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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3:47:20
作者: (日)大山誠一郎
明世和理繪先將女主人的死訊通知了富樫加壽子,然後又通知了另外三位客人。
聞訊時,古澤清吾正坐在一樓西邊的圖書館,瀏覽攤開放在桌上的大開本書籍。聽說珠美遇害,他微微皺眉,啪嗒一聲合上書本,跟明世一行人走了出去。
西川真一則坐在前院的長椅上抽著煙。聽聞噩耗時,他的反應十分符合醫生的身份。「她真的死了嗎?我去確認一下。」說著,他便跑進洋房,沖向二樓。
大夥花了一番工夫才找到福島芳子,因為沒人知道她身在何處。最終,有人在二樓東邊的一間客房裡找到了她。只見她正凝視著室內的裝潢擺設,一臉陶醉。聽聞姨母遭遇不幸,她頓時發出一聲誇張的慘叫。
眾人待在餐廳等候警察的到來。真一下樓後,對在場的所有人搖了搖頭。
「……沒救了,她好像服了毒藥,已經死了快三十分鐘。」
報警十來分鐘後,有人叩響了玄關的敲門器。富樫加壽子走向門口,又帶著刑警們往回走。出警的刑警來自負責該片區的目白署,他們在加壽子的帶領下前往二樓的案發現場。
又過了二十分鐘,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搜查組帶著鑑證人員抵達洋房。搜查組的領導是位年近五十的男士。他身材瘦小,面相卻十分剛毅。看見領導身後的慎司,明世大吃一驚。
萬萬沒想到,這起案子竟然由慎司所在的第四強行犯搜查[3]九組負責。明世朝慎司輕輕揮手,他卻裝作沒看見。豈有此理!明世在心中罵道,那傢伙裝什麼樣子呢!
警視廳的刑警們似乎和片區的同事們聊了幾句。片刻後,年近五十的瘦小男子與慎司走進了餐廳。
瘦小男子自我介紹道,他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大槻警部。慎司站在他身邊,舉起筆記本。
「首先,可否請大家報一下姓名,然後講一講今天為何來訪?」
警部用帶著狠勁的低啞嗓音說道。小孩若是聽到那般駭人的聲音怕是會當場嚇哭。明世等人挨個自我介紹,並表示自己是受珠美之邀來參加茶話會的。
「姑姑的死因是什麼?」
西川真一問道。
「氰化鉀中毒。打翻在地的罐裝紅茶里測出了氰化鉀。死亡時間應該是5點半左右。發現遺體的是哪位?」
明世和理繪舉起手,簡單講述了當時的情況。明世表示,自己5點送珠美上樓的時候,畫室的地毯並沒有任何異常。到了6點,她和理繪一起去接珠美,才發現一罐紅茶打翻在畫室右側的牆邊,還弄髒了地毯。走進臥室一看,珠美已經氣絕身亡了……
大槻警部認真聽著,不時附和兩句。慎司則一臉凝重地做著筆記。
「珠美姐姐……是被人害死的吧?」
明世戰戰兢兢地問道。警部轉頭盯著她說道:
「沒錯。珠美女士死在臥室,摻了氰化鉀的罐裝紅茶卻打翻在畫室。氰化鉀是一種速效毒藥。珠美女士不可能先在臥室里喝下摻有氰化鉀的紅茶,再去畫室放下茶罐。換句話說,本案中必然存在一個將茶罐置於畫室的人——也就是兇手。
「而且茶罐表面只有珠美的指紋,卻找不到一枚屬於其他人的指紋。在商品流通的過程中,茶罐表面本該留下許多人的指紋,可見它被人仔細擦拭過,抹去了原有的指紋。又有哪個打算自殺的人會做這種事呢?
