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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3:51:07 作者: (日)大山誠一郎

  六月二十八日,警視廳逮捕了一名將據點設在東京都內的手槍販子。在線接單後用郵政小包寄到買家指定的地址是他的慣用伎倆。警視廳沒收了他的電腦,找到了一個Excel文件,裡面記錄了他賣出的手槍的名稱、序列號、隨包裹寄出的子彈數量、金額、收貨地址、下單日期與發貨日期。

  

  買家足有五十多人,遍布日本全國。警視廳立即將相關數據發送至買家所在地的警局。

  我所在的縣警也接到了通知。數據顯示,本縣共有兩名買家:一個買了7.65毫米口徑的瓦爾特PPK,另一個買了FN白朗寧M1910。後者正是本案的兇器,連序列號都完全吻合。這個買家就是兇手,絕對錯不了。這條線索振奮了搜查本部的所有人。

  問題是,這兩把槍的買家都辦了「存局候領」。

  存局候領是郵局提供的一種服務,收件人直接去郵局的窗口取件,而不是讓郵遞員送貨上門。寄件人只須指定留存的郵局,再寫明收件人姓名與住址,郵件就會被暫時保管在郵局。然後收件人再去郵局窗口憑證件取件。如果你不想讓家人知道自己收到了郵件,或不方便在家收件,用這種服務就很方便了。

  然而,「收件人自行去窗口取件」也造成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收件人地址可以瞎編亂造」。更要命的是,只要提前準備好偽造的身份證件,連收件人的姓名都可以是假的。

  瓦爾特PPK的買家叫「遠山公司」, FN白朗寧的買家叫「上川哲史」。果不其然,這兩個人的地址都是假的,名字當然也真不了。他們去窗口取件時出示的證件恐怕也是偽造的。

  瓦爾特PPK和FN白朗寧的發貨時間分別是兩個月前和三個月前。警方趕往留存這兩個包裹的郵局了解情況,無奈時隔太久,兩家郵局的職員連自稱「遠山公司」和「上川哲史」的人來取過件這件事都不記得了,監控攝像頭的錄像數據也被覆蓋了,無從得知買家究竟是何許人也。

  我們這些一線警員都氣得咬牙切齒。那個叫「上川哲史」的人購買的FN白朗寧就是殺害布田的兇器,這一點絕對錯不了。他就是我們要找的兇手——然而我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七月二日,星期日。這天早晨……

  「喲,有空不?」

  一個彪形大漢扯著破鑼嗓子走進搜查本部——他正是組織犯罪對策課的真壁警部。

  「有空才怪呢,這可是搜查本部啊。」

  真壁的一番自問自答,招來在場警員的一致白眼。

  「你來幹嗎啊?」

  牧村警部一臉的不耐煩。

  「不瞞你說,我搞到了很有價值的線索。」

  「很有價值的線索?」

  「我們組織犯罪對策課不是一直在調查白嵐會嘛。最近有個四十多歲的黑幫成員偷偷聯繫我,說他想洗手不幹了。他說什麼警方的打擊力度是一年比一年大,家裡人、老朋友都繞著他走,連面都見不上,一點兒好處都撈不到,可真的離開黑幫吧,又不知道該干點啥才能養活自己,於是就來找我商量了。畢竟他在上高中的時候就被混社會的學長拽進黑道了,一混就是二十多年,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啊。」

  「真可憐啊。」

  「他本來也不是混黑道的料,所以我決定把他介紹去一家跟我關係很好的公司。那家公司挺開明的,已經雇了好幾個金盆洗手的黑幫成員了。為了謝我,他向我透露了好多白嵐會的內情。但他畢竟是個混了二十多年都沒爬上去的傢伙,也說不出什麼特別有價值的內情來。不過在他提供的情報里,有件事還挺值得琢磨的。」

  「哦?」

  「有一天,他碰巧聽見自家的兩個幹部在說悄悄話。一個幹部說:『給我們提供嗎啡的那個平根,就不能讓他多拿點貨嗎?』另一個幹部說:『那好像有點困難。加得太猛,管理記錄就不好做手腳了。』可惜他只聽到了這兩句。」

  「嗎啡?白嵐會有嗎啡的貨源!」

  「沒錯。嗎啡是烈性麻醉劑,精製一下就是更猛的海洛因了啊。而且第二個幹部提到了『管理記錄』不是嗎?會管理嗎啡的地方,不外乎製藥公司、藥品批發商和醫院。準確地說,是醫用嗎啡鹽酸鹽。我想起你們在辦的那個案子的被害者就是製藥公司的,覺得這事說不定和案子有關,於是就來報信啦。白嵐會的幹部明確說了『給我們提供嗎啡的那個平根』,跟案子有關的人里有沒有叫平根的啊?」

  牧村警部和我們幾個下屬對視了幾眼,大家都難掩興奮的神色。

  「有!是被害者的上司!」

  「他在管理嗎啡鹽酸鹽的部門嗎?」

  「嗯,他是生產管理課的。」

  「那他的嫌疑很大啊。也許被害者就是因為發現上司在倒賣嗎啡,所以才被滅了口。」

  牧村警部將視線轉向下鄉巡查部長和我。

  「在大村製藥見到平根的就是你們倆吧?那正好,快去找他問話。」

  「要是平根招了,記得通知我們組織犯罪對策課一聲啊。有了這個由頭,就能把白嵐會的幹部抓回來了。」

  「白嵐會的幹部沒認嗎啡這茬兒啊?」

  「是啊,一直跟我打太極。我手裡只有小嘍囉聽來的幾句話,也沒法更進一步了。要是能拿到貨源的供詞,抓幹部就不成問題了。拜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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