。駐滇遠征軍主要由第20集團軍（霍揆彰）和第11集團軍（宋希濂）編成。

  （一）渡過怒江

  日軍自1942年5月攻占怒江西岸後，即在高黎貢山地區和騰衝、龍陵等處倚地形之險，構築堅固防禦的據點工事，內以坑道聯絡，隱蔽配置火力，儲備充足的糧彈。遠征軍要在此行軍作戰、發起進攻是極端困難的。

  霍揆彰集團軍於5月11日分從7處強渡怒江。日軍死守。遠征軍血戰9日，方始進至南齋公房和北齋公房附近。該兩地為高黎貢山頂點，地形險峻，道路崎嶇，氣候惡劣，人煙絕跡，遠征軍迂迴攀登，補給困難，人馬凍飢致斃，日以數百計。經十餘日苦戰，遠征軍始進至橋頭、馬面關、瓦甸、江苴各附近之線。

  渡過怒江初戰獲捷後，駐滇遠征軍於5月22日全部渡江。霍揆彰集團軍以騰衝為攻擊目標，宋希濂集團軍以龍陵、芒市為攻擊目標。

  （二）攻占騰衝

  6月25日，方天軍、周福成軍分別越過龍川江上游向騰衝推進。至28日，迫近騰衝北郊。當日，方天軍以迅雷之勢攻占城西北之南、北寶鳳山。7月1日夜，周福成軍主力由騰衝北轉至騰衝東飛鳳山附近，3日攻占飛鳳山，方天軍攻占城東北蜚鳳山。

  日軍死守來鳳山（城西南）及騰衝城。騰衝城為滇西最堅固之城池，兼有來鳳山屏障，日軍構築堅固之工事及堡壘群，準備了充足的糧彈。遠征軍於26日在空軍掩護下以優勢兵力向來鳳山4個堡壘群同時猛攻，官兵奮勇，前仆後繼，血戰竟日，迄傍晚，殲敵大部，攻占該山。27日晨，遠征軍將騰衝東、南兩城門外市區的日軍全部肅清。日軍退守城內。騰衝城牆高厚，堡壘環列密集。日軍固守經月，遠征軍攀登無術，攻城部隊成批傷亡，犧牲慘重。後各部冒敵火網，以對壕作業，逐次攻擊，至8月20日，始將東、西、南三面城牆上的大部日軍肅清。21日晨，遠征軍開始向城內攻擊，與日軍激烈巷戰。遠征軍與日軍肉搏，逐戶逐屋爭奪，屍填街巷，血染滿城，各部損耗慘重，至9月14日，才將困守騰衝孤城之日軍全部殲滅。日軍指揮官臧重康美夫大佐早已戰亡，代理聯隊長太白大尉戰至最後，將聯隊旗焚毀後自殺。攻克騰衝戰鬥之慘烈為中日戰爭中少見。自攻擊來鳳山之日起至克復騰衝止，經50天激戰，遠征軍全殲騰衝日軍3000餘人，遠征軍傷亡達5000餘人。戰後，騰衝建有「國殤墓園」，紀念進攻騰衝城中陣亡的中國將士。

  （三）松山戰役

  松山雄峙於滇緬公路要衝惠通橋西岸，日軍盤踞於此，作為抗拒中國軍隊進攻龍陵之咽喉。日軍構築了一個要塞式陣地，堡壘用鋼骨水泥築造，炮台甚多，火力交織，糧彈充足。

  遠征軍鍾彬所部於6月4日進抵松山，先後5次圍攻未克。何紹周軍繼任攻擊主力。7月，遠征軍始將松山前沿滾龍坡頑抗之日軍肅清。松山主峰之日軍居高俯射，殘敵憑堡壘群頑抗，遠征軍傷亡重大。最後，遠征軍採取坑道掘進辦法，掘抵日軍堡壘之下，埋進炸藥，於8月20日引爆，遠征軍乃占領松山主峰。日軍復抽集兵力反撲，遠征軍又與之血戰兩晝夜。迄9月1日，遠征軍方攻破松山所有堡壘；9月7日，將松山及其附近日軍完全殲滅。攻擊松山的戰役長達98天，遠征軍傷亡7000餘人。

  （四）進攻龍陵

  宋希濂集團軍之鐘彬軍和王凌雲軍於6月7日向龍陵圍攻，10日攻至龍陵東郊。但日軍防守龍陵所築工事堅固，並拼力頑抗。日軍分由騰衝、芒市調兵3000餘人增援。龍陵日軍亦向遠征軍反擊。第87師（張紹勛）與日軍苦戰甚烈。日軍戰車炮兵火力甚猛，增援日軍猛撲，5255高地幾度得而復失，張紹勛師長憤而自殺。

  鍾彬軍於7月13日再發動攻勢。至8月上旬，逐漸縮小包圍圈，並一再擊破各方面增援之日軍。26日，鍾彬軍一部攻入龍陵城，日軍逐屋頑抗。同時，自臘戍、南坎、芒市等地來增援之日軍向鍾彬軍襲擊。日本緬甸方面軍鑑於戰況不利，早於6月下旬即決定在緬北取守勢，而在滇西積極反擊，故竭力向駐滇遠征軍反撲，遠征軍與之血戰盈周，大部要點重陷日軍之手。遠征軍調張金廷師增援，戰局始告穩定。至9月8日，松山攻克後，松山至龍陵間公路完全打通，遠征軍補給改善；兼以李志鵬師從騰衝方面來援，高吉人師亦到達增援，於是在第11集團軍黃杰代總司令統一指揮下再次對龍陵發動總攻，血戰三晝夜，增援日軍循原路潰退。10月29日起，經五晝夜激戰，將龍（陵）芒（市）公路截斷，逐次攻略龍陵城外各據點。遠征軍對龍陵日軍三面包圍。日軍於11月2日夜間向緬北潰退，龍陵於3日克復。