「兇手在5點到6點之間來到珠美的居室,讓她喝下了摻有氰化鉀的罐裝紅茶。不是在她喝茶時趁機下毒,就是提前開罐投毒,再勸她喝下。確定她身亡後,兇手便離開了房間,但臨走時粗心大意地把茶罐放在了畫室,而不是屍體所在的臥室。」
「我之所以認為珠美姐姐死於他殺,是出於另一個理由。」
「哦?什麼理由?」
明世對理繪說道:「還是請你這位專家解釋一下吧。」
「專家……?」西川真一皺起了眉,顯得十分疑惑,「你不是幼兒園老師嗎?」
理繪莞爾一笑。
「其實,我是個精神科醫生。」
古澤和芳子將驚訝的視線投向理繪。真一則饒有興趣地說道:
「哎呀呀……真沒想到你這樣的絕色佳人會是精神科醫生。要是我們醫院的精神科也有你這樣的醫生就好啦。不過你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職業呢?」
「因為明世請我來診斷一下,看看珠美女士是否有被毒妄想症。」
俊朗的內科醫生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被毒妄想症——原來如此,是綜合失調症的症狀之一吧?的確是那樣,沒錯。」
大槻警部清了清嗓子。
「好像扯遠了啊。我問的是,促使您認為本案為他殺的另一個理由是什麼?」
真一說道:「警部先生,被毒妄想症就是她所說的另一個理由啊。」
「被毒妄想症?那是什麼玩意兒?」
「原來您不知道啊?」真一言簡意賅地為大槻警部講解了被毒妄想症的大致表現,「姑姑就有這種妄想。平時開茶話會的時候,她都會按英國人的規矩來,用茶壺跟茶杯沖泡紅茶。可今天用來招待我們的居然是罐裝紅茶。她肯定是覺得,喝罐裝的就不用擔心有人下毒了。」
「罐裝紅茶?真的嗎?」
明世等人紛紛點頭。見狀,警部終於接受了「被毒妄想症」這種說法。
「怕中毒的人的確不可能主動服毒啊。這應該會成為指向謀殺的有力證據。話說回來——被害者覺得誰要下毒害她啊?」
尷尬的沉默籠罩餐廳。片刻後,加壽子下定決心,開口說道:
「……我。」
大槻警部凝視著保姆,眸色深沉。
「她懷疑的是您嗎?」
「是的,從3月初開始的,那天用早餐的時候,夫人說我泡的茶味道不對勁。從第二天起,她就開始喝外面買來的罐裝茶了。我問夫人為什麼,她竟然說因為我在茶里下毒。無論我怎麼否認,她都不肯相信……
「從那時起,只要是我泡的茶、我做的飯菜,她就一口都不碰。每頓都出去吃。我真是委屈死了……再這麼下去,我都想辭職不幹了。」
「恕我冒昧,請問您今天下午5點到6點之間都做了些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加壽子身上。明世瞄了警部一眼。警方總不能因為珠美有被毒妄想症,就認定下毒的真是加壽子吧?保姆臉色微微一緊,回答道:
「那段時間我正在餐廳和廚房幹活。」
「有人能為您作證嗎?」
加壽子正要回答——
「富樫阿姨不是兇手,」理繪用溫婉的口吻插嘴道,「從下午5點到6點,她一步也沒有離開過餐廳和廚房。我一直都能看到她。明世——奈良井小姐也可以證實我的證詞。再說了,珠美女士之所以只喝罐裝茶,正是因為她認定富樫阿姨要下毒害她。在富樫阿姨面前,她一定會時刻盯著自己的茶罐,阿姨遞過來的茶她肯定是一口都不會喝的。富樫阿姨應該沒有機會下毒。」
理繪看起來心不在焉,說出來的這番話卻極有條理。加壽子露出落寞的微笑,對理繪說道:「謝謝您。」
「有道理啊……」
大槻警部點了點頭,凝目環顧在場的所有人。
「不好意思,能否請各位講一講,你們在下午5點到6點之間都做了些什麼?」
古澤清吾臉色一沉。
「請先等一下,警部。莫非你認為兇手就在我們之中?」
警部回望律師。
「很遺憾,我確實這麼想。畢竟外人溜進宅邸毒害珠美女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我們為什麼非要殺害珠美女士不可呢?」
「你們是珠美的侄子、外甥女和法律顧問。換句話說,你們都是珠美的利益相關者。」
「天哪,你這人說話也太難聽了!難道你懷疑我為了錢給珠美姨媽下毒嗎?」
福島芳子尖叫起來。
「正是為了排除嫌疑,我才需要知道各位在5點到6點之間的行為軌跡。」
古澤清吾一臉不悅地回答:
「我一直待在圖書室。」
「圖書室里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很不湊巧,就我一個。所以沒人能為我作證。」
西川真一面露淺笑道:
「當時我在花園裡散步,看看玫瑰花。可惜院子裡只有我一個人。」
福島芳子不情願地開了口:
「我逛了洋房各處的房間,參觀室內裝潢。這裡的房間都布置得很漂亮。我怎麼可能下毒害姨媽呢?古澤律師和真一先生也不會做那種事啊。真的不可能是姨媽自己服下了毒藥嗎?」
「絕對不可能。」
大槻警部如此說道,再次環視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