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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乾坤定矣

2024-10-01 17:29:22 作者: 程小程

  《易經·天山遁》九四爻辭:好遁,君子吉,小人否。

  到了該隱退的時候了,該退就退,走錯了路,停止就是前進,智者懂得這個道理,小人是要走到無路可走時才會明白的。

  侯華打扮得花枝招展,身後帶了四個保鏢,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頗有江湖老大的派頭,她越是極力表現堅強的一面,我越是能看出她的內心的空虛,還有她頭頂縈繞不散的一股妖氣。

  幾年來我和她一直恩怨不斷,情仇糾葛,她傷過我,我也傷過她,我們沒有辦法和解,但是我也不想再和她分出個你死我活了。人與人之間不說珍惜緣分,至少也沒有必要把有限的生命淪陷在無休止的爭鬥上,世上有那麼多有意義的事要做,為何糾纏在雲煙一樣的恩怨上呢!

  我知道我和鄭巨發遭遇的這一切都是拜侯華所賜,可是我希望的是,她就此收手,我們相安無事,我不會再去傷害她。

  我看到她這樣一副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憑她的個性,我知道讓她就此罷手很難,除非我死或者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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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大師,我們又見面了。」侯華點上了一支煙,沖我吐出一個煙圈,那煙圈在我頭頂慢慢擴散,從我的頭上落下來,套在我的脖子上。

  我多希望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啊。

  「侯小姐,幸會。」我淡淡地說。

  「看著你和玉兒這麼恩愛,真讓人羨慕,心裡想著白頭到老的吧?」

  「能和自己愛的人白頭到老是每個人的夢想。」

  「我來幫你實現這個夢想吧。」

  「我自己會實現的,就不勞侯小姐大駕了。」

  「是嗎?你現在坐著還能說這樣的話,如果躺下來呢?」侯華挑釁地看著我。

  「侯小姐,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我希望你也忘掉吧,我們都還年輕,要朝前看,仇恨是一把刀子,老是揣在心裡,老是想傷到別人,可還是傷到自己的時候多。」

  「我就喜歡做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我以此為樂。」侯華冷笑道。

  「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們解決,我勸你不要再傷及無辜了。」

  「好啊,你說怎麼解決?」

  「你想怎麼樣?」

  「把梅花易數秘訣給我,讓出易經學會會長的位子,我們就可以兩清了。」

  「那鄭巨發怎麼辦?你可以讓天符雙魔放過他嗎?」

  「天符雙魔要做什麼與我無關,鄭巨發的事也與你無關,我現在是要解決我們之間的事。」

  「會長的位子我不感興趣,你可以拿走,梅花易數的秘訣我也可以給你,但是,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就是放過鄭巨發和他的公司。」

  「鄭巨發的事是有人花了大價錢請雙魔做的,我做不了主,你也知道雙魔的原則,他們做事有始有終,所以你不必再提這件事。」

  「學易之人最重要的是要做到『潔靜精微』,一個不能潔身自好的人是不能在易學界有所建樹的,如果你們不能放下屠刀,消除心魔,你和你爸爸縱然是拿到秘訣,恐怕仍然無法得悟其中的奧妙。」

  「這就不勞你費神了,我們知道怎麼做。」

  「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有你在就沒有我的好,」侯華說,「你不用和我討價還價,你現在已經沒有資格了,交出秘訣,我可以成全你和玉兒的好事,否則你們趁早把婚事辦了吧,要不然就再也沒機會享受人生第一大樂事了。」

  「你要一條道走到黑嗎?」

  「不,我的黑道快要走到頭了,是你正走向深淵。」

  侯華決絕的態度令我心寒,她現在勝券在握,根本不理會我的忠告,我做出了送客的手勢,既然話不投機,何必再徒費口舌。

  「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你不交出秘訣,後果自負。」侯華撂下一句話,在保鏢的簇擁下昂然走了。

  三天?誰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呢!

  這個世界每分每秒都有人生有人死,有人歡樂有人愁。李平陽回來了,他帶來了歐陽雲錦的死訊,我和玉兒欷歔了半天,雖然明知道這是宿命,可還是深深地自責。我該給她一道護身符的,不管對她有沒有幫助,至少我現在心裡會好受些。

  李平陽是從棗莊偷跑回來的,他聽到鄭巨發瘋了和我的癱瘓都沒能趕回來,左黽利對鄭巨發的人,包括疑似他的親信都嚴加控制,不准任何人擅離崗位,除非辭職。現在他終於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天一,得想辦法制止左黽利的瘋狂,要不然鄭總的心血就全毀了。」李平陽說。

  「只要鄭總康復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那你想辦法啊,你不是大師嗎?難道你也束手無策了?」

  「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只是需要一個人去做。」

  「我去,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在所不辭。」李平陽說。

  他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他的話令我很欣慰。

  我說:「雖然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可也是龍潭虎穴,事關生死,你——」

  李平陽不假思索地說:「我去,只要能救鄭總,能救黃金健,我不怕!」

  我把金長生通過侯華請天符雙魔作法的事向李平陽簡單講了一遍,說:「現在天符雙魔在黃金健大酒店裡,他們作法的時候最怕生人衝撞,尤其不能見血,只要你在他們作法時出現在他們面前,劃破手臂讓血流出來,驚了他們的道場,邪惡之氣阻塞在他們自己身體裡運不出來,就可以破了他們的法術。」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這就是他們的死穴。」

  「好,就照你說的做。」

  「可是雙魔的道場裡陰氣非常重,你衝撞了他們的法事肯定會受到傷害,說是九死一生一點兒都不為過,我實在不忍心讓你去送死。」我痛苦地說。

  「鄭總救過我一命,我以命還他,沒什麼不捨得的,你不用多說了,我現在就去,」李平陽握住我的手說,「天一,如果我死了,記著每年清明和好運去我墳上送一斤豬頭肉、半斤燒酒。」

