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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侍女和女主人

2024-10-02 04:09:29 作者: (法)大仲馬

  達德尼昂,我們在上面說過,這會兒已經置理智的呼喚於不顧,聽不進阿托斯的忠告,愈來愈迷戀米萊迪了;他天天都要去米萊迪家向她獻殷勤,自負的加斯科尼人在心裡認定,他獻的殷勤遲早會得到回報的。

  一天晚上他悠悠然地來了,心裡喜滋滋的,就像是等著天上落金雨似的;他在大門口又碰到了那個侍女;不過這一回俊俏的凱蒂不是莞爾一笑擦身而過,而是輕輕地拉住了他的手。

  

  「得!」達德尼昂心想,「準是她的女主人差她給我送信來了;女主人自己不好意思親口對我說,就讓她來約我幽會。」想到這兒,他揚揚得意地端詳起這位漂亮姑娘來。

  「我想跟您說幾句話,騎士先生……」這侍女欲言又止地說。

  「說吧,妞兒,說吧,」達德尼昂說,「我聽著呢。」

  「這兒不能說,我有好些話要對您說,而且都是悄悄話。」

  「嗯,那麼在哪兒說呢?」

  「騎士先生請跟我來好嗎?」凱蒂羞怯地說。

  「行,我的漂亮妞兒。」

  「那就請來吧。」

  說著,凱蒂沒放開達德尼昂的手,就那麼牽著他來到一道光線很暗、拐彎抹角的小樓梯跟前,領他登上十五級左右梯級以後,打開一扇門。

  「請進,騎士先生,」她說,「這兒就我倆,說話很方便。」

  「這是誰的房間,我的漂亮妞兒?」達德尼昂問。

  「這是我的房間,騎士先生;這扇門通女主人的臥室。不過請放心,她不會聽見我們說話的,因為她要到午夜才來睡覺。」

  達德尼昂朝四下里掃了一眼。這個小小的房間既雅致又乾淨;不過,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盯在了凱蒂剛才告訴他說通米萊迪臥室的那扇門上。

  凱蒂猜到小伙子心裡的想法,不禁嘆了口氣。

  「這麼看來,您真的很愛我的女主人,騎士先生!」她說。

  「哦!我都說不出我有多愛她!我愛得都要發瘋了!」

  凱蒂又嘆了口氣。

  「唉!先生,」她說,「我真為您感到難過!」

  「到底有什麼事讓您感到難過啦?」達德尼昂問道。

  「因為,先生,」凱蒂說,「我的女主人根本不愛您。」

  「呣!」達德尼昂說,「敢情她就是讓你來告訴我這句話呀?」

  「哦!不是的,先生!我是因為關心您,才決定先來關照您一聲的。」

  「謝謝,我的好凱蒂,不過我只是謝謝你的好意,因為你自己也明白,你的這些悄悄話叫我聽著並不受用。」

  「這麼說,您不相信我對您說的話,是嗎?」

  「聽到這種事情一般人總是很難相信的,我的漂亮妞兒,因為人都有自尊心。」

  「所以您就不相信我?」

  「說實話,除非你有什麼東西能證明你說的……」

  「就這行嗎?」

  說著凱蒂從胸口掏出一封便信。

  「給我的?」達德尼昂說著,急不可耐地一把奪過這封信。

  「不是,是給別人的。」

  「給別人?」

  「對。」

  「他叫什麼名字?叫什麼名字?」達德尼昂嚷道。

  「您瞧瞧信封呀。」

  「德·瓦爾德伯爵先生。」

  聖日耳曼的那幕場景,馬上又在自以為是的加斯科尼人腦際浮現出來;他幾乎想都沒想,就伸手撕開了信封,等凱蒂在旁邊看清他要做——或者說在做什麼,已經喊也來不及了。

  「哦!天哪!騎士先生,」她說,「您這是幹什麼呀?」

  「我嗎,不幹什麼!」達德尼昂說完這句,就念起信來:

