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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3:47:35 作者: (日)大山誠一郎

  對館長、神谷信吾和香川伸子的問話在不到凌晨3點的時候結束了,他們一臉疲憊地回了家。

  探員們也決定先回片區的荻窪署開會,只留下數名警官把守案發現場。

  「那通午夜0點整打來的電話,你是怎麼看的?」

  剛走出仲代雕塑美術館的正門,大槻警部便向慎司發問。慎司忍著哈欠回答:

  

  「午夜0點整打來的電話?」

  「就是那通說『一個名叫室崎純平的研究員在仲代雕塑美術館的特殊藏品室遇害了』的電話啊,你有什麼看法?」

  「要麼是某位工作人員撞見兇手與被害者一起進了特殊藏品室,要麼就是那人自己進特殊藏品室的時候發現了被害者的遺體,所以就報警了吧。」

  「不,我不這麼想。」

  「為什麼啊?」

  「剛才我當著他們三個人的面,暗示發現室崎喪命後報警的人可能是好心的第三者……但那是不可能的。報警的人一定是兇手。」

  「兇手打電話報警?您憑什麼這麼說啊?」

  「因為電話是在午夜0點整打來的啊。碰巧發現遺體的報警者怎麼會在0點整打來呢,誰能掐那麼准啊?那人卻準點打電話報警,我總覺得這裡頭有某種計劃的成分。打電話的肯定是兇手本人。」

  慎司恍然大悟。大槻警部果然有兩把刷子,難怪他能領導搜查一課的搜查組。

  「但是啊,還有一個問題解釋不通。」

  「什麼問題啊?」

  「兇手打電話報警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目的……大概是為了讓遺體早點被人發現吧?」

  「照理說是這樣沒錯,可他如果真想讓我們儘快發現被害者的遺體,就應該再早些報警啊。要知道,驗屍官推測的死亡時間明明是晚上8點到9點之間。為什麼他要在行兇後等上三四個小時再打電話呢?」

  「那肯定是有某種原因逼得他不得不等吧。」

  「某種原因?能有什麼原因啊?」

  「嗯……比如說,兇手在現場留下了某種痕跡,要等上三四個小時才會消失。」

  「什麼樣的痕跡啊?」

  「不好說……警部您覺得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種感覺,也許破案的關鍵線索就隱藏在『兇手推遲報警時間』這一點中……」

  探員們在荻窪署的道場打了會兒瞌睡,然後在上午10點重返案發現場。

  出了這種事,美術館當然是沒法開門的。時不時有遊客看到大門口掛著的「閉館」牌子,帶著疑惑的神情打道回府。

  大槻警部和森川巡查部長對把守現場的制服巡警說了聲「辛苦了」,從正門走進大堂。慎司與其他下屬緊隨其後。

  五六名美術館職員聚在大堂交頭接耳,每個人都掩飾不住心中的震驚。館長、神谷信吾和香川伸子不見蹤影,可能是打算休一天假。見探員們來了,眾人便齊齊閉了嘴。

  這時,人群中的一個男人大步走向慎司他們。

  他四十歲上下,中等身材。穿了一套水洗牛仔衣褲,留著一頭染成棕色的披肩長發,脖子上戴著一條金項鍊。相較於穿得一本正經的同事們,他這身打扮可謂「大放異彩」,嘴角還掛著一抹目中無人的微笑。只見他用誇張的動作打了個哈欠,以輕浮的口吻對大槻警部說道:

  「聽說你想見我來著?抱歉啊,久等了。」

  「您是?」

  「我就是松尾大輔啊。大半夜接到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女朋友家。都怪她纏著我不讓我走呀,你們別往心裡去。」

  警部皺起眉頭。他的臉上仿佛寫了這麼一行字——好一個討人厭的傢伙。

  「對了,我能去一趟特殊藏品室嗎?我需要那裡面的一件藏品。」

  「那您必須有警員陪同。」

  於是森川巡查部長和慎司便陪同松尾前往特殊藏品室。因為大槻警部下了指示,F系統已經從停用模式切換回了正常模式,所以房門緊閉。松尾在感應器上掃描指紋,打開房門,然後三人一同走進屋裡。

