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菩薩顯靈

  沈家來京城的時日不算短了。

  這裡權貴縱橫，牛鬼蛇神，水要多深就有多深。

  沈苒苒知曉父母的心願就是全家闔樂安康，她也願如此，但是非與意外還是要能防則防，特別是向春蘭上次意圖下毒一事，決不能再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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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詳查身邊僕從的家底明細，更是重中之重。

  不知根知底，怎放心留在身邊呢？

  沈苒苒不想再毫無防備的任人擺布了，即便有自身錦鯉屬性可以保護好家人，她還怕自己一時不留意，家人著了壞人的道。

  老陳頭辦事迅速，不過十來日就奔走巡訪，弄清了夏荷和秋菊編造的謊言。

  這兩人和春蘭一樣，都是沈老二從人牙子手裡買來的。

  初入沈家時，一身傷病又長期吃不飽瘦的皮包骨似的，當時夏荷說自己是孤兒，可實際上她在老家還有相公和兩個大兒子。

  秋菊說自己隻有一個小弟弟，逃荒走散了，實則是被她變賣換了吃食。

  沈老二早就明白這兩人如果是撒謊，那問題會有多嚴重，沒有真話的丫鬟，留在身邊就是個炸雷。

  他疊好了信件揣進袖兜裏，「這事交給爹爹了，爹爹會查明的。」

  沈苒苒點頭笑了笑，「我當然相信爹爹會公正嚴明啦，這也是為了咱家人嘛，不過……」

  她眨巴著清澈的眼睛，烏黑明媚的映著燭光，分外討人歡喜。

  沈老二簡直對自家女兒這摸樣喜愛不已，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不過什麼啊？別逗爹爹了，快說。」

  沈苒苒便道：「爹爹不覺得夏荷秋菊都是女孩子，也都是內幃之事，由爹爹出面不太合適吧？」

  如此說來，沈老二頓覺醍醐灌頂！

  「寶兒提醒的太對了，這些事還是交給你娘吧！」

  父女倆商量好後，轉天又和江月氏談了一下，往後家裡大小事務要分工明確，後院女眷居多，屬於內幃事物，全部由江月氏和林昭氏商量著來。

  前院都是家丁雜役，還有往後的店鋪掌櫃學徒們，這些事都有沈老二負責，幾個兒子侄子，還有沈苒苒，全部一心一意忙著讀書，不用考慮其他。

  如此安排完，江月氏和林昭氏首先磋商著就是夏荷，秋菊的事情，妯娌倆支走其他人，將兩人叫了過來。

  沈苒苒擔心娘親和嬸嬸狠不下心，她正好也閒來無事，就騰空一躍，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屋頂上，歪身找了個絕佳的位置倚靠著。

  她既能透過磚瓦縫隙瞧見屋內的景象，也能聽到聲音，還能吃著隨手抓的豌豆黃，美哉，快哉！

  夏荷和秋菊沒想到兩位夫人會查出自己的謊言，一時間，兩人都慌了神。

  但反應大為不同。

  夏荷被揭穿後，踉蹌的跪坐在地，似是想著什麼閉上眼睛，淚水滑落，「二夫人，三夫人……奴婢……奴婢也不是想撒謊啊……」

  「奴婢確實是在老家早已許配了人家，但奴婢那相公就是個賭鬼，怎麼都改不了惡習，還將奴婢賣給了財主，奴婢抵死不從逃了出來……也不敢回去了……」

  江月氏和林昭氏聽著，妯娌倆互相對視一眼，基本心意互通了。

  夏荷不是有意撒謊騙人，實在是經歷坎坷，因畏懼家裡嗜賭成性的相公，又膽怯財主報復，不敢歸家，隻好撒了謊言。

  這倒是情有可原。

  畢竟這種謊言，不會傷害到其他人，更不會危害沈家。

  而秋菊就不一樣了。

  她從被穿戳後就臉色慘白，死死咬著唇，攥著手帕，一聲不吭。

  即便夏荷都說完了，也得到了兩位夫人的寬恕，秋菊還是一個字都不肯說，隻是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認錯。