  我的第一封信沒有收到回音;莫非您是病了,要不就是您忘了上回您在德·吉茲夫人家的舞會上是用怎樣的眼神瞧我的?現在您的機會來了,伯爵!可別錯過這機會喲。

  達德尼昂臉色發白;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可他卻自以為是愛情受到了傷害。

  「我可憐的、親愛的達德尼昂先生!」凱蒂的聲音里充滿了同情,說著她握住了年輕人的手。

  「你是在同情我,漂亮小妞!」達德尼昂說。

  「哦!是的,我真心實意地同情您!因為我,我知道愛情的滋味!」

  「你知道愛情的滋味?」達德尼昂說著,第一次比較認真地望了她一眼。

  「唉!是的。」

  「那好,你別再同情我,還是幫我來報復你的女主人吧。」

  「您想怎麼報復她?」

  「我想要征服她,取代我情敵的位置。」

  「這事您別想讓我幫您,騎士先生!」凱蒂激動地說。

  「這是為什麼?」達德尼昂問道。

  「有兩個原因。」

  「哪兩個原因?」

  「第一,因為我的女主人決不會愛您。」

  「你怎麼知道?」

  「您曾經刺傷過她的心。」

  「我!我自從認識她以來,就像個奴隸似的拜倒在她的腳下,我怎麼會刺傷她呢!你快說呀,我求你了。」

  「這事我決不會對任何人說,除非有個人……能真正明白我的心!」

  達德尼昂第二次瞧瞧凱蒂。這個年輕姑娘又嬌艷又美貌,敢情有多少公爵夫人連冠冕都肯拿來跟她交換哪。

  「凱蒂,」他說,「只要你願意,我就會明白你的心;這沒什麼了不起,我親愛的妞兒。」

  說著,他吻了她一下,可憐的姑娘頓時臉漲得像櫻桃一樣紅。

  「哦!別這樣,」凱蒂大聲說,「您並不愛我!您愛的是我的女主人,剛才您對我說過的。」

  「可這並不妨礙我知道第二個原因是什麼吧?」

  「第二個原因,騎士先生,」凱蒂首先是受了這個吻,其次是受了小伙子的眼神的鼓勵,決定豁出去了,「是因為每個人在愛情上都是自私的。」

  達德尼昂到這時才記起了凱蒂那些愛慕、憂鬱的眼神,記起了在前廳、樓梯和過道里與她的那些相遇,記起了她每回遇見他時怎樣用手輕輕地碰他,怎樣偷偷地嘆氣;可是,那會兒他一心只顧著討好尊貴的夫人,對這個侍女根本沒有在意:捕鷹的獵手哪會在意麻雀呢。

  不過這一回,咱們的加斯科尼人一眼就看明白了,凱蒂剛才這麼天真地,或者說這麼不知害臊地向他承認的愛情,有哪些地方是可以讓他利用的:攔截送給德·瓦爾德伯爵的書信,在女主人身邊安插個內應,隨時進出凱蒂這個緊挨女主人臥室的房間。我們看到,這個過河拆橋的年輕人,只想好歹把米萊迪弄到手,這會兒已經在打算犧牲可憐的姑娘了。

  「嗯,」他對姑娘說,「親愛的凱蒂,既然你對我的愛還有懷疑,那你可要我給你一個證明?」

  「證明您對誰的愛?」

  「證明我已經準備給你的愛。」

  「什麼證明?」

  「你願意我今晚不去陪你的女主人,而留下來陪你嗎?」

  「哦!願意,」凱蒂拍著手說,「非常願意。」

  「好吧,我的乖妞兒,」達德尼昂說著在一張扶手椅里坐下來,「過來聽我對你說,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丫頭!」

  接著他又對她這麼說了好幾回,而且說得那麼動聽,巴不得相信他的可憐姑娘也就相信了他……不過,大大出乎達德尼昂的意料,俊俏的凱蒂居然頗為堅決地不肯就範。

  兩人一個硬要得手,一個不肯就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午夜的鐘聲敲響了,幾乎就在同時,只聽得米萊迪的臥室里響起一陣鈴聲。

