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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聖德太子與「冠位十二階」

2024-10-02 04:03:42 作者: 櫻雪丸

  且說用明天皇繼位之後,身體一直都不怎麼好,經常發燒感冒,有時候還會吐血抽搐。

  對此,蘇我馬子的態度是勸外甥趕緊信佛,他表示自己以前健康狀況也不好,可自從信佛之後,吃飯倍兒香身體倍兒棒,佛教是個好東西。

  當時用明天皇的身體已經極為衰弱了,請遍了名醫巫師用遍了各種醫術法術都不見效,於是便懷著一種臨時抱佛腳的心態,在公元587年的時候下了一道旨意,宣布從此之後倭國境內無論臣民都能自由信佛拜佛,不必再受任何拘束。

  這道聖旨一下,最高興的當然是蘇我馬子,他忙不迭地就牽頭召集群臣,討論在大和地區修建寺廟以及招募僧侶的事宜。

  但當即就有人提出反對意見,而且態度非常強硬。

  此人正是物部守屋。

  物部守屋依然堅持認為,倭國是神的國度,由本土八百萬神明守護,絕不需要什麼外國的佛祖,同時他還覺得,蘇我馬子是在假傳聖旨,理由是大王現在病重,連話都說不利索,怎可能傳出這樣的旨意?退一萬步說,即便是大王自己的意思,那也肯定是在蘇我馬子的人為操控下所犯的糊塗,當不得真。

  於是兩個人又吵了起來,一個說你欺君抗旨,一個說你假傳聖旨,吵到最後蘇我馬子一甩袖子,表示既然誰也說服不了誰,那就投票吧,看看群臣里支持你的多還是支持我的多,少數服從多數,這總沒問題吧?

  物部守屋點頭同意,然後一邊環顧四周,一邊開口道:「殿下,請您發表意見。」

  

  他口裡的殿下指的是穴穗部王子,此時用明天皇病臥榻上,朝中權貴里地位最高的就是穴穗部。物部守屋認為雖然歷經前面兩次無厘頭事件,但穴穗部王子畢竟是王子,說難聽點如果現在用明天皇翹辮子了,那麼這位穴穗部王子仍然會是下一任王位的熱門候選人。

  這一點群臣都明白,所以只要他出來說一句話,那麼大多數人為今後計,必然會隨聲附和。

  然而奇怪的是,在物部守屋連喊數聲殿下之後,這殿下卻遲遲不曾現身,仔細掃視一番後才發現,原來穴穗部王子這一天根本就沒在現場。

  物部守屋很失落,因為他心裡很清楚,自打用明天皇繼位,蘇我馬子在朝中的勢力便不斷開始擴大,現如今即便是物部家當大的自己,也已經不再是蘇我家的對手了,要想在此扳回一局,那麼能夠依靠的,唯有最有可能繼承用明天皇王位的穴穗部王子。

  所以他便提議,說事關重大,一定要穴穗部王子殿下在場才能討論,現如今殿下不在,我們要不暫時休會,把王子先請來了再說?

  這話剛一出口,蘇我馬子就點頭了:「行,那就讓人去請吧。」

  說來也巧,人還沒來得及派出去,穴穗部王子便出現了。

  但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確切地說,是跟著一個光頭和尚。

  此人名叫豐國法師,是出生在豐前國(福岡縣)或是豐後國(大分縣)一帶的僧人。

  「大師,快點這邊請。」穴穗部王子顯得相當殷勤,「這是蘇我大人,見過之後,就趕緊去為大王誦經祈福吧!」

  頓時,全場都愣住了。

  之所以會這樣,原因其實也很簡單:穴穗部王子被蘇我馬子拉攏了。

  其實物部守屋想到的,蘇我馬子全都想到了,早在用明天皇病情還未如此沉重的時候,他就跟穴穗部扯上了線,承諾如果用明天皇這次沒挺過去死得早了,那麼下一任大王,可以是你。

  穴穗部王子的人生目標就是當大王然後將嫂子弄到手,除此之外基本沒有什麼追求,所以一聽說王位有希望了,自然是欣喜萬分,當場就作出了承諾:「蘇我大人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只要本王能做到,定然萬死不辭!」

  於是這兩人就這麼成了搭檔,一個鼓動用明天皇允許傳播佛教,一個則親自去找來了得道高僧,一塊兒聯手把物部守屋給徹底地坑了一回。

  這下守屋就不光是「失落」了,他呆呆地看著穴穗部王子跟蘇我馬子以及那個光頭和尚,就差衝著三人迎面一口鮮血噴上去。

  就這樣,關於在倭國傳播佛教一事,便算塵埃落定了,而盛怒之下的物部守屋則離開了大和,回了老家河內國(大阪府東部)。

  然而,儘管在大和地區建造起了數座寺廟和佛塔,王宮裡也日日都有僧侶念經,但這些卻終究沒能挽救用明天皇的性命,當年五月,這位年輕的大王因病醫治無效,過早地離開了倭國的眾臣民們。

