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獄中一夜（一）

  牡丹江關東軍司令部的監獄，是座地下監獄。

  常年處於陰暗、潮濕之中。

  此時又逢冬季，這監獄便濕冷的更厲害了。

  便是身上穿著棉服，章牧也能感覺到有一股寒氣，透過衣服，往骨頭縫裡鑽。

  牢房裡沒有光，只在走廊里有兩盞不怎麼亮的燈。

  這不怎麼亮的燈光，又被牢房遮去了大半，只有少數能透過牢門上的小窗，照進牢房裡。

  借著這少許的、昏暗的燈光。

  章牧將整間牢房看了個大概，斑駁的血跡層層疊疊，有幹了許久的，還有新的沒幹帶著血腥味的。

  整間牢房裡，沒有能休息的地方。

  

  章牧也沒打算休息，而是在一面牆壁前，靜靜的站著。

  借著不怎麼亮的光，章牧在這面牆上看到四個歪歪扭扭的血字。

  【堅持下去】

  章牧看著這四個血字，雖不知道這四個字是誰寫下的。

  但章牧能感覺到，寫下這些字的人，處境是何等的絕望，內心又是何等的堅毅。

  或許，是前不久被田中平三郎，抓到的那些抗聯同志，寫下的吧。

  又或許，這就是裁縫鋪老馮寫下的吧。

  ……

  章牧不知在牢房裡站了多久。

  牢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兩個本子憲兵站在門前。

  對著章牧厲聲到：

  「出來！」

  章牧沒有動，還是靜靜的站著。

  那兩個本子憲兵似乎很討厭牢房裡的環境，見章牧不出來，再次催促到：

  「快點出來！」

  章牧連頭都沒有動一下，還是靜靜的看著牆面。只是這次章牧淡淡的開口到：

  「稱呼我長官。」

  被關在牢房裡的時間有些久了，剛一開口說話，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但『長官』二字，說的還是很清楚的。

  兩個本子憲兵聽了，頓時一愣。

  先是罵了一句「八嘎！」。

  而後相互看了一眼後，派一人進到牢房裡，將章牧拽了出來。

  粗暴的帶到審訊室，按在刑訊椅上。

  固定住雙手雙腳還有脖子後，兩個本子憲兵便離開了。

  …………

  審訊室里的燈光很亮，亮的章牧有些不適應。

  章牧抬頭看了一眼，這間審訊室里的燈，足足有六盞，而且全都是新裝的。燈旁邊的電線是明裝的，同樣全都是新的。

  看了一眼頭頂上的這六盞燈，章牧隨即低下了頭，閉上了眼睛。

  同時，章牧在心底估計著，從自己被抓進來到現在的時間，差不多過去了兩三個鐘頭。

  自己被抓到司令部的消息，早就已經傳到田中平三郎和松原春二的耳朵里了。

  那麼這場審訊，或者說是刑訊，應該就是在田中平三郎同意的情況下，才安排的。

  自從進到警署里的這三年，章牧審過很多人，卻很少有給人上刑的。

  只是不知道等著自己的，會是審訊還是刑訊，又或者兩樣一起。

  此時若是有人問章牧，槍殺了那些本子浪人後不後悔，章牧肯定會回答不後悔。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章牧聽著一直靜悄悄的審訊室，不由得在心底暗笑了一聲。

  『不就是比耐性嗎？比著吧。』

  索性，就這麼閉著眼睛，等著。

  …………

  章牧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正有四雙眼睛，正有著四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松原春二正透過面前的玻璃，看著審訊室內的章牧。

  「這種審訊室還真是神奇。」

  「佐藤君，你確定他在對面看不到我們？」

  佐藤浩二見狀，笑到：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具體的事情，還是由安倍近一和你們解釋吧。」

  說著，將身邊的一名乾瘦的本子向前推了推。

  這個叫安倍近一的本子被推出來後，一陣輕笑後，才開口回答到：

  「松原司令長官，這間新型審訊室配備了很多高科技。」

  「我們面前的這面鏡子，名叫原子鏡。是帝國從鷹醬國，最新進口的高科技。」

  「只要我們所在的房間比審訊室暗，他就永遠不可能看得到我們。更不可能知道，我們在看著他。」

  「同時，我們所在的這間暗室，是用高科技隔音材料全面覆蓋的。所以，我們在這裡說話，審訊室里的人什麼都聽不到。」

  「而審訊室里是安裝了收音設備的，而我們所在的這間暗室，是安裝了放音設備的。審訊室里的人說了什麼，我們便能通過這些設備，聽的一清二楚。」

  聽了安倍近一的話，松原春二不由得鼓掌到：

  「高科技的東西果真神奇，我真是大開眼界了。」

  安倍近一聽到松原春二的誇讚後，臉上的笑意更盛了。

  松原春二說完，轉頭對身旁的田中平三郎說到：

  「田中啊，你對章牧槍殺浪人的事，有什麼看法？」

  田中平三郎一直低著頭，沉吟了良久後，這才開口到：

  「現在，我越來越懷疑這個章牧，他真的就是抗匪隱藏在警署里的那個『塵埃』無疑了。」

  田中平三郎用了很多確定的詞，說著肯定的話，可心裡卻打起了鼓。

  章牧是不是『塵埃』，他已經越來越吃不准了。

  說完，一副很自責的樣子對著松原春二說到：

  「是我一直沒有探查清楚他的身份，這件事我有責任。」

  田中平三郎此話說完，松原春二笑到：

  「田中啊！我喜歡你時刻保持懷疑的這顆心……」

  忽地，松原春二的臉色沉了下來。

  沉聲到：

  「但偏執的猜忌會讓你迷失雙眼。」

  田中平三郎聽了，不甘到：

  「司令長官……」

  松原春二抬手打斷了田中平三郎的話，長嘆一口氣到：

  「就是因為你的懷疑，你的猜忌。所以，你就暗地裡讓蝴蝶去接近他。」

  「你這麼做，我並不反對，但我希望你能清醒的看著一切。不要因為偏執的猜忌，毀了你自己。」

  說著，松原春二伸手拍了拍田中平三郎的肩膀。

  「好了，我們還是看看這個章牧，會怎麼說吧。」

  說完，轉身看向了佐藤浩二。

  「佐藤君，對於章牧的這場審訊，還是由你們來吧。我們這裡的人出面，不太方便。」

  「如果必要，可以動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