  「老天爺呵!」凱蒂說道,「這是女主人在喊我!快走,您快走吧!」

  達德尼昂立起身來,拿起帽子做出要走的樣子;但突然間,他沒有去打開通樓梯的那扇門,而是一下子拉開一隻大櫥的櫥門,躥進去躲在米萊迪的裙袍和晨衣中間。

  「您這是幹什麼?」凱蒂情急地問道。

  達德尼昂預先已經取下鑰匙,這會兒把自己關在大櫥里不作一聲。

  「嗨,」米萊迪尖聲嚷道,「你是睡著了還是怎麼的,我這麼搖鈴還不過來?」這時,達德尼昂只聽得有人猛地打開了通臥室的那扇門。

  「我來了,夫人,我來了。」凱蒂大聲說道,一邊急匆匆地迎上去。

  主僕兩人相遇在女主人的臥室,由於通臥室的門沒有關上,達德尼昂有一陣能聽見米萊迪責罵侍女的聲音;過後她終於氣消了,當凱蒂給她卸裝時,談話轉到了他身上。

  「哎,」米萊迪說,「今晚我怎麼沒看見咱們的加斯科尼人?」

  「怎麼,夫人,」凱蒂說,「他沒來!他會不會是等不及吃好果子就先泡上別人啦?」

  「哦,不會!一定是德·特雷維爾先生或是德·埃薩爾先生有事把他留住了。這些事我懂,凱蒂,這小子捏在我手心裡哩。」

  「夫人打算拿他怎麼樣?」

  「我拿他怎麼樣!……這你不用操心,凱蒂,這傢伙跟我有那麼一段過節,可他還不知道呢……他差點兒讓我在主教大人面前信譽掃地……哦!我要報仇!」

  「我還以為夫人很愛他呢!」

  「我愛他?我恨他!這個傻瓜,德·溫特勳爵的性命曾經攥在他的手心裡,他卻不殺他,白白讓我那三十萬利弗爾的年金到不了手!」

  「可不是,」凱蒂說,「您的兒子是叔叔唯一的繼承人,而在他成年以前,他的財產您是有權使用的。」

  達德尼昂聽到這麼個柔媚的女人竟然會用這種無法掩飾的惡聲惡氣指責他沒有殺掉一個人,一個他曾經看見她對他表現得那麼情深意切的人,不禁渾身上下直打冷戰。

  「所以,」米萊迪繼續在說,「要不是紅衣主教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特地關照我別碰他,他這仇我早就報了。」

  「噢!是麼,不過夫人對他心愛的那個娘們照樣碰了呀。」

  「哦!掘墓人街的那個老闆娘:他不是已經忘了有這麼個女人嗎?這仇報得可真漂亮,妙極了!」一陣冷汗沿著達德尼昂的額頭淌下來:這個女人原來是個魔鬼。

  他定定神還想再聽下去,可惜她卸裝已經結束了。

  「行了,」米萊迪說,「你回自己房間去吧,我讓你送的那封信,明兒你好歹要把回信給我拿來。」

  「是給德·瓦爾德先生的信嗎?」凱蒂問。

  「當然是給德·瓦爾德先生的。」

  「這位先生,」凱蒂說,「我覺得跟可憐的達德尼昂先生完全不一樣。」

  「出去吧,我的小姐,」米萊迪說,「我不喜歡聽人評頭品足。」

  達德尼昂聽見房門從臥室里鎖上了,然後又是兩下拉插銷的聲音,看來米萊迪臥室的防範還挺嚴密;凱蒂回房後,也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把鎖舌轉了兩圈,關嚴房門;這時達德尼昂推開了櫥門。

  「噢,天哪!」凱蒂低聲地說,「您怎麼啦?您臉色有多白呵!」

  「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達德尼昂喃喃地說。

  「別出聲!別出聲!快走吧,」凱蒂說,「這兒跟夫人的房間只隔一堵牆板,一邊說話的聲音,另一邊都能聽見!」

  「就為這,我偏不走。」達德尼昂說。

  「幹嗎?」凱蒂漲紅著臉說。

  「或者至少……晚些走。」

  說著他把凱蒂拉到自己懷裡;這下可沒法掙脫了,因為一掙扎就會弄出響聲來的!於是凱蒂順從了他。

  這是對米萊迪的一個報復行動。有道是報復乃是神祇的娛樂,達德尼昂覺得這話說得真有道理。所以,按說只要良心未泯,他把這個妞兒弄到手也該滿足了;可是達德尼昂腦子裡只有野心和虛榮心。

  不過還是得為他說句公道話,他把自己在凱蒂身上的影響,首先就是用來探問博納修太太的下落,不過可憐的妞兒對著達德尼昂頭頸里的十字架發誓說,她對此一無所知,女主人從來不把自己的秘密對她和盤托出;可有一點她想是沒錯的,就是博納修太太還沒死。

  至於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米萊迪差點兒在紅衣主教面前信譽掃地,凱蒂也不清楚;不過這一回,達德尼昂知道的要比她多些:他在離開英國那會兒在一艘封港的船上瞥見過米萊迪,他猜想這回準是鑽石墜飾的事兒。

  而在所有的事情中間,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米萊迪之所以確確實實恨他,而且恨得這麼深,恨得這麼刻骨鏤心,是由於他沒有殺死她的小叔子。

  達德尼昂第二天又來到米萊迪府上。她心情很壞,達德尼昂心想準是因為不見德·瓦爾德先生有回信來,她才這麼不高興。凱蒂進來時,米萊迪對她的態度很生硬。凱蒂朝達德尼昂瞥了一眼,意思是說:您瞧見了吧,我在為您背黑鍋呢。