  聽到這個消息後,穴穗部王子高興得不能自已,因為他覺得這下王位終於該輪著自己來坐了。

  事實上似乎也正是如此,就在用明天皇死後沒幾天,蘇我馬子便派來了使者,口口聲聲稱的是大王,表示經過以蘇我大人為首的群臣商議,決定由您來繼承大統,統領這倭國江山。

  穴穗部王子當場就重重賞了來使,同時下令手下立刻收拾一下,這就準備去王宮登基。

  但特使卻表示先別那麼急著走,畢竟這是大事,怎麼著也該好好地、慢慢地準備一下。

  穴穗部王子覺得言之有理,便挑出了精幹的手下著手準備各種事務,同時在這天晚上,他在住處擺下了筵席,盛情款待了那位特使。

  是夜,王子正待入睡,突然就聽得外面嘈雜一片,走出去一看,外面人馬無數,火把林立,照得周圍如白晝一般,與之相伴隨的還有一片喊殺聲,他們要殺的,自然是這屋子的主人——穴穗部王子。

  王子很害怕也很莫名,他努力回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居然招來如此大恨,但想了半天也沒得出個所以然,於是只能挺身而出振臂一呼:「我是倭國的大王,你們有什麼事跟我說,我一定能幫你們解決的!」

  回應他的,是一片粗魯的謾罵。還有諸如「我等奉蘇我大人之命,特來為國除害」等話語。

  蘇我大人很顯然指的是蘇我馬子。

  難道,是我舅舅派人來殺我?

  王子更加疑惑了。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蘇我馬子永遠是一副堆滿笑容的形象,即便是挨了物部家的欺負,也最多是哀怨一番。說白了,他就是一個軟弱的傢伙。

  這樣的一個人,罵罵人還成,至於興兵動刀殺人放火,在穴穗部王子看來,是不太可能的。

  但實際上顯然並非如此,或者說,事實上恰恰相反。

  蘇我馬子屬於那種心黑手辣之類,在不得勢的時候,絕不吃眼前虧,一旦得了勢,那就一定會一手遮天,且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現在他要除掉的,正是穴穗部王子。

  至於理由,那當然是因為你穴穗部跟蘇我馬子有仇,早些時候又是夥同物部守屋來回給馬子添堵,又是要霸占馬子的親外甥女炊屋姬,論哪條都該他死。

  火光中,閃出了蘇我馬子的身影:「穴穗部王子殿下,我等奉詔前來討伐,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切莫尷尬了自己!」

  奉詔,奉誰的詔?穴穗部王子很莫名:難道新天皇已經選好了?不是自己?

  其實新天皇雖說確實肯定穴穗部,但卻也尚未誕生,蘇我馬子純粹是嚇唬嚇唬他,但不管怎麼說這招還是非常有用的,因為穴穗部王子身邊的眾守衛一聽到奉詔二字,立刻紛紛放下武器表示投降,更有甚者則乾脆抱著革命不分早晚的心態倒戈一擊。幾乎在瞬間,穴穗部王子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他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

  於是這位王子終於明白此時此刻自己所處的境地,同時也明白了在那之前蘇我馬子說擁戴自己為王那純粹是為了消除自己的戒心,以防自己在知道真相後聯手物部守屋狗急跳牆。

  但是,他知道得太晚了。

  隨著蘇我馬子的一聲令下,數百名士兵一擁而上,吶喊著舉起了手中的大刀和長槍……

  穴穗部王子死後,蘇我馬子乾綱獨斷,率領群臣推舉了欽明天皇的第十二王子泊瀨部王子為君,史稱崇峻天皇。

  與此同時,正在老家過自己小日子的物部守屋也收到了這條消息,他明白,這下一個便該輪著自己了。

  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守屋決定,要做一個強者。

  他點起了手下所有可用之兵,並造起了一座名為稻城的堅固城池,打算以此為據點進行長期抗衡。

  而蘇我馬子也毫不含糊地點起了大軍朝著河內奔殺了過去,三四天後,雙方便在稻城之下展開了第一場會戰,雖然蘇我家人多勢眾,可畢竟遠道而來,被準備充足的物部家打了個措手不及;之後,兩家人又進行了兩次戰鬥,蘇我家的攻勢均被打退,不得已在稻城外數里的地方安營紮寨,以伺戰機。

  由於物部家確實是兵強馬壯,戰鬥指數極高,以至於屢戰屢敗的蘇我軍開始普遍產生了厭戰甚至是恐戰的情緒,士氣也日益低落,所以在第三次被擊敗後的當天晚上,作為總指揮的蘇我馬子親自帶人扛著美酒巡視各營,以鼓勵士兵賣命作戰。

