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炮手引起重視了
2024-10-02 02:54:29
作者: (法)維克多·雨果
大家圍住伽弗洛什。
但是,馬呂斯沒容他說什麼,就顫抖著將他拉到一邊。
「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咦!那您呢?」孩子回答。
他極為放肆地直視著馬呂斯,那雙睜大的眼睛射出由衷自豪的光芒。
馬呂斯聲調變得嚴厲了,接著問道:「是誰讓你回來的?起碼,你把我的信送到地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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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這封信,伽弗洛什倒有點心虛,他急著要趕回街壘,就匆忙脫手,而沒有直接交給收信人,心裡不得不承認,他是有點輕率,連面孔還沒有看清,就把信交給了那個陌生人。誠然,那人沒戴帽子,但是僅憑這一點還不夠。總之,在這件事上,他有幾分內疚,害怕馬呂斯責怪,就以最乾脆的辦法脫身,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公民,我把信交給看門的了。那位夫人睡下了,睡醒了會看到信的。」
馬呂斯寫這封信有兩個目的:向珂賽特訣別並救出伽弗洛什。現在,他的心愿只滿足了一半。
他的信送到,割風先生來到街壘,他在頭腦里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就指著割風先生問伽弗洛什:「你認識那個人嗎?」
「不認識。」伽弗洛什回答。
的確,我們剛才提過,伽弗洛什是在黑夜裡見到冉阿讓的。
馬呂斯混亂而病態的頭腦萌生的猜測,就這樣消除了。況且,他了解割風先生的政見嗎?割風先生可能是共和派,那麼前來參加戰鬥,也就極其自然了。
這工夫,伽弗洛什已經竄到街壘的另一頭,嚷道:「我的槍呢?」
庫費拉克讓人把槍還給他。伽弗洛什告知他所稱呼的「同志們」,街壘已經被包圍了,他費了很大週摺才進來。小丐幫街有一營兵力,槍枝都架在那裡,監視天鵝街的方向;市國民衛隊則占據布道修士街,與之遙相呼應。街壘正面是主力部隊。
伽弗洛什介紹完情況,又補充一句:「我准許你們襲擊,給他們一排槍。」
安灼拉一邊聽著,一邊從槍眼往外窺視。
放了一炮,進攻部隊顯然不大滿意,就沒有再放。
一連步兵開來,占據這條街的另一頭,布在大炮的後面。他們掀起馬路石塊,正對著街壘築成掩體似的矮牆,約有十八寸高。通過這道掩體的左角,可以望見縱隊的排頭,那是集結在聖德尼街的一營城郊國民衛隊。
安灼拉一直在觀望,他仿佛聽見特殊的聲響,好像從彈藥箱裡取出霰彈,還望見那炮長調整目標。將炮口略微朝左邊移了移。接著,士兵開始裝炮彈,炮長親手操起點火棒,伸向火門。
「低下頭,快回到壘壁!」安灼拉喊道,「沿著街壘全俯下身子!」
剛才,起義者看見伽弗洛什回來,就離開了戰鬥崗位,三三兩兩聚在酒樓門前,一聽安灼拉呼喚,就亂鬨鬨地沖向街壘:還未來得及執行命令,大炮就發射了,只聽噪音一聲巨響,像是霰彈,也的確是一發霰彈。
大炮瞄了街壘的豁口,彈片霰子反彈到壘壁,殺傷力極大,當即兩死三傷。照此下去,街壘就守不住了。霰彈能打進來。街壘里一陣慌亂。
「無論如何也得阻止第三炮。」安灼拉說道。
於是,他壓下卡賓槍,瞄準此時正縮向炮門最後校正方位的炮長。
那名中士炮長是個英俊的青年,一頭金髮,面目非常和善,那副聰明的樣子,正適合使用這種劫數命定的可怕武器。而這種武器越來越完善,威力越來越猛,最終要消滅戰爭本身。
公白飛站在安灼拉身旁,注視那個青年。
「真可惜!」公白飛說道,「這樣殺戮,多麼醜惡啊!好了,將來沒有了國王,也就沒有戰爭了。安灼拉,你瞄準那個中士。但是不要看他。想像一下,那是個可愛的小伙子,英勇無畏,看得出來他有思想,那些年輕的炮兵都很有知識;他有父親,有母親,有家庭,他很可能在戀愛,最多才二十五歲,可以做你兄弟。」
「他就是我兄弟。」安灼拉答道。
「對呀,」公白飛又說道,「他也是我兄弟。算了,別打死他了。」
「不要管我。行所當行。」
一滴眼淚,沿著他那大理石般的面頰緩緩流下。
與此同時,他一勾卡賓槍的扳機,就噴出一道火光。那炮手身子轉動兩下,伸出雙臂,仰起頭來,好像要深呼吸,接著側身癱到大炮上不動了,只見他後背正中冒出一股鮮血。子彈打穿他的胸膛。他死了。
將他抬走,再換上一個人來。總歸爭取了幾分鐘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