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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3:52:51 作者: (日)大山誠一郎

  兩個月後,十一月二十八日星期六,柏木第二次見到了鬼頭真澄與筱山薰。那也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活著的少年與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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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柏木英治所屬的荻窪警署保安課接獲線報,說有人要在荻窪的空屋交易走私菸,於是警局決定派人監視那棟屋子。專賣法規定,香菸的製造、進口與銷售只能由日本專賣公社[2]進行,但有人偏要鋌而走險,買賣走私入境的美國香菸。

  而那棟需要監視的空屋,正巧在筱山薰家的東邊。兩棟房子之間只隔著一道牆,除了相接的那一邊,剩下的三邊都對著馬路。換言之,筱山家與空屋形成的四邊形處於「四面環路」的狀態。

  問題是,該在哪裡安排人手?最簡單的方法,莫過於派刑警守住空屋的正門與後門,可門口站著人,香菸販子一眼就能看到。他極有可能產生戒心,取消這次交易。而且空房與筱山家不過一牆之隔,販子也可能從筱山家那一側進來,再翻牆來到空屋。警方不僅需要監視空屋,還要派人守住筱山家的出入口。

  要用儘可能少的人手布下天羅地網,最好的方法就是在筱山家與空屋形成的四邊形的四個角上分別安排一位警員駐守,每位警員盯好一條邊——即與四角形相接的四條馬路。兩棟房子的正門、後門與圍牆都靠著馬路,警官們只要牢牢守住自己負責的那條路,販子就不可能偷溜進屋。

  警局安排了四位警官負責把守,柏木也是其中之一。柏木之外的三位警官還有許多雜務沒有完成,他便孤身一人先行一步去了交易現場。

  柏木於下午一點左右抵達現場。他站在四邊形的西南角,面朝東面,監視眼前的這條馬路。他的左手邊依次是筱山家的磚牆、正門、磚牆、空屋的磚牆、正門與磚牆,再往前會與南北走向的馬路相交,左拐後一路通向荻窪。

  說不定我今天能再見筱山薰一面。柏木回憶起少女溫文爾雅的面容。

  也許是因為這裡是高級住宅區,路上人煙稀少,柏木正在監視的空屋也沒有人進出。單調的時間緩緩流逝,天色陰沉,隨時都有可能下雨。

  兩點,少女的身影出現在朝左的拐角處,大概是從荻窪站走過來的。她身著水手服,右手拿著書包。今天是星期六,學生們中午就放學了。她不是在學校吃了便當,就是在別的地方用了午餐,然後才回的家。少女走進了筱山家的正門。

  剩下的三名警官在兩點半前悉數到位。他們分別站在四邊形的東北角、西北角與東南角,面朝西側、南側與北側進行監視。

  過了一會兒,一滴水落在柏木的臉頰上。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柏木仰望鉛灰色的天空,皺起眉頭。真的開始下雨了。他打起隨身帶來的雨傘,抬手看了看表,現在是三點十分。

  三點二十五分,少年出現在朝左拐的馬路盡頭。他也撐著傘,還在校服外面套了一件大衣。他是來少女家做客的嗎?少年走進筱山家的正門,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看樣子,他已經來過筱山家好幾次了。

  之後,筱山家便再沒來過一位客人,也沒有人從屋裡走出來。

  雨一直下到四點,四周的馬路因雨水而泥濘不堪。柏木凍得瑟瑟發抖,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監視。每次碰到這種情況,他都會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干一行恨一行」。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哨聲傳來,柏木大吃一驚。從聲音的來源看,吹哨的應該是守在東北角的同事,他定是看見了走私菸的販子走進了空屋。抬眼一看,恰是五點。柏木一路狂奔,衝進空屋正門,來到後院。只見一名形跡可疑的男子正從後門那邊跑來,他應該就是警方守候多時的販子。他從房子的側面跑過,直衝空房正門。見柏木擋住自己的去路,販子十分驚愕,趕忙轉身,無奈柏木的同事及時趕到。見狀,販子只得翻牆逃進西邊的筱山家。

  柏木與同事立刻翻牆進入筱山家。筱山家的院子裡種著松樹,甚至還有假山。販子從樓房旁邊穿過,企圖逃向正門,卻因驚恐過度,腳下一軟,在被雨水打濕的地面上打了滑。柏木趕忙撲向他,將他死死壓在身下,再用手銬將他的雙手銬在背後。同事喘著粗氣,衝到柏木身旁。

  「我上當了!我上當了!」販子喊個不停。

  「你上什麼當了?」柏木問道。販子回答說,供貨商沒有現身。供貨商跟販子說好了,會在那棟空屋裡準備三大箱走私菸,可空屋裡並沒有貨。供貨商提前收了錢,卻沒有交貨。

  「那人背信棄義,簡直豈有此理!」販子一本正經地說。柏木忍俊不禁。

  就在這時,柏木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哪裡不對勁?柏木仔細琢磨,才意識到問題所在。外面動靜這麼大,筱山家卻沒有人走出來查看情況。照理說,屋裡的人肯定會出來張望一番。屋裡的燈還亮著,這說明屋裡肯定有人。

  柏木將販子交給同事看管,自己則來到玄關,按下門鈴。沒人應答。他按了第二次、第三次,可還是沒人來開門。他伸手握住門把手一轉,竟發現門沒有上鎖。他推門進屋,大聲喊道:「家裡有人嗎?」屋裡仍然鴉雀無聲。

  「喂,怎麼回事?」同事問道。柏木道出了心中的疑慮。聽完後,同事臉上也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進屋看看吧。」柏木說著便脫鞋上到走廊,同事緊隨其後。他們首先打開了右手邊的房門。

  門一開,柏木便意識到,不祥的預感成真了。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似乎是筱山家的會客室。地上鋪著地毯,屋裡擺著玻璃茶几與沙發。而鬼頭真澄與筱山薰就倒在地毯上,少年的大衣掉在一旁。少年穿著西裝校服,少女穿著水手服。少年將少女緊緊擁在懷中,兩人的胸口都被鮮血染成了紅黑色。少年的胸口,竟插著一把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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