  隨行的有幾個王子,比如敏達天皇的兒子竹田王子以及彥人王子等等。

  然而一幫人走了沒幾步,蘇我馬子突然就停住了:「廄戶王子呢?他怎麼沒跟著一起來啊?」

  廄戶王子是用明天皇的兒子,他母親叫穴穗部間人王女,是欽明天皇和小姐君的女兒,後嫁給大王為妃,小姐君是蘇我稻目的女兒,所以這輩分要是這麼算下來的話,那麼這王子就應該是蘇我馬子的舅孫子。

  還有一種算法就是廄戶王子後來有個老婆叫刀自古郎女,她是蘇我馬子的女兒,要按這種算法的話,那麼王子得稱馬子一聲爹了。

  當年日本貴族之間的人際關係挺亂的,想要徹底弄明白誰該叫誰什麼比較困難,所以我們只能退而求其次,搞清楚誰是誰就行了。

  話再說回戰場,且說廄戶王子這一年才十三歲,小小年紀便披掛上陣,所以舅公馬子特別疼他,凡事總要牽掛著一兩分。

  只是廄戶王子性格有些怪,似乎是不太合群。自開戰以來,每天只要一到晚上,他就會一個人在自己營帳門口的火堆旁坐著,有時候一直坐到天亮,也不知道都在幹些什麼。恐怕這會兒,應該也正和往常一樣,在坐著烤火。

  蘇我馬子嘆了一口氣,表示你們先在這兒等著,我去叫他。

  當他來到廄戶王子的營帳前,果不其然地看到王子正在火堆旁,手裡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

  走近了一看才發現是一把小刀和一塊木頭。

  廄戶王子正在雕著什麼,且非常用心,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舅公正在靠近。

  蘇我馬子站了很久,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王子,您在刻什麼?」

  「四天王。」王子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您會刻佛?」蘇我馬子很驚訝。

  在當時的日本人概念里,四大天王也是佛的一種。

  「曾經有緣,拜會過佛像。」王子依然是埋著頭。

  「戰陣之中,刻佛又有何用?」蘇我馬子偽教徒的秉性不由得開始暴露了。

  「刻完之後,我會對佛像祈禱。」

  「祈禱什麼?」

  「我方如若能勝,那我必然用下半生一心侍奉佛祖,並在倭國大地上用心傳播佛教。」

  廄戶王子還是低著頭在那裡用盡力氣一刀一刀地刻著。漸漸地,那塊木頭上出現了模糊的五官面容以及四肢軀體,再漸漸地,這模糊的一切開始變得清晰了起來。

  而慢慢地,這清晰的佛像又成了模糊的一片。

  那是蘇我馬子的眼淚。

  雖然蘇我家父子兩代人引進佛教的目的,說到底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但畢竟兩人也曾經都是讀過佛經也拜過佛祖的人,要是撇開一切不談,真的讓他們在神道教和佛教中間選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信仰,那麼這兩人選的也必然是佛教。

  用一句比較濫俗的台詞來解釋,就是在長期打著佛教幌子宣傳佛教的過程中,蘇我馬子本身已經不知不覺地在潛移默化中信上了佛祖。

  所以當他看到一心刻佛的廄戶王子,便自然而然地被感動了。

  「王子如此誠心,定會得佛祖庇護,我們此戰必勝!」

  「嗯!」廄戶王子終於抬起了頭,滿臉的笑容。

  他就是後來的聖德太子。

  聖德太子在日本歷史上的地位基本類似於中國的秦皇周公,屬於那種開創了一個時代的偉大人物。

  此人生於公元574年,話說在他出生的當天,母親穴穗部間人王女正在庭院中散步,突然間就感到腹部陣陣劇痛,知情不妙的她立刻疾步往產房方向奔去,但可憐的是才走了一半的路便羊水破裂倒地不起,等到侍女奴僕聞訊趕來,孩子早就呱呱墜地,且都已經哭了好一會兒了。

  萬幸的是神靈保佑母子平安,而且巧合的是,穴穗部間人王女生下孩子的地點,正好是在馬廄邊上,於是這孩子便以地取名,稱廄戶王子。

  廄戶王子自幼便表現出了聰明過人的一面,不到十歲,他就能同時和三十多人一起談話,而且絕對不會弄亂順序,甚至和誰在一起談了些什麼之類的事情都能牢牢記在腦中,所以在當時就有民間傳聞,稱這個王子不是凡人,很有可能是觀世音菩薩下凡轉世。