  不過到了臨分手前,神色悻然的美人又變得和顏悅色了,她笑吟吟地聽著達德尼昂那些情意綿綿的話語,甚至還把手伸過去讓他親吻。

  達德尼昂走出房門,簡直有些暈暈乎乎:但由於他是個從不輕易忘乎所以的小伙子,所以剛才他一邊在向米萊迪獻殷勤,一邊已經在心裡盤算著一個小小的計劃。

  他在門口碰到凱蒂,就跟頭天晚上一樣跟她上樓,到她房間裡去聽消息。

  女主人把凱蒂狠狠地罵了一頓,說她做事不盡心。米萊迪不明白德·瓦爾德伯爵為什麼會音息全無,吩咐凱蒂早上九點鐘再到她房裡去取第三封信。

  達德尼昂要凱蒂答應他,第二天上午把這封信送到他家去;可憐的姑娘答應了情人的要求:她真是一片痴情。

  情況跟頭天晚上一樣:達德尼昂躲在衣櫥里,米萊迪搖鈴,卸裝,打發凱蒂回自己房間,然後關上房門。跟頭天晚上一樣,達德尼昂直到早上五點鐘才回家。

  到十一點鐘,他瞧見凱蒂來了;她手裡拿著一封米萊迪的信。這一回,可憐的小妞兒甚至都沒跟達德尼昂討價還價,聽憑他愛怎麼幹就怎麼幹了;她已經是這位英俊禁軍的人了,她的心也是他的了。

  達德尼昂拆開信,只見內容如下:

  我這已經是第三次給您寫信說我愛您了。您得當心,別讓我再寫第四封信說我恨您。

  要是您為自己對我的態度感到後悔,那麼捎信給您的這位姑娘會告訴您,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要怎樣做才能取得諒解。

  達德尼昂看信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變了幾回臉色。

  「噢!您還在愛她!」凱蒂說,剛才她始終目不轉睛地望著小伙子的臉。

  「不,凱蒂,你弄錯了,我不再愛她了;可是她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我一定要報復她。」

  「是呀,我明白您要怎麼報仇;您對我說過了。」

  「那跟你有什麼相干呢,凱蒂!你明明知道我只愛你一個人。」

  「這我怎麼知道?」

  「你看我怎麼不把她放在眼裡就知道了。」

  凱蒂嘆了口氣。

  達德尼昂拿起一支羽毛筆寫道:

  夫人,至今為止我始終不敢相信,您的前兩封信都是寫給我的,因為我實在覺得自己不配有這樣的榮幸;另外,我一直身體欠佳,所以遲遲沒能給您回信。

  可是今天我不能不相信您對我確是恩寵有加,因為不僅有您的信,而且還有您的侍女,都向我證實了我有幸受到您的眷愛。

  您的侍女無須告訴我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要怎樣做才能取得諒解。今晚十一點我就要當面來向您請罪。現在,哪怕再拖延一天時間,在我眼裡也是對您的又一次褻瀆。

  承蒙您使他變成最幸福的男人的

  德·瓦爾德伯爵

  這封信,首先是冒名頂替,其次是文字也有欠雅馴;按今天的道德準則來看,甚至還有無恥下流之嫌;可是在那個年代,一個人做起事情來可不像我們今天這樣思前顧後。況且,達德尼昂從米萊迪自己說的話里,已經聽出她對一些身居高位的主子也是兩面三刀、背信棄義的,所以對她早就存了輕侮之心,但儘管如此,他卻又感覺到有一股不可理喻的激情在灼燒著他的整個身心。這是一種夾雜著狂熱鄙視的激情,或者也可以說是一種渴望,到底怎麼說就悉聽尊便了。

  達德尼昂的打算很簡單:從凱蒂的房間進入女主人的臥室;趁著她最初一剎那的驚恐和羞怯征服她;也有可能會失手,不過總得碰碰運氣再說。一星期後就要打仗,到時候拍拍屁股就要走了;達德尼昂沒時間來從容不迫地談情說愛了。

  「喏,」年輕人把那封信封好口交給凱蒂,「你把這封信去給米萊迪;這就是德·瓦爾德先生的回信。」

  可憐的凱蒂臉色慘白,她猜出了信里都寫些什麼。

  「聽我說,乖妞兒,」達德尼昂對她說,「你得明白,這些事情早晚總得有個了結;米萊迪會發現你把第一封信交給了我的僕從,而沒交給伯爵的僕從;她還會發現,應該由德·瓦爾德先生拆封的另外兩封信,也都是我拆的封;這時候米萊迪就會攆你走,而你是了解她的,這個女人是不肯就此罷休的,她一定還會報復。」

  「唉!」凱蒂說,「我受這麼些罪,都是為了誰呀?」

  「為了我,這我知道,我的美人兒,」年輕人說,「我為此真心感激你,這我可以發誓。」

  「可是您這封信里到底寫些什麼呀?」

  「米萊迪會告訴你的。」

  「哎!您不愛我!」凱蒂大聲說,「我太不幸了!」

  對這聲責備,有一個回答是總能讓女人上當的;達德尼昂如此這般地一回答,凱蒂果然給哄得暈暈乎乎。

  下決心把這封信去交給米萊迪之前,她流了好些眼淚,但最後還是下了決心,這在達德尼昂自然是正中下懷。

  不過他答應當晚早些從女主人房裡出來,出來以後再上樓到她房間裡去。聽到這聲許諾,可憐的凱蒂感到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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