  松尾來到標有「亞洲」字樣的第二排鋼架,用左手拿起一面青銅鏡。那貌似就是他要找的東西。當他伸出左手時,袖口露出了一塊勞力士手錶。慎司心想,這人戴的表還挺上檔次的嘛。

  「室崎是在哪裡遇害的啊?」

  松尾問道。森川巡查部長遲疑片刻後回答:

  「就在第五排鋼架後面。」

  松尾朝那邊走去。大量的血跡清晰可見,地上還留有勾勒出遺體輪廓的白線。

  「……噢,原來他死在這兒啊。」

  松尾低頭望去,沉聲說道。素來為所欲為的他,貌似也生出了某種感慨。

  「室崎先生的遇害時間是昨晚8點到9點之間。根據F系統的記錄,您是9點11分進入這個房間的,這意味著當時他的屍體已經在這裡了。您就沒有注意到嗎?」

  面對巡查部長的質問,松尾聳了聳肩:

  「很遺憾,我是真沒注意到。屋裡有那麼多排鋼架呢。而且我剛才看到了,屍體分明是在第五排架子的後面嘛。昨晚9點11分進來的時候,我找的是第二排架子上的藏品,根本沒走到第五排,所以不可能發現屍體啊。再說了,我是有不在場證明的。我進來的時候,室崎已經遇害了,我怎麼可能殺得了他呢?」

  說到這兒,松尾又狠狠打了個哈欠。

  「抱歉,昨晚女朋友纏得緊,都不讓我睡覺呢。」

  「這麼恩愛啊……」巡查部長繃著臉說道,「話說回來,您覺得室崎先生這人怎麼樣?」

  「他可不是什麼好人。表面一本正經,背地裡偷偷摸摸各種算計。」

  「聽說您和室崎先生的關係有點緊張?」

  「是神谷那傢伙告訴你們的吧?我和室崎的關係的確糟糕,但其實是他單方面看我不順眼而已。我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他怎麼樣我都無所謂的。」

  「看來神谷先生和室崎先生都對您意見不小啊。」

  「因為館長喜歡我,他們眼紅唄。」

  「眼紅?」

  「對啊。館長每個月只來兩三次,運營工作都是交給我們這些職員做的,而且他格外信得過我。」

  松尾厚顏無恥道。他似乎對此深信不疑。

  「據說大約一周前,室崎先生把一尊叫『沉睡的斯芬克斯』的青銅像拿給幾個同事看,讓他們幫忙瞧一瞧有沒有什麼問題。他也找過您嗎?」

  「對,我當時也納悶呢。因為他平時一句話都不想跟我多囉唆,從沒有徵求過我的意見。」

  「那『沉睡的斯芬克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反正我是沒瞧出來。我是研究中國古代雕塑的,拿一個17世紀的義大利雕塑過來,我也瞧不出什麼名堂啊。當時我就是這麼跟室崎說的,直接把東西塞回給了他。」

  「您昨天來美術館上班之後都做了些什麼呢?」

  「我是早上9點到的,然後就和神谷、室崎、香川秘書一起布置原計劃在今天開幕的企劃展。忙到傍晚6點多,總算是布置好了,於是我們四個就出去吃了晚飯。回來以後,我在自己的辦公室工作了一段時間。後來為了找個東西來了一趟特殊藏品室,9點11分進,18分出。到了9點40分左右,我去了趟館長室,和館長、香川秘書打了聲招呼,然後就直接去了女朋友家——要不先出去吧?」

  松尾將手指放在F系統的傳感器上,開啟房門,左手拿著銅鏡,快步走向走廊。要是不抓緊出去,就要被困在屋裡了。森川巡查部長與慎司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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