  總之就是個神童,非常有前途的神童。這次打仗,據說也是他主動請纓,要求上戰場跟有滅佛之仇的物部守屋刀槍相見,因為態度堅定,所以蘇我馬子也拗不過,只得帶他一起扛著傢伙出了門。

  說來也巧,在廄戶王子手上的那四尊佛像刻完之後,正好到了蘇我軍的反攻時節,本來人數就不多的物部家最終沒能扛住,被徹底擊潰,總大將物部守屋也被廄戶王子手下侍衛跡見赤檮一刀砍死,物部一族的人亦多被殺死,倖存下來的則隱姓埋名遠走他鄉。就此,這一名聲顯赫的超級豪族便消失在了日本的歷史長河之中。

  物部家滅亡後,領地和奴隸大多都歸了蘇我馬子所有。

  對於這場大勝利,馬子將主要功勞都歸於佛祖,所以戰後不久,他便在倭國各地大興土木造廟建寺,將佛教發揚光大,以便普度眾生。同時,馬子也沒忘了個人志向,因為物部家倒台,所以蘇我家在朝廷里更加無可撼動,而蘇我馬子更是成了集天下幾乎所有大權於一身的重臣,勢力遠超當年的物部家,即便是崇峻天皇,看到馬子也得讓他三分。

  所以崇峻天皇不高興了,他認為自己才是倭國的大王,憑什麼要讓蘇我馬子坐大?只是要論實力的話他又不是人家的對手,看著馬子一天天的驕橫跋扈,再看看自己越長大越孤單,崇峻天皇的憤怒之情終於按捺不住了。

  然而,相當遺憾的是,這位大王泄憤的方式,僅限於過嘴癮。

  話說公元592年的秋天,有獵人獵殺到了一頭罕見的野豬,據說這頭豬的身材極為龐大,已經到了足夠全村吃半年的地步,故而一時間眾獵戶皆視之為神獸,不敢私吞獨享,而是將其獻給了偉大領袖崇峻天皇。

  當崇峻天皇在一干人等的陪同下前來觀摩肥豬賽大象這一奇觀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這位年輕的大王突然從腰間「噌」的一聲抽出了護身短刀,然後一躍而起跳到了豬屍上,一手抓住野豬的獠牙,一手舉刀對著豬眼睛就是一陣猛刺。

  一邊刺一邊還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捅死你,捅死你,老子捅死你!」

  手下一看這情形還以為是大王犯了魔怔,連忙圍上前去奪下刀子,再把人從豬身上給拖了下來,並紛紛勸道,大王這豬已經死了,您不用捅也已經死了,所以您就淡定點別瞎忙活了。

  在大家的撫慰下,激動不已的崇峻天皇才又漸漸恢復了平靜。

  接著,他仰天長號了一聲道:「什麼時候,寡人才能像捅死這頭野豬一樣,把寡人所痛恨的那個畜生給活活捅死啊!」

  眾人一看這哥們兒似乎又要犯病,連忙再勸,說大王這豬本來就是死的,不是您捅死的,您千萬別太激動,激動傷身。

  勸著勸著,突然都心裡咯噔了一下。

  因為大夥覺得,崇峻天皇話中有話。

  很快,此事被傳到了那天並不在場的蘇我馬子耳朵里。

  馬子是個聰明人,他當然明白崇峻天皇想要像捅死野豬一般捅死的那個畜生到底是誰。

  他決定先行動手。

  這一年十一月,蘇我馬子上奏崇峻天皇,說關東地區有人感大王聖德,特地獻上特級綢緞一批,並且還自費弄了一個類似於獻寶大會一樣的活動來宴請群臣,希望大王也能賞個臉,到時候出席一下。

  崇峻天皇並未多想便同意了。畢竟在那個年代,國王雖然是神的代言人,可還不算太過脫離群眾,更何況又有野豬的先例,讓他堅信不疑這只是一次單純的獻寶活動。

  到了活動當天,崇峻天皇帶著為數不多的幾個侍衛走進了活動現場,隨後,他並沒有看見傳說中的特級綢緞,迎面走來的,是一隊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武士,為首的那個崇峻天皇見過,他叫東漢駒(又名東漢直駒),是蘇我馬子的部下。

  東漢駒是來幹嗎的,不說大家都知道。

  崇峻天皇最後的下場其實也不必多說,是人都知道想必是相當悲慘的,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一句這麼好的絲綢,便被撲面而來的東漢駒給白刀進紅刀出地當胸透了一個窟窿。