  「一定。」我和李平陽緊緊擁抱。

  玉兒不忍看我們生離死別的場面,難過地背過身去。

  為了李平陽能順利地找到天符雙魔的房間和掌握他們作法的準確時間,我讓他找黃金健大酒店的經理幫忙,假扮成酒店的工作人員,先打進酒店內部,見機行事。然後給了他一道護身符,希望天符雙魔的法力對他的傷害能減輕一些。

  天符雙魔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們選擇鄭巨發的黃金健大酒店做據點,以為這樣更容易進入鄭巨發的磁場,可以把自己的法術發揮到極致,卻無意中為我們提供了方便。大酒店的經理是鄭巨發的鐵桿,他知道了害得黃金健公司氣息奄奄的人竟然就住在酒店裡,已經恨得要拿刀殺人了,聽我們講完計劃,不由分說,馬上作了全面細緻的安排,換上了所有最信任的員工,對天符雙魔二十四小時監視。

  很快就到了侯華給我的三天之限,侯華打電話問我想好了嗎。

  我作最後的努力:「我想好了,只要你讓天符雙魔馬上撤出大都,一切都按你說的辦。」

  「你沒有選擇的權利。」侯華一副吃定了我的語氣。

  「你會後悔的。」

  「我已經後悔了,後悔當年沒把你和肖衍四一起弄死!」侯華氣焰囂張。

  「那好吧,我奉陪到底。」我嘆了口氣說。

  「姓周的,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那你就和你的秘訣一起下地獄去吧!」侯華惡狠狠地說。

  我知道她是要動手了,按照天符雙魔的巫術法則,他們會選擇在子時作法,我打電話通知李平陽做好準備,待子時一過就破門而入。

  天慢慢黑下來,一道閃電過後,天上開始下起了大雨,傾盆大雨把大地沖刷得乾乾淨淨,也會把人世間的污垢齷齪一併沖走嗎?玉兒把輪椅推到窗前,我看著外面密不透風的雨幕,心裡也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歷歷往事一起湧上心頭,是非成敗總是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經歷得太多,目光開始猶疑,心靈開始混濁,思維開始遲鈍,我不知道,是因為我的出現,大都才發生了這麼多生離死別,還是我無意中撞進了生離死別的旋渦。這一場暴雨過後,路歸路,橋歸橋,明天一切都將恢復寧靜了吧!

  這個夜晚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這也許會是我在大都經歷的最後一個難挨的夜晚,或許也會是很多人最後的一個夜晚。

  我想我的異能和智慧真的是一去不返了,事情的結局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李平陽沒能進入天符雙魔的道場,被一個人搶了先。

  這個人是金長生,因為他在關鍵時刻突然有了一種預感,他預感到自己要大禍臨頭,於是在夜裡幽靈般地去了黃金健大酒店,他要去找他花了兩千萬請來的法師為自己消災解難。一切都是天意,天符雙魔的房間一直讓侯氏父女戒備森嚴,他竟然能鬼使神差地找到,而且暢通無阻地徑直闖了進去。

  兩個魔頭正在作法,一驚之下,女魔為救男魔,飛奔過去竭盡全力地護住了男魔,而她當場吐血而亡。

  金長生被女魔的陰邪之氣傷到,手舞足蹈跳了一陣印度舞,然後就瘋了。而此刻,鄭巨發戛然而醒,手裡捏著毛絨棕熊玩具發了一會呆,問身邊的人,歐陽雲錦呢?我們幾時回大都?

  世間有輪迴,因果各有主,一個走來,一個走去,金長生和鄭巨發只是倏然換了一個位置,卻有人得生,有人得死,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侯氏父女聽到動靜,跑過來察看,侯仕貴被瘋魔控制的金長生逮到,硬生生咬斷了脖頸……

  天明了,雨停了,街上依然車水馬龍,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只有走錯道的人才會迷路,迷了路連家都回不去了。

  侯華和男魔像落在地上的雨一樣,太陽出來,他們蒸發,從此沒有人再看到他們。

  左黽利想重新變回那個乖小孩,可是羊皮的外衣裹不住他長長的尾巴和帶血的獠牙,不勞鄭巨發多發一言,他就主動交代了自己的野心和陰謀,被以侵占公司財產罪起訴到了法庭。也許只有關進籠子裡狼才會變得溫馴吧。

  識人識心,識己更需識心,經歷這一番煉獄般的日子,鄭巨發頓時大徹大悟,在梁小地的婚禮上,他宣布了一個決定,把黃金健公司里屬於自己的股份全部給了梁小地和小韻。

  我問他:「你今後是怎麼打算的呢?」

  他幽幽地說:「三界之中,沒有時間毀滅不了的有情者,人生一瞬,不過是上演了一場生老病死的短暫歌舞,作長遠打算那只是自己騙自己。我想去做一次旅行,我要去澳洲。」

  《華嚴經》有偈云:譬如種子別,生果各殊異,業力差別故,眾生剎不同。譬如心王寶,隨心見眾色,眾生心淨故,得見清淨剎。

  也許澳洲會有鄭巨發的「清淨剎」。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我怕是不能參加你們的婚禮了。」鄭巨發遺憾地說。

  我的手落在木然無覺的雙腿上,抬頭看了一眼玉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玉兒牽起我的手,輕輕親吻了一下我的前額,輕聲說:「我們走吧。」

  走出酒店大門,兩旁的門柱上貼著的梁小地結婚的喜聯異常醒目:乾坤定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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