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不用修改的離婚協議

  霍一珩僵在了原地，過了幾秒才掛斷電話，腳步踟躕著向她走來。

  然而就在他要靠近到她身邊的時候，莊嘉寧出聲了。

  「站住，你別過來。」她的聲音里滿是痛苦和喑啞。

  霍一珩堪堪停住了腳步，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眼前的狀況無不在提醒他出事了。

  「嘉寧，你怎麼了？」

  莊嘉寧艱難地從地上撐起身子站起來，霍一珩這才仔細地看了看散落在她身邊的那些紙條，上面零零散散的筆跡是他曾經很熟悉的風格。

  他暗暗抽了一口氣，穩下心神想要開口解釋。

  「這些東西我也從來沒有打開看過，我不知道……」

  

  「夠了。」

  莊嘉寧終於抬起眼眸，她臉上都是縱橫的淚痕，一雙眼圈紅得嚇人。

  「你說你跟她結束了。」她的聲音發緊。

  「是，我們結束了。」

  她聽完只想大笑一聲，然而她卻怎麼也發不出笑這個音節。

  結束了……

  結束了程詩詩怎麼還會再來找她，怎麼會求她寬容，怎麼會有了他們的孩子！

  霍一珩伸出手似是想拉住她，莊嘉寧立刻如受驚般後退兩步，停在了他幾米開外的地方。

  「十多年的感情，怎麼會說結束就結束呢，是我太天真了，才會相信你的鬼話。」

  她此刻的心已經痛到麻木，整個人只想儘快逃離這個令她窒息的空間。

  莊嘉寧捏緊身側的手，字字清晰地說道：「該結束的是我們。」

  她決絕地眼神和話語在他們之間劃出一條黑暗的深淵，霍一珩身形晃動了一下，眼中便掀起驚濤駭浪。

  莊嘉寧伸手擦了擦臉上未乾的淚痕，僵直著背向門口走去。路過他身邊的時候，霍一珩還是攔住了她。

  「你為什麼不聽我解釋。」

  握著她手臂的手微微有些顫動，莊嘉寧頓住了腳步，半晌才抬眼冷漠地看著他。

  「放開，別讓我恨你。」

  霍一珩眼神一震，喉結緩慢而又艱難地滾了滾，連呼吸都變得沉重了許多。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很久，最後還是他頹然地鬆開了手，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門口。

  莊嘉寧回到房間便和衣躺在床上，她腦子裡時而擁擠出一堆紛亂的畫面，時而又是一片空白。

  視線沒有焦點，但眼淚卻一直毫無目的地往外涌，仿佛要將她一生的委屈和痛苦哭完。

  如果是從前，她還可以說服自己離開不過是早晚的事，可偏偏是在現在，偏偏是在她已經越來越信任他依賴他的時候。

  他在身後狠狠地背刺了她，讓她從天堂瞬間跌入地獄。

  這一刻，她寧願自己從沒有經歷過那些美好，這樣起碼不會被摔得那麼重那麼疼。

  過了不知多久，莊嘉寧終於提起一口氣，將自己從床上拉起來。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搬回到原來的房間，然後鎖上了門。

  第二天一早，莊嘉寧很早就醒來了。

  她先是躺在床上毫無頭緒地發了一會呆，隨後便利落地收拾了下自己，下樓去找孫姨。

  「這幾天你們先回家裡和書心一起陪陪爸。」

  雖然這個決定十分突然，但孫姨也沒作他想，只簡單準備了一下，就抱著莊小燁坐上了莊嘉寧的車。

  回了家，莊書心和莊故川也有些驚訝，但莊嘉寧隨便找了些理由便把這事搪塞過去。

  她用盡全力想將自己偽裝得仿佛毫無破綻，但莊故川還是看出了端倪。

  他將莊嘉寧叫到一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莊嘉寧現在沒有辦法把這件事說出口，只好承諾等她處理完就會告訴他們到底怎麼了。