  其實這事說大也不大,因為這位大王講到底不過是蘇我馬子扶植的一個傀儡而已,活著當木偶,玩壞了就再換一個,僅此罷了。

  關鍵是這位東漢駒。

  東漢駒,姓東漢,名駒。名是父母取的,叫什麼都不新鮮,所以我們忽略不計,單單來聊聊這個姓。

  作為一個會中文的中國人,看到東漢二字,首先想到的八成是由光武帝劉秀於兩千年前建立的那個王朝,因定都於洛陽,所以稱之為東漢,與高祖劉邦建立的那個西漢相區別。

  事實上,東漢這個姓,正是和東漢王朝有關。

  話說當年東漢獻帝劉協禪位於曹魏高祖皇帝曹丕之後,東漢便宣告滅亡,而劉協本人雖說是被封了山陽公留了一條命,可他的後人們因為怕魏國朝廷日後舊帳重提引來殺身之禍,紛紛選擇了隱姓埋名遠走他鄉,其中有一族人,先是逃去了朝鮮,又跑到了日本。

  到了日本的那群人里為首的叫阿智王,這個稱呼和秦家弓月君的那個通融王屬於一個性質,或許是封王或許就是本名,反正誰也搞不明白。但不管是阿智王還是阿智大王,這撥人都改了一個統一的姓——東漢,這是為了表明自己不忘祖宗。

  東漢氏和秦氏後來在日本歷史上被譽為「渡來人之雙璧」。

  此姓和秦氏一樣,傑出的後人也有許多,比如實際上的日本第一位征夷大將軍(不是幕府將軍)坂上田村麻呂,再比如戰國時代著名武將,人稱獨眼龍的伊達政宗的正室夫人田村御前,都是東漢氏的傳人。

  在此想多一句嘴的是,雖然古代從中國移民到日本的人確實非常多,而那些移民里功成名就的也不在少數,但嚴格說來,當這些人離開中國定居日本並結婚生子之後,他們便和東土中原脫離了關係,尤其是子孫後代,那更是不折不扣的日本人。

  話題似乎又扯遠了,總之,這次在日本史上被判定為「史上唯一一例能夠確定為由臣下暗殺天皇」的事件,其本質說白了就是漢獻帝的後代跑日本去把日本的國王給捅死了。

  所以說,同一件事情換個角度來看實際上就會變得很有趣。

  再說那崇峻天皇死後的第二年(公元593年),在蘇我馬子的一手安排下,又一位新大王被扶上了寶座。

  此人的上台讓眾人大跌眼鏡,因為她不是別人,正是炊屋姬,日本史上第一位擁有天皇名號的女性——推古天皇。

  雖然幾百年前就有卑彌呼和一與這兩位女王的先例,但那怎麼說也是遙遠的古代,而且那兩位怎麼說也是一代巫女,法力通天,可現如今要再立一個除了長得漂亮就看似一無所長的女王,恐怕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但蘇我馬子這麼做當然有他的道理:首先炊屋姬是自己的外甥女,跟自己關係又非常好;其次炊屋姬是個比較清心寡欲的女人,對政治並無多大興趣,所以掌控起來比較方便。

  當然,蘇我馬子心裡明白,自己作為一介相對於王族而言的外人,若是如此把持朝政大包大攬的話,不但明面上不好看,背地裡也必然會招致其他人的記恨。雖說目前自己權威無邊,可保不齊哪天腳底一滑就跌了下來,然後遭千人騎萬人跨死無葬身之地;抑或是哪天上朝迎面就碰上一個熱血之士二話不說上來一刀為國除害,那豈不是就全完了?

  為了防止各種因權勢過大而引發的不測,馬子決定另立一個攝政,由王族中人擔任,名義上是和自己一起幫助女王處理政務,但實際上也就是個幌子,用來堵群臣之口而已。

  所以這個幌子的人選就很有講究了:既不能太過弱智,不然一看就知你在裝傻,反而會造成反效果;又不能老成謀國神機妙算,否則被他這麼三算兩算不得把自己算完蛋了。這個所謂的攝政,既要跟蘇我馬子關係近,又要有相當高的名望,還必須得如孫悟空一般怎麼翻騰都翻不出馬子如來的手掌心。

  選來選去,這樣的人當時有且只有一個,那便是廄戶王子。

  這孩子聰明過人,前面說過;無論在朝中還是民間都有相當的威望,人稱觀音再世,前面也說過;而且又是蘇我馬子的舅孫子,同時,這一年他不過十八歲,不管怎麼聰明怎麼有人氣,跟時年四十一歲的蘇我馬子相比,顯然是太嫩了些。

  所以,在推古天皇登基之後沒幾天,便在蘇我馬子的授意下發了一道旨意,任命廄戶王子為攝政。

  數日後,又下旨一道,加封王子為太子,也就是王位的繼承人。

  這主要是蘇我馬子為了向世間表明自己是真心實意要讓廄戶王子來當一個實實在在的攝政而非自己的操線木偶的一種手段,可對於廄戶王子來講,這卻是一個讓自己能夠大展宏圖,真正實現志向的機遇。

