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奶奶該走了

  江晚梓的情緒太過激動，拳頭一直往男人身上招呼。

  沈鬱寒心痛難忍，無法勸慰她，只能把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

  他抱得很緊，幾乎沒有讓她鬆開的可能。

  江晚梓在他懷裡拼命掙扎，一番拳打腳踢之後累了，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氣，直接癱軟在他懷裡。

  

  第一次，沈鬱寒沉痛地閉上眼，說了聲對不起。

  他沒有想過老人會出意外，更沒想到意外來得這麼急，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是他的錯。

  把一切都搞砸了。

  -

  吳秀英在當天晚上就被醫院推進了太平間。

  江晚梓沒有離開醫院，而是坐在太平間的門口休息椅上，側著身，腦袋靠在牆上，目光呆滯地望著遠處。

  寂寥空蕩的走廊上，月光滲透進來，鍍上一層朦朧的紗。

  她仿佛看見有人在前面走。

  慢慢的，從一個人到兩個人，再到三個人，甚至越來越多。

  他們都穿著寬鬆的藍條病號服，有些人神色焦急，有些人神色安詳，而有些人的神色卻憂心忡忡。

  前方好像有個門，那門敞開，從裡面投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道光芒太過刺眼明亮，江晚梓看不清裡面是什麼，只看見那群排著隊的人一步一步地往那門口走。

  忽然，她看到了什麼。

  江晚梓神色一緊，慌不擇路地從休息椅上摔下，連滾帶爬地跑過去。

  「奶奶！！」

  她看見吳秀英走在隊伍中，聽見她聲音時，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是奶奶！

  真的是奶奶！！

  「奶奶你別走！晚晚求您了，您別走好不好？」

  江晚梓追上前，想拉住她，然而手卻穿過她身體。

  她才發現，吳秀英的身體是空白的。

  意識到什麼，她慌了，直接擋在吳秀英的跟前。

  「奶奶，您不准走！」

  全程，吳秀英都是笑著看她，面對她任性的行為，只是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

  那一刻，老人的手好像有了實體。

  江晚梓清晰地感受到老人掌心的溫度和皮膚。

  江晚梓忍不住雙手捧住她手，蹭了蹭她手心，落下了淚。

  「奶奶，對不起……」

  「晚晚，你沒有對不起奶奶。」

  老人的聲音空靈虛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又像是近在耳畔。

  「你不要自責。」

  「奶奶該走了，現在是來跟你告別的。」

  江晚梓哭得滿臉都是淚：「奶奶對不起，我沒能看您最後一眼。」

  她不知道，在她生命逝去的最後一秒，發生了什麼。

  在最後一刻，她有沒有痛苦，那一刻她是不是很想見她，或者說，在最後關頭，如果她在病床前守著，是不是就能救她一命。

  可是這一個個問題，她無從查證。

  都是她的錯。

  吳秀英臉露心疼，蒼白的嘴唇輕抿，勾起。

  「我的寶貝，沒有奶奶，你要照顧好自己，保護好自己。」

  ……

  後面不知是誰引起了騷動，江晚梓突然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只聽見吳秀英看了一眼，轉眼看向她。

  她說：「奶奶該走了，囡囡要答應奶奶，要好好的。」

  話音一落，眼前畫面突然一閃。

  那隊伍和隊伍中的吳秀英全部不見了，只剩下空蕩蕩的走廊。

  江晚梓崩潰了，哭喊著：「奶奶——」

  「不、不要走！！」

  猛地，江晚梓猛地睜開眼。

  夢裡的絕望和淚水帶出了夢境，江晚梓心跳得極快，茫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潔白的房間，透著消毒水和藥水味道。

  她抬手在臉頰上一觸。

  那裡已經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