  三　打通中印公路

  （一）攻占八莫

  1944年8月5日緬北密支那攻克後，中國駐印軍向南攻擊八莫。日軍由緬南抽兵力趕赴八莫，企圖死守。

  為儘快打通中印公路，駐印軍指揮部於1944年10月10日下令，分3個縱隊於10月15日開始向南攻擊印道、傑沙亘瑞古之線。左縱隊唐守治師渡伊洛瓦底江，向八莫進擊。中央縱隊李濤師、潘裕昆師攻占瑞古。李濤師再克西曼、曼大兩地（八莫南），隨即以一部向八莫進擊，策應唐守治師對八莫之攻擊；17日與唐師會合，協力攻擊八莫。唐守治師激戰至12月15日，終將接近中國邊境的緬甸重要市鎮八莫城完全攻占。

  右縱隊英印軍第36師未遭抵抗，進抵巴納，先後奪占莫多、傑沙。廖耀湘軍李濤師於29日渡過瑞麗江，攻占拉西、芒市卡。

  （二）克復南坎

  新1軍圍攻八莫的同時也開始了對南坎的攻略。南坎位於八莫東南，為緬甸與中國交界處的市鎮。11月19日，新1軍不待八莫之敵肅清，令李鴻師主力對南坎發動攻勢。救援八莫之日軍與遠征軍攻擊南坎之部隊發生激戰。李鴻師奮勇作戰，日軍雖屢次增援反撲，均被擊退。唐守治師抽出一團秘密向南坎日軍右側迂迴，20日將日軍完全擊潰。至1945年1月5日，遠征軍全線總攻，15日上午將南坎襲占。

  （三）芒友會師

  芒友、臘戍間的重鎮南坎克復後，1月16日，李濤師向芒友進擊，李鴻師圍殲南坎東南老龍山日軍。各部肅清南坎周圍日軍，將芒友外圍要地全部攻占。24-27日，唐守治師經3日激戰，攻占芒友。27日，中國駐印遠征軍與中國滇西遠征軍第11集團軍之張金廷、胡家驥、李志鵬諸師會師。中印公路至此完全打通。

  唐守治師自芒友沿芒（友）南（巴卡）公路南下夾擊日軍，血戰至2月2日，將日軍擊滅。新1軍進占南巴卡。日軍據守貴街、新維，企圖固守臘戍。新1軍沿公路東西兩側向新維進攻。李鴻師於14日占領貴街，19日攻占新維。

  （四）攻占臘戍

  新維至臘戍間為綿延山地，隘路狹小，易守難攻。日軍企圖在臘戍作較長時間的固守。23日唐守治師、李鴻師各一部分3路前進，3月2日完全攻占臘戍外圍的日軍據點。日軍雖反擊，但在唐師步炮兵和戰車聯合攻擊下傷亡殆盡。7日，唐師突入老臘戍火車站，8日衝進臘戍市區。日軍大部被殲，殘部向南潰散。滇緬公路中心重鎮臘戍完全克復。

  （五）皎梅會師

  唐守治師攻占臘戍後，南下向細胞（一譯「昔卜」或「西保」）挺進，3月24日與潘裕昆師會師，26日攻克細胞。當新1軍自南坎向臘戍攻擊時，新6軍潘裕昆師於2月25日攻克南渡，3月16日攻克西徐，然後分兵二路，向東西方向攻擊。東路與唐守治師先頭部隊會師於康沙，西路於3月30日與自巴納南下擊破少數日軍之英軍第36師會師於皎梅（一譯「喬梅」）。至此，皎梅以東、臘戍以西公路、鐵路沿線日軍分向景棟、東枝（棠吉）方面潰退。緬北作戰至此結束。

  1945年初，新編第6軍和中國駐印遠征軍直屬特種部隊陸續奉調回國。新1軍駐守緬北各要地，等待英軍接替。至5月5日，英軍攻占仰光，緬甸全境從日軍手中收復。

  四　滇西邊境收復

  第11集團軍（宋希濂）攻克龍陵後南進，於1944年11月19日向芒市（今潞西）日軍猛烈圍攻，日軍向西南退卻。王凌雲軍張金廷師占領芒市老街、新街，肅清殘敵，芒市完全克復。第11集團軍於11月22日分4路圍攻通往邊境的市鎮遮放。12月1日遮放完全克復。

  自向滇西發動反攻以來，遠征軍官兵傷亡6萬餘人，補充僅萬餘，部隊急需整補。為早日與駐印軍會師，從12月12日起，蔣介石連連下令迅速攻擊中緬邊境重鎮畹町。駐滇遠征軍司令長官衛立煌遵令部署。自12月25日起，周福成軍、王凌雲軍向南推進，27-28日開始進攻畹町戰役。1945年1月5日，遠征軍強渡龍川江，背水與日軍激戰半月，截斷滇緬公路及通南坎、八莫的公路。第11集團軍向畹町逼近，實施三面包圍，防守畹町的日軍向南突圍。20日畹町完全克復。

  1945年1月15日，駐印遠征軍已進占緬甸邊境的南坎。21日，駐滇遠征軍越過國境追擊南逃日軍。22日晨，駐滇軍周福成軍趙鎮藩師與駐印軍唐守治師在緬境的木姐會師。27日，滇西遠征軍與駐印軍在緬境芒友會師。滇西淪陷地區已全部收復。雲南省為中國最早將日本侵略軍驅逐出境的一個省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