  在成為攝政之後的當年(公元593年),廄戶王子便實現了當年在對物部家戰爭中的誓言,他為了感謝保佑自己戰勝敵人的四天王,在攝津國的難波(今大阪府)造起了一座規模宏大的寺廟,並取名為四天王寺,簡稱天王寺,這座廟雖說在後世歷盡各種災難,大修重建了N次,但終究還是被保留了下來,建築風格則近乎原汁原味地保留了飛鳥時代的模樣。

  在造完四天王寺之後,廄戶王子便以攝政的身份發布了政治生涯中的第一條政令——佛教興隆詔(署名自然是推古天皇)。

  該政令名如其文,就是要在全國範圍內廣泛地宣傳佛教,同時,廄戶王子甚至還在海外放出了風聲,表示歡迎一切有佛教背景的外國友人渡來倭國移民,待遇一律從優。

  就在政策出台的當年,便從高句麗來了一位自稱是得道高僧,法名叫慧慈的和尚,此人仙風道骨且談吐之間頗有紅塵參透的佛性,讓廄戶王子傾心不已,當即就拜對方做了老師,整天也不干別的事情,就是討論佛法佛經,討論怎麼造寺廟。

  對此,蘇我馬子感到非常滿意,因為他要的就是這種結果。

  但這一切都不過是表面現象。

  其實每次慧慈來給廄戶王子上佛法課,往往前面四分之一時間說的確實是佛法,可後面的四分之三就會完全偏題,主要談論的,是大隋的一些事。

  這會兒的中華大地已經結束了南北朝時期的分裂,在公元581年由隋文帝楊堅完成南北統一,建立了隋朝。

  隋是一個相當強大的王朝,如果縱向比較的話,它可謂是三皇五帝以來泱泱中華土地上最為強盛的朝代,要是橫向比較的話,稱一聲當時世界第一也毫不為過,尤其是和倭國相比,那更是讓其望塵莫及。

  這也是廄戶王子迫切地要求知道發生在這個王朝里的一切事物的原因——古往今來的日本人對於比自己更厲害的事物總有著天生的興趣。

  只不過那個高句麗和尚慧慈自己也是個半吊子,雖說他自稱踏上過幾次隋朝大地學過幾次東土佛法,但關於一些詳細的事情比如隋朝的官制、律法之類,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此時此刻身為國師的慧慈又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說貧僧其實只會念經不懂其他,於是便只能拼了老命地搜腸刮肚,仔細回憶任何自己曾經接觸到的關於隋朝的事物,但每次想了半天也就只能想起一星半點,好在廄戶王子似乎並不計較信息量的多寡,只是跟小孩子聽三百六十五夜故事一樣,要慧慈有多少說多少,每天說一點。鬧到最後慧慈自己也有點納悶,因為他實在鬧不明白這大隋的事情有什麼好了解的,如果只是單純地要知道對方的情報動向倒也情有可原,但偏偏這位廄戶王子每次問的不是條條框框就是點點滴滴,比如大隋的朝廷有多少當官的啦,在大隋偷一隻老母雞要判幾年啦之類。

  你不是愛佛法嗎?管人家偷雞作甚?

  有一天慧慈實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於是便開口問了廄戶王子。

  而王子的答案卻讓他頗感意外。

  「我要以大隋的官制和法律為基礎,制定一部我們倭國自己的制度和律法。」

  「但是……」慧慈一臉驚惶。他本來想說的是您雖貴為王子、太子,甚至還是攝政,可到底不過是蘇我馬子用來當幌子的傀儡,制定官制律法這種大事,恐怕很難一個人說了算的。但想想這話實在有些傷人,故而雖然開了口但終究還是沒把話續下去。

  而廄戶王子卻毫不在意地擺出了一副笑臉:「如果老師您有空擔心蘇我馬子,那還不如多教我點大隋朝的法律條文呢。」

  慧慈儘管不知王子的這一份自信從何而來,但仔細想了想,覺得這些年經過兩人的多次接觸,眼前的這傢伙天資聰慧不說,平日裡為人處世也頗有手腕,或許真有辦法對付蘇我馬子呢,更何況為國家定製度本身也算好事,自己又何必咸吃蘿蔔淡操心。