  「奴婢錯了，奴婢不該撒謊誆騙兩位夫人……」

  江月氏和林昭氏都經歷過逃荒，尤為痛恨變賣兒女的行徑，身為父母長輩，即便是餓死了，一家人也合該在一起，為什麼要賣掉至親？

  這不是無情無義又是什麼？！

  「別求我們了，你的錯不是撒謊騙人，而是你狠心絕情的賣掉一奶同胞的親弟弟，還拒不承認！」

  江月氏臉色不虞，直接打斷秋菊，揮了揮手招進來老嬤嬤，「帶她出去，結了這個月的份例，讓她走吧，往後再和我們沈家沒關係了。」

  林昭氏也是此意。

  秋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跪在江月氏腳邊不停磕頭，「夫人洪恩浩蕩，奴婢還沒報答，怎麼能走呢，求夫人留下奴婢……」

  沈苒苒皺著眉，瞄著瓦縫中的秋菊，在看到什麼時，她忽然神色一凜。

  轉瞬，她輕功掠地，平緩的落在了屋門口，邁步進來。

  江月氏已經對秋菊沒了耐性，揮手就在趕她出去，沈苒苒進來攔住，「等等，娘親——」

  她一步來到近處，伸手攥住秋菊抓著江月氏的手腕，挽起衣袖，看到細微的小疹子似的一片片紅點。

  「娘親，嬸嬸，秋菊姐姐不是真心想要賣掉弟弟的。」沈苒苒開口篤定而道。

  江月氏和林昭氏一驚。

  妯娌倆互相看看，面面相覷。

  「怎麼這麼說？苒苒，你先離她遠點。」

  林昭氏很疼沈苒苒，她不懂秋菊手腕上的紅疹子是什麼，但感覺就不舒服，生怕傳染了自己小侄女。

  江月氏直接拉開了沈苒苒，並問：「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沈苒苒對兩人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不會有事的，然後再慢慢解釋，「秋菊姐姐身上的這是一種瘡，應該是以前得到醫治了，但沒根治。」

  之前她為秋菊等人治療身體的時候，就發現過秋菊身上有紅疹子，但當時以為他們食不果腹，胡亂吃什麼過敏不受導緻的，也沒多想。

  現在看來……

  其實就是紅斑狼瘡。

  「大小姐明鑑，奴婢和家弟從小就患了這種要命的瘡，但奴婢小時父母健在，他們求醫問藥這才救治了奴婢，等到家第的時候……爹娘都不在了……」

  所以她才在逃荒路上不得已找了一戶看上去還不錯的人家，將弟弟賣了。

  與其跟在自己身邊等死，不如找個人家，不僅能吃一口飽飯，或許還能治病救命。

  秋菊想到弟弟，早哭成了淚人。

  江月氏和林昭氏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原由，對於剛剛險些誤判又是懊惱，又是悔恨，急忙攙扶起了秋菊。

  沈苒苒沉了口氣，她知道娘親和嬸嬸心都很軟。

  秋菊沒什麼問題，繼續留在沈家也是好的。

  她便道：「你現在身上的瘡不重了，我會幫你調藥治療，你的弟弟，我也會安排人幫你找尋，你就安心留在這裡吧。」

  「大小姐說的是真的？奴婢何德何能能得大小姐多次搭救……大小姐你真是菩薩心腸，難怪滿京城的人都說菩薩顯靈了……」

  秋菊大喜過望，一時有些語無倫次的。

  「菩薩顯靈了？」江月氏疑惑的問了聲，下意識目光看了眼自己女兒。

  林昭氏也隱隱感覺這滿京城人口中的菩薩，多半應該和侄女沈苒苒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