  下午回到工作室，她在電腦里找出了之前趙律師給她擬過的離婚協議，時至今日再看，居然仍沒有任何需要改動的地方。

  她的手指停留在列印鍵上很久，終於按了下去。

  印表機轟隆的聲音讓她沒聽到門口的敲門聲，她出神地盯著那一張張新鮮列印出來的紙張，沒有看到旁邊已經站著的另一個身影。

  「你要離婚？」

  這問話突兀地響起，莊嘉寧猛地回身才發現一旁一臉駭然的楚文揚。

  她臉上有些尷尬，但仍有條不紊地收起了列印好的東西，然後轉身坐回到辦公桌，將協議書順手扔進下邊的抽屜里。

  「找我什麼事？」她平靜地問著。

  楚文揚凝著眉，兩步迎了過來，神情焦急。

  「你還沒回答我，你是不是要離婚，那個霍一珩把你怎麼樣了？」

  「我們好像不是能談論這些事的關係，你到底有沒有工作上的事要說，沒有的話請你出去。」

  莊嘉寧冷淡的態度反而確認了他心裡所想，楚文揚緊緊盯著她看了一會，才轉移了話題。

  「唐甜說過一陣子就是咱們工作室成立一周年的日子，這是好事應該慶祝一下。最近我也沒什麼工作，不如我去籌備這個事。」

  她沉了下心思，輕輕點了點頭。

  「也好，那就這樣吧。」

  他走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莊嘉寧依舊神色如常地盯著電腦，只是那眼裡仿佛有什麼東西死掉了，一片寂寥。

  一整天，霍一珩給她打了很多電話，她全部拒接，但臨到下班的時候，她終於主動給他打了電話。

  「晚上早點回來，我在家裡等你。」

  莊嘉寧語氣那樣的平靜自然，讓霍一珩以為她已經冷靜下來，準備好好跟他談談。

  畢竟在他看來一些十年前寫下的隻言片語，不應該就將他打入不可原諒的境地。

  可當他回到家坐在她面前的時候，他才清楚地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今天的她已經全然沒有昨日被情緒左右著崩潰的樣子，她端坐在他對面，從身旁的包里拿出了兩份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擺在他面前。

  「這是我找律師擬的協議，你看一下沒有異議的話就簽字吧。」

  霍一珩看著她從容地拿出一支筆放在桌上，隨後便安靜地坐在那裡等待著他的動作。

  他視線落在那協議書上，不過掃了兩眼就不再看了。

  「我不同意離婚。」他將協議書推到了一邊，「嘉寧，你為什麼不肯聽我解釋，為什麼又要拿那麼久之前的事來問罪我，甚至要鬧到要離婚，這有什麼道理可言嗎？」

  聽到這裡，莊嘉寧的表情終於有所鬆動，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開口。

  「我見過程詩詩了，我被她求著寬容你們的孩子，我輕易地相信了你的話，到頭來面對的卻是這種場面，這又有什麼道理可言？」

  霍一珩臉色驟變，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一直苦苦隱瞞著這件事，到頭來卻被她知道了個乾淨。

  「你想解釋，好，那你現在解釋吧。」

  她的語氣寒涼，讓他聽起來如冰錐刺骨，脊背發麻。

  「我那天喝醉了，一時昏睡過去，我從沒想過事情會這樣。嘉寧，我真的沒有想過再跟她在一起，我們結束了。」

  聽完這些，莊嘉寧仍淡淡地看著他，好像根本不為所動。

  「那天跟她喝酒的人是你吧，留宿在她那裡也是事實吧，如今甚至有了孩子這你也是知道的吧。所以你覺得還有什麼不明晰的嗎？」

  一股無力感襲上他的心頭，他知道自己無論怎麼解釋都是徒勞，她說得很對，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但他並沒有想讓事情變成這樣。

  見他不再開口，莊嘉寧拿著包站起身來。

  「我給你時間，簽好協議記得給我電話，我們去辦手續。」說完便往大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