  於是他將手頭佛經一放,又繼續開始跟廄戶王子說起在大隋偷一隻雞該怎麼判,摸一條狗得怎麼罰。

  就這樣在兩人鼓搗了七八年後,廄戶王子的第一個研究成果終於在公元603年新鮮出爐了。

  此物的學名叫做「冠位十二階」。

  所謂冠位,其實就是官位,這東西說白了就是廄戶王子制定的一個官制,把全倭國的統治階級分成了十二個級別。

  而具體的分法是參照了六個中國字,從高到低依次是:德、仁、禮、信、義、智。

  每個字分大小兩級,即最高位為大德,最低位為小智。

  較之智力而更重品德,非常明顯,廄戶王子在鑽研佛法的同時,也絕沒少看儒家的讀物。

  其中,象徵著最高的大德和小德官員,分別佩戴深紫色與淺紫色的冠帽以及身著與冠同色的衣服。之所以最高位要用紫色,這是因為在當時的日本,紫色的染料非常罕見。

  至於各級官員如何能從小智變成大德,廄戶王子也在制度里寫得非常明白——每隔數年根據各人的政績進行考評,考評成績優良的,一律晉升。

  在這套制度之前,倭國一律採取的是一個叫氏姓制度的世襲制,簡單說來就如同中國南北朝時期的士族制度,只要你出身好,便能身居高位,貴族的兒子永遠是貴族,奴隸的兒子下輩子還是奴隸,而且對於貴族的劃分還特別細——即便是貴族之間也有大小之別,小貴族無論怎樣拼命,也不可能成為大貴族,不但這輩子不可能,即便是子子孫孫,也永遠都沒有打破自己家世的希望。

  但在廄戶王子制定的新制度里,雖說尚未進步到能讓奴隸當貴族,但至少大小貴族之間的那道天塹已經在理論上不復存在了,但凡是個官兒,哪怕弼馬溫,只要努力了,做出成績了,也能成為齊天大聖。

  當然,僅僅是理論上。

  實際上,這套冠位十二階從出台到廄戶王子離開人世的幾十年裡,真正依靠自己卓越功績實現數級連跳,被破格提拔過的,有且只有一人,此人是誰,我們待會兒就會提到。

  除了那人之外,其餘的倭國官員,依然都是照著原樣,弼馬溫還是弼馬溫,吃得再胖也永遠都當不了天蓬元帥。

  廄戶王子這個人,既然在後世能夠被稱之為聖德太子,那麼就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單純的口頭派,即便說不上有多麼聖德,至少也該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可現如今他卻堂而皇之地弄了一套表面文章,光說不做,這又是為什麼?

  是他根本就不想做?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做不了?

  要想弄清這個問題,首先先得弄明白的是,廄戶王子為何要制定冠位十二階,說得再透徹點,就是為何要進行這場改革?

  其實對於廄戶王子而言,所謂的制度改革,不過是一種手段,而他的真正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倭國變得強大。

  至於到底要變得多強大,那自然也是明擺著的——要與一水相隔的隋王朝並駕齊驅。

  這也就是為何他挖空心思要知道隋朝的一切的最大原因:先了解對手,再學習對手,最後超越對手。

  但是,正如古往今來一切改革一般,這種事情,勢必會引起反對,遭到阻礙,而站在廄戶王子對面的反對派,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舅公蘇我馬子。

  早在佛教傳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說過,蘇我家絕非是什麼開明的改革派,他們引入佛教的唯一目的,就是想借宗教的手段滿足自己的政治需要。現在他們得到了一切自己想要得到的,於是自然而然地不會再容許任何讓自己利益受損的情況出現,廄戶王子提出的這套冠位十二階一旦付諸實行,那麼很顯然蘇我家的地位便不再會長久,別看今天蹦得歡,明天很有可能就直接從大德掉到小智。

  蘇我馬子要是真能讓這套東西推行下去,那他就是弱智。

  其實也別說推行了,就算頒布都不行。

  但是,這個他還真做不了主。

  因為廄戶王子這邊有一個強力的援軍,那便是推古天皇。

  炊屋姬雖然是個清心寡欲的女人,但並不代表她沒智商,事實上往往越是清心寡欲的人越是心如明鏡,而那些利慾薰心的人倒常常都是傻子的代表。

  炊屋姬很清楚她的那位舅舅大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實際上她在當政期間,也不止一次地跟蘇我馬子唱過反調,可跟上一任崇峻天皇不同的是,這個女人即便是唱反調,也唱得相當有水準。

  例如曾經有一次蘇我馬子看中了一塊王室的領地,便不拿自己當外人地跑去找外甥女伸手討要,然後理所當然地被推古天皇給拒絕了,馬子的臉色立馬變得難看了起來。

  眼瞅著一場暴雨興許就要來臨,女王連忙換上了一副迷人的笑容,說道:「雖然您是我的舅舅,但正因為如此,這王家的領地才不能送給您,因為若是我不分公私地把土地給了您,那麼千百年後,您可想過人們會怎麼評價我嗎?而在評價我的同時,您又想過他們會怎樣評價您嗎?」

  因為蘇我馬子顯然還沒達到「只貪眼前物,不計身後評」的境界,故而連忙表示,自己純屬一時腦熱,這地女王陛下您可千萬別送我,您要送我我當真跟您急。

  而這次的冠位十二階,也正是在推古天皇的大力支持下才能得見天日的,蘇我馬子雖然心中有兩萬分的不爽,可事到如今想要把這部官制抹殺掉是肯定不可能的了,他唯獨能做的,就只有從中作梗——不是要做考評嗎?老子身為倭國首席大臣,自然是考評的主考官,這些官員誰該升遷還不是老子說了算嗎?

