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大婚（下）

  火紅的鳳輦在沐逸之和沐安之父子兩人不舍的目光中向著皇宮越來越近。

  街道兩旁，早已經站滿了前來觀禮的百姓，在鳳輦經過的瞬間，這些人紛紛的跪在地上虔誠的行禮，看著紅色的轎攆眼神滿是炙熱。這裡面坐著的是他們未來的國母，玉寒的護國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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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清雅坐在鳳輦之中，並不能看到外面的場景，入目的全然是一片火紅。在玉寒，鳳輦一直以來都是明黃色，唯有一天例外，便是皇后入宮的當天。而每一架鳳輦的主人只有一個人，如果這一任的皇后出了事情，隨行的鳳輦定然要被當做陪葬品送入皇陵。而她是端木凌煜的第一任妻子，也是最後一人妻子，這輛鳳輦打造的格外的精緻，周身全部用紫檀木精心雕刻，散發著靜靜的檀香，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神寧靜。

  微微的握緊手中的如意，沐清雅抬手將眼淚擦乾淨，離開了沐家，她就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了，身為玉寒的皇后，她的每一步都代表著一個國家的威嚴，她不會讓任何人詬病。

  如果有人注意的話，此時的她周身的氣度完全的變了，如果說之前的時候，她只是周身清冷、疏離的話，那麼現在的她讓人感覺很複雜，有時候感覺她像是近在眼前、觸手可及，有時候感覺她遠在雲端、高高在上，唇邊清冷的笑意已經被得體的弧度所取代，那弧度雖然親切、雍容、高貴，卻是少了幾分平常的輕鬆、肆意，這也許就是踏入皇城的代價。

  「皇后娘娘入宮！」

  一聲聲通報響徹整個皇宮，端木凌煜站在承乾門後高高的台階上，看著火紅的鳳輦猶如一支紅色長龍蜿蜒入宮。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奇怪，仿佛是上天可憐這一對新人受盡了磨難，終於露出笑顏，紅色的雲彩掛滿天空，和火紅的轎攆映襯在一起，美麗的如夢似幻。

  微微握緊拳頭，端木凌煜心中激動：「清雅，你終於屬於朕了。」

  轎攆停下，喜娘紛紛上前，動作格外恭敬的將沐清雅迎接下來：「恭請皇后娘娘下轎。」

  沐清雅走下鳳輦，她雖然貴為一國國母，按道理來說端木凌煜還是應該在她下轎之前在鳳輦上射上三箭來示威的，但是他卻是早早的下旨省略了這個步驟，聖旨上說是怕射箭損傷了神女的福氣，而她卻是知道，他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因為自己曾經的一句話。

  當初在滄瀾看著端木明麗成親的時候，她就說過這個習俗，說這樣的風俗很不公平，新娘子本來是懷著恭順的心情嫁過來的，但是還沒有下轎就先受到了下馬威，定然讓新娘心中很不好受。就是因為自己這句話，他竟然改動了皇后成親的規矩，怎麼能夠讓她不感動。

  晃動的蓋頭下隱隱的能夠看到前方不遠處的人影，沐清雅任由喜娘牽著她走近大殿，而後感覺手指被溫暖熟悉的手掌握住，唇角不自覺的上揚起來：「端木凌煜。」

  「我在。」端木凌煜握緊手掌，眼中滿是一片純然的笑意，「清雅，跟著我。」

  心情瞬間平靜下來，沐清雅微微彎著眼睛，順著他的力道慢慢的走入承乾殿。並不是所有的皇后都能夠走過承乾門並且在承乾殿行禮成親，歷代皇后之中只有元後也就是皇帝的第一任妻子才有這個待遇。

  行禮拜天地，兩人同樣驕傲的人從來沒有這般恭敬和真心。沐清雅感覺手心都在微微的出汗，歷經兩世，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終於不再是一個人。

  端木凌煜的心情同樣感慨萬分，他們之前長長短短的相處，歷經團圓、甜蜜、痛苦、分離，甚至幾次和死亡檫身而過，還好他們都堅持下來了，哪怕是相距千萬里，哪怕是面對再大的艱難險阻，他們都沒有放棄。

  「夫妻交拜。」聽到禮官高聲的唱諾，沐清雅的動作微微一頓，行禮的最後不是應該皇后向皇上行禮，以示對皇上的恭敬嗎？

  端木凌煜眼中的笑意越發的深邃，清雅是他的妻子，是可以和他比肩站立共享天下的人，所以他不會讓她獨自對著跪拜，因為那樣簡直是對她的折辱。

  喜娘輕聲的提醒傳入耳畔，沐清雅這才順著喜娘引導的力量跪在蒲團上，和端木凌煜互相俯首行禮。

  「禮成！」

  禮官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喜色，讓兩人心中忍不住震顫。端木凌煜走近沐清雅，抬手將她的蓋頭掀開，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指竟然因為緊張而在微微的顫抖：「清雅。」

