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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回暖

2024-10-01 17:35:28 作者: 汐蝶

  李康寧迷迷糊糊地要翻身,卻發覺自己竟動彈不得——

  這是她在翠微殿的床榻,怎麼會有旁人……

  

  她強撐著睜開沉重的眼皮子,結實僨張的胸肌映入眼中。

  微怔了下,李康寧倏爾清醒了。

  「裴翊之!」她握拳錘男人硬邦邦的胸口。

  「寧寧?」低沉沙啞的男聲在她頭頂緩緩漫開。

  「臭裴翊之,你赤身裸體爬上我的床做什麼?」少女低聲質問。

  男人周身遍布著塊壘分明、充滿力量的肌肉,隨著他的呼吸而不斷繃出流暢的線條。

  他緩聲解釋緣由,「此處並無合適的衣衫,外頭風雪也愈發大了,殿內足夠暖和,我便沒讓人去廣儲司尋。」

  「那……」李康寧一時語塞。

  「那你也不該光著身子抱我啊……」她越說越小聲,小臉飛紅。

  「對不起寧寧,是我錯了。」男人啞聲道歉,卻絲毫沒有鬆開她的意思。

  不僅如此,他還低頭在少女白皙光潔的額間落下幾個吻。

  「寧寧怎麼罰我都行,別不理我好嗎?」他的語氣近乎哀求。

  若他身後長了尾巴,此刻定是討好主人般搖來搖去。

  李康寧仍對今日之事耿耿於懷,她也更氣惱自己,居然因個男人悶悶不樂這般久。

  起初分明是抱著一年後就能守寡的想法才下嫁給他的,如今卻不斷因他而生出哀怒喜樂,叫她怎麼不自惱?

  李康寧越深思越覺不妥,當即便屈起膝蓋,欲要使力重重把他頂開——

  「嗯……」男人似愉悅似痛苦的一聲悶哼響起,她微微一頓。

  「寧寧。」他俊臉漲紅,眸光灼燙,迸發著異樣的光芒。

  「我,我不是故意踢你這的,我只是想……」李康寧支支吾吾地解釋。

  話音未落,男人親了親她的耳廓,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畔——

  「真的好喜歡寧寧……」

  除此之外,世間再沒有任何人能讓他這般情難自抑。

  恍惚間,李康寧眼中浮現出另一個陌生的畫面——

  她眼眶倏地一酸,豆大的淚花「啪嗒」滑落,「三年前是不是……」

  男人漆黑瞳仁微震,動作當即頓住——

  他仍低低喘息著,「寧寧方才說什麼?」

  李康寧抬眼,與男人深邃不見底的黑眸相撞,心頭猛顫。

  她囁嚅了幾下,「你先放開我……」

  裴翊之聞言照辦,卻又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像是不安的大狗緊緊纏著他的主人。

  他的思緒飄忽到了三年前——

  「公主忘了這幾日的事了,你也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罷,不該說的話,都好生爛在肚子裡了……」

  都司指揮使廖大人對他如是道,話中滿含威懾警告。

  忘了?瘦削的少年身體晃了下。

  稍一憶起少女滿身血痕伏在地上的畫面,他便覺萬箭攢心般疼痛。

  忘記了也好。他心想。

  其時,他尚且是個一無所有的侯府庶子,備受冷待,甚至連溫飽都難以保證。

  聖上雖嘉賞了他,卻再不許他近身探望公主,哪怕一眼。他再如何焦灼難安也於事無補……

  沉吟半晌,少女垂眸問:「燕山,有山匪是不是?」

  聞言,男人心間一窒,額間青筋突突直跳——

  別說燕山,尋常一處山林都或多或少有流民聚集化為山匪,以燒殺搶掠為生。

  天子鑾駕在燕山山腳駐蹕,山匪們便也收斂了不少,縮在山上的老窩裡老實了幾日。

  但這些山匪歷來沒有囤糧的習慣,餓了就下山在各處村莊偷雞摸狗弄點果腹的。

  恰逢兩名山匪趁著夜深下山,迎面卻碰上了個身著男裝卻嬌滴滴的小姑娘。

  原是那夜李康寧夢魘驚醒,榻邊的芷蘭卻還在酣暢熟睡。

  她不願驚動旁人,便躡手躡腳披上一身男裝,悄悄出了營帳透透氣。

  她也沒走遠,距離駐紮大營不過十數步的位置也就停住了。

  山嶺連綿,雲霧繚繞,月光影影綽綽,她仰頭琢磨著該如何將夜色勾勒成形,便忽覺眼前一黑……

  這些山匪怎麼也料不到眼前的美人兒是堂堂一國公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隨身攜帶的蒙汗藥將她迷倒並擄走。