  這麼一來,那部冠位十二階,也只能非常遺憾地成為了一部僅僅停留在理論上的制度。

  然而,巨大的阻力並未阻止廄戶王子改革的步伐,就在冠位十二階頒布的第二年(公元604年),他的第二個研究成果也被擺上了台面——「憲法十七條」。

  這是日本有史以來的第一部法律。當然,仍舊和中國脫不了關係。

  這部總共擁有十七款條文的律法全部由漢字寫成,同時大量借鑑了隋朝的同類作品,此外,整部憲法裡還充斥著儒家思想。

  比如開篇第一條就是八個字:以和為貴,無忤為宗。典出《論語》,「禮之用,和為貴。」

  除了這種光明正大的拿來主義外,還有第三條:有詔必謹,君則天之,臣則地之。這是日本歷史上第一次把國王的政治地位用文字的方式拔高到無上的地位。顯然,是受了三綱五常的影響。

  此外還有第四條:群卿百僚,以禮為本;第六條:懲惡勸善,古之良典;第九條:善惡成敗,要在於信;第十二條:國非二君,民無二主。

  具體的十七條因篇幅關係就不一一列出並講解了,但從上述的幾條隨手拈來的例子中你便能發現,這部憲法的幾乎每一條每一款,都充斥著儒家的學說氣味,跟儒家有著些許的關聯。

  而制定這部律法的直接目的,則是為了在官位制度之後再確立一套政治制度,一套以倭國君主為核心,群臣百姓皆圍繞它轉悠的政治制度。

  說句心裡話,這還真的挺有儒家那君臣父子一套的模樣。

  同時,這律法不光是為了推古天皇考慮,更是為了廄戶王子的未來著想——因為他是太子。

  所以女王再次表示了大力支持的態度。

  至於蘇我馬子那邊,廄戶王子也不是沒考慮到,在憲法十七條里,第二條的內容是奉勸百官敬篤三寶,也就是要求大小官員都得敬重佛教。

  這一條的出現在很多後世的學者看來,是因為廄戶王子本人乃一介虔誠的佛教徒的緣故。

  事實真是如此而已嗎?廄戶王子信佛這個不假,但這僅僅是他的個人宗教信仰,絕非政治信仰,這位聖德太子絕對不會到把兩者搞混的地步。

  其實想想也該明白,既然要把倭王捧到一個無上的境界,那顯然就應該用神道教而非佛教的手段才對啊。畢竟倭王可是神道教中神的代言人,跑到佛教里就他那地位估計連淨壇使者都趕不上。

  事實上十七條憲法中的這第二條,純粹是寫給蘇我馬子一人看的,作用是給他一個台階:你不是信佛麼?你不是打算以佛謀政麼?那就給你一個機會給你一個空子,至於你能不能把握能不能鑽,那就全憑你的本事了。

  蘇我馬子雖然知道自己縱然本事再大也未必能抓住這種機會,但眼下失去了女王支持的自己,其實在廄戶王子跟前是處於劣勢的。

  所以他能夠做的,就是跟「冠位十二階」出台的時候一樣,先假裝一團和氣以和為貴地承應下來,然後再事後慢慢地搞破壞。

  就這樣,這部《憲法十七條》在推古天皇、廄戶王子以及蘇我馬子三人一致通過的狀態下,被推廣起來,並引起了倭國上下一片如海浪狂濤般的好評。

  定完官制,寫完憲法,廄戶王子便順理成章地開始了下一步計劃——將眼光投向了西面。

  當然,他並沒有傻到以為有了官制跟律法,倭國便已經達到了隋朝的強大水平,所謂把目光投向西邊,也僅僅是打算搞一次外交,其用意,說穿了就是摸摸底,畢竟迄今為止關於隋朝的事情不過都是道聽途說,那地方真正的強大程度,還得親眼去看一看,體驗一回才行,順便再掂量掂量統治著這個龐大帝國的君王,到底有幾斤幾兩。

  於是,繼天監元年(公元502年)倭王武的使者之後,闊別一百多年的倭國官方外交人員又將踏上中華大地,而廄戶王子這位近乎神佛、擁有超強實力的傢伙,也將隔海站在隋朝皇帝的跟前。

  兩國之間的外交大戲,又將拉開帷幕。

  這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精彩劇目,因為這一回倭國人的對手,也絕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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