  眼前一亮，沐清雅抬頭的瞬間便望進那一雙深邃的眼眸中，其中的喜悅和興奮像是無邊的湖水將她整個人淹沒，耳邊想起了他曾經的話：一生一世一雙人……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響亮的朝拜聲讓兩人回神，沐清雅轉頭看向承乾宮外的廣場，此時的廣場上分成兩側跪滿了玉寒的官員，此時的他們不管心中情不情願都要穿戴著朝服、佩戴著朝珠，行著三跪九叩的禮節，用最為隆重和盛大的面貌迎接她正式入主中宮。

  這一天是沐清雅最累的一天，也是她最為踏實的一天，因為這一天都有端木凌煜的陪伴，每一次，無論什麼時候她抬起頭，總能夠看到那一雙滿是寵溺和笑意的眼眸，猶如夜空之中最為明亮的星辰，哪怕是夜色再黑暗，也一樣在前方指引著方向。

  她在慶幸，端木凌煜同樣也是如此。他永遠都無法忘記，在看到她從鳳輦走下來的一瞬間，心中的激動和震撼。他知道沐清雅在自己準備嫁衣，甚至還動過好幾次偷看的念頭，但最後都忍了下來，因為不想破壞沐清雅帶給他的驚喜，現在他卻隱隱的有些後悔了，他應該提前偷偷看看的，不然也不用那樣丟臉了。

  當時他愣在原地，呆呆的只知道注視著緩緩走過來的她。文武百官察覺不到他的失態，因為他們距離的遠，但是他心中卻是很清楚，因為他是在武平叫了四遍之後才回過神來的。看到清雅走過來的那一刻，他真的以為自已迎娶的是從天而降的神女，披著彩霞和雲朵裁製的嫁衣，汲取著天地萬物、海路山川的鐘靈之氣，引得秋水為神、覓得百花為芳……他不知道用什麼才能形容出她的美麗。只能說一句，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祭拜完祖先，沐清雅微微低垂著眼眸，任由端木凌煜取下她頭上的鳳冠，帶上象徵著皇后身份的后冠，接過皇后的鳳印和寶冊，算是完成了成為皇后的最後一步步驟。

  從早上出沐家到最後一道程序結束，整整用了將近四個時辰，儘管一路上都有人扶著，沐清雅還是累的雙腿酸痛。

  直到回到了飛羽閣，沐清雅才算是放鬆下來。

  「小姐，您小心些台階。」樂棋緊緊地扶著沐清雅，承擔著她身上大部分重量。

  進入內殿坐到床上，沐清雅才算是鬆了口氣：「這一天總算是過來了。」

  樂棋滿眼都是笑意：「皇后娘娘辛苦了。」

  沐清雅笑了笑，瞪了她一眼，看了一眼周圍的嬤嬤們：「別在這裡油嘴滑舌了，讓她們都出去吧，在這裡晃蕩的難受，等待會兒皇上來了我再叫她們。」

  幾個嬤嬤都是端木凌煜的心腹，自然知道沐清雅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聽到她這般吩咐也不管合不合規矩，直接恭敬的退下去。

  沐清雅鬆了口氣，靠在床邊任由樂棋幫她捏著肩膀，半晌感覺樂棋的動作越發的慢，微微的疑惑的抬頭看過去：「樂棋，怎麼了？」

  樂棋一驚，咧嘴笑了笑，但又仿佛想到了什麼為難的事情，讓她的笑容很是扭曲了一陣：「奴婢……奴婢……」

  「到底怎麼了，說。」看到樂棋這個樣子，沐清雅便知道她心中有事，直截了當的下令。

  樂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朗聲說道：「奴婢拜見皇后娘娘，祝娘娘和皇上白頭到老、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而後呼啦一聲爬起來，從衣襟處抽出一本裝訂精緻的書，刷的一聲遞到沐清雅面前，而後不顧她的驚訝，轉頭跑了出去。

  沐清雅被樂棋的動作驚得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低頭看向手中的書，眼神帶著疑惑，等她掀開書頁之後，臉色砰地一聲爆紅，手指微微用力差點將那頁紙撕下來，這本書……竟然……竟然是春|宮|圖！

  聯想到樂棋一直別彆扭扭的神色，沐清雅終於明白過來，一雙眼眸帶著羞惱，這個樂棋竟然揣著這本書晃悠了一天，也不怕不小心掉出來，如果讓人看到這書，該是會怎麼想她這個皇后？沐清雅慌亂的六神無主，沒有注意到房間中出現了一個人影，等到手指一松，書本被人抽出去，她才驀地回神。

  戲謔的聲音響起來，帶著壓抑不住的笑意：

  「娘子竟然在看這本書，可是有什麼疑惑不解的地方，可需要夫君幫娘子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