  思及此,李康寧將頭埋在男人的胸膛,羽睫輕顫,兩滴清淚同時滑落——

  山林深處,兩個眼冒綠光賊眉鼠眼的山匪爭先恐後要撕扯她的衣衫,大片大片的肌膚暴露在冬日的雪夜中。

  「放肆!我是大周的公主,當今聖上的親女,你們休要胡來!」

  她用盡全力拼命掙扎,那兩名山匪卻只顧著用下流的眼神盯著她的身子瞧……

  「你們放我回去!我定讓父皇重重有賞,求你們了!」她淚流滿面,放下身段來求饒。

  那兩個山匪遲疑了,放過這個美人兒,說不定能得到數之不盡的財富和更多的女人。

  兩人放開了她,各抒己見,爭執要不要領著這小美人兒去領賞。

  「這丫頭要真是公主,皇帝老兒見咱們欺負了他的女兒,真的會留我們的性命嗎?」

  「可咱們還沒真把她弄上手,若她說話算話,下半輩子豈不是美滋滋,老子受夠了每日窩在山裡的日子了……」

  生怕二人反悔,李康寧連滾帶爬地倉皇出逃,漫無目的地朝外跑。

  那兩名山匪對山路了如指掌,很快就追了上來。

  湊巧李康寧跑到了處極其陡峭的高坡,她心驚膽戰,一失腳竟摔了下去。

  渾身上下擦破了許多處,冷汗與鮮血混雜在一起,連腳腕也扭傷了,她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額間不斷淌下黏稠的血漿,李康寧暈乎乎的。

  兩名山匪仍不死心,咬牙切齒繞路下到山坡下來。

  「這臭娘兒們,也不指望她能帶咱們發財了,還是先把她上了再說。」

  「我剛才不就說了,若放她走,她絕不會放過咱們倆的,待會把她玩死了再丟下山崖去。」

  就在李康寧萬念俱灰之際,瘦骨嶙峋的少年從天而降。

  他眸光如鷹隼,雖著粗布麻衣,周身散發著暴戾的氣息。

  山匪朝他啐了一口,「哪來的臭小子,識相就滾!」

  「小子你不會是想著要撿漏吧?也行,等我們把這小娘們上了再給你嘗嘗鮮。」

  「閉嘴!」裴翊之厲聲怒吼,他無法接受鍾意的少女被如此羞辱。

  他急紅了眼,殺氣騰騰地衝上前去。

  兩名山匪愣是驚得後退了一步,面面相覷。

  旋即他們揮拳相向,卻都被少年靈敏躲開,反倒挨了他幾拳幾腳。

  「臭小子,老子非要把你弄死不成!」

  兩人倏地一合力,將瘦削少年按在了地上,並下死力拳打腳踢。

  少年悶哼著吐出一口鮮血,滿地狼藉。

  目睹此景,李康寧小臉煞白,膽戰心驚,她欲要支撐起身子,腳腕卻傳來劇烈的疼痛。

  她怎麼都沒料到自己不過是出來透透氣,怎麼就成這樣了……

  直到地上的少年徹底沒了動靜,這倆山匪還尤不解氣地踹了他的腦袋幾腳。

  「小美人兒,這下真沒人救得了你咯,乖乖張讓哥哥們爽快爽快。」倆山匪開始邪笑起來。

  李康寧目光觸及兩人露出來的身體,幾欲作嘔,毛骨悚然。

  倒在血泊中的少年手指動了動,緩了緩勁兒他又忍著巨痛支起身來——

  哪怕是到生命最後一刻,他也要拼盡全力救下她。

  他撿起手邊一塊尖銳的石塊,一個箭步衝上前砸破了其中一人的腦袋,霎時鮮血迸濺。

  另一人愣神了片刻,也被他用同一塊大石瞬間砸穿了腦門。

  兩人齊齊倒地,血流不止。

  裴翊之手疾眼快打橫抱起地上的少女,並疾步衝出了山林。

  「不怕,沒事了。」他氣喘吁吁地說。

  李康寧額間的傷口仍沒止住血,但許是終於鬆了口氣,她在少年的懷抱中沉沉昏迷了過去。

  待她再次醒來,已是數日後。

  在燕山發生的一切她忘得一乾二淨,連同與少年相識並共同作畫的過程也一併遺忘了。

  她更不知,她的父皇一怒之下親自領兵剿滅燕山的山匪,並將意圖謀害女兒的倆人處以凌遲極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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