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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天有常道

2024-10-01 17:26:25 作者: 程小程

  我收拾行李要離開,肖北說:「我勸你馬上離開冰城,這裡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你再待在這裡會很危險的,我不動你不等於別人不會動你。」

  他說的別人我知道是誰,肯定是朱盛。

  我也知道我現在做不了什麼,可是不看著朱盛落入法網,我是不會走的。

  我對肖北說:「謝謝你的提醒,也謝謝你對我的信任,我認為你應該去自首,只有這樣才能讓五年前的冤案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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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沉冤昭雪,我縱死何妨,但是現在局勢撲朔迷離,我是不會輕易冒險的,你多保重吧。」肖北把手機還給我說。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進了電梯。

  在房間裡待得太久了,走到陽光下,連灰塵的味道都是那麼親切,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瀰漫著汽油味的空氣,感受到了自由的可貴。

  我重新找了家旅館,把行李安置好,打電話約胡勝見面。

  桃兒因為找不到趙向前,轉而去找胡勝,現在正在他那裡,聽到肖北已經放了我,馬上來見我。

  我不知道桃兒怎麼和胡勝解釋我們去而復返的,怕與她的話對不上,把她單獨叫到房間外面問她。

  桃兒說:「我出來後打趙向前的電話,關機了,去市政府的值班室問了他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又不敢在夜裡去找胡勝,只好在電影院裡泡了一夜。一大早打通他的電話,他說他正在醫院裡,問我不是走了嗎,怎麼會還在冰城?我說我一個同學要調風水,在同學家里耽擱了幾天。」

  「他沒問你為什麼要找趙向前嗎?」

  「問了,我說你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落在趙向前那裡了,要我來取的。」

  這個藉口太拙劣了,胡勝這麼精明的一個人,肯定是不會信的,可是除此之外也沒別的理由了。

  我向胡勝打聽趙向前的情況。

  「趙市長還在昏迷中,醫生說能醒過來的概率非常小……最好的結果也是植物人,如果不是砸在汽車上,可能當場就沒命了。」

  我試探著問:「趙向前為什麼要跳樓呀?」

  「跳樓?誰說他是跳樓?他為什麼要跳樓?市里現在統一口徑是失足墜樓。」胡勝眯著眼睛說。

  我心裡一驚,暗自叫苦,如果把趙向前的自殺說成是失足,那就證明市里省里要息事寧人,一切的黑幕和罪惡都將被繼續掩蓋,趙向前的犧牲一點價值都沒有了。

  我說:「胡大哥,現在我們關上門說話,你不妨直言,你知道不知道趙向前是因為什麼要輕生的?」

  胡勝狡黠地一笑說:「我說過了,他是失足墜樓,小周,你堅持說趙頭是自殺,是不是知道趙頭的什麼秘密啊?」

  我們都在探聽對方對趙向前的了解程度,我是因為不知道胡勝的底細,不敢向他交底,因為這麼大的事,要讓他去替趙向前完成未完成的事,以他的人品,他必定不敢也不會去做。至於胡勝不肯說實話,要麼他是真不知道趙向前的秘密,要麼他是有所忌憚,畢竟我是一個江湖中人,官場中的事沒必要給我細說。

  「我也是道聽途說,」我輕描淡寫地說,「市長的秘密怎麼會和我說。」

  胡勝搖頭說:「你肯定知道,趙頭花了那麼大的代價讓我把你請來,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請你幫忙,從在峨眉山上我就猜出來了,算了你不說更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領導的秘密我做下屬的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也沒什麼秘密告訴我,他之所以請我來,是他祖墳的風水有問題,我只是幫他調了調風水,順便又看了看幾個工程對冰城風水有何影響,可是沒想到他還是出事了。」我說。

  當官的哪有不信風水的,我這樣說也是合情合理。

  胡勝久涉官場,閱人無數,當然不會輕易相信,笑了笑說:「既然你是幫他調了風水的,為什麼他還會出事呢?」

  「這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地對冰城大拆大建,肯定在某一處動了冰城的風水,影響到他的運勢也屬正常。」我說。

  胡勝詭秘地一笑:「那是你勞而無功了啊!」

  我勉強笑笑說:「神仙也不是萬能的,我想去看看趙市長,你能安排一下嗎?」

  「不方便吧,醫院裡天天都有市裡的領導來來往往的,你一個陌生人去了,怎麼解釋?再說了,他現在昏迷不醒,你去了能怎麼樣?」

  「哦,那算了,你也挺忙的,我就不打擾你了。」我說。

  「好,我的確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不能陪你們了,你們在這裡耐心地等一等吧,趙頭一醒過來我馬上通知你,到時再安排你們見面。」胡勝說完告辭走了。

  桃兒說:「胡勝現在和在峨眉山時完全不一樣了,我感覺他心裡有事。」

  我也是這樣的感覺。

  胡勝走了之後,桃兒圍著我看了一圈好奇地問:「肖北怎麼會放了你呢?」

  「你希望我像周文王囚羑里一樣,被關上七年?」

  「那倒不是,像你這樣定力十足的鐵血勇士應該囚上七十年才好。」桃兒臉色微微一紅嗔道。

  「你不是說永遠不要見我了嗎?怎麼還不走?」我回敬道。

  「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我偏不走,」桃兒促狹地說,「我是一個只能被你用於孫子兵法上的人,這也是命吧。」

  我尷尬地笑笑說:「桃兒,還真有一件事要請你出面,不過不是用美人計了。」

  「看看,又來了吧?說吧。」

  「你去省政府找一下樑副省長的秘書菁菁,約她出來,」我想了一下說,「讓她晚上八點,去『高麗村』,不要說誰找她,你只告訴她有重要的事就行了。」

  我想趙向前自殺前肯定會有事交代給她,如果她在替趙向前做檢舉的工作的話,我要把自己掌握的情況告訴她。

  「是一個大美女吧?為什麼不自己去?」

  「我沒見過她,憑想像好像很漂亮,」我說,「我怎麼可以這麼突兀地去找她?她的戒備心很重的。」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他們當官的事,你何必跟著攪和,我們人微言輕,不知深淺,剛剛歷了一回險,還沒玩夠嗎?別管這些事了,我們走吧。」桃兒憂慮地說。

  「我一開始真不想管,可是既然現在已經身陷其中了,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趙向前白白跳了一回樓,我想做完自己該做的事,算是討個心安吧。」

  桃兒上來輕輕抱了一下我,幽幽地說:「你是一個讓人狠不下心來對你的男人,我前生一定欠你的。」

  我開玩笑說:「是啊,我前生是唐僧的白龍馬,你欠我一把草料。」

  「呸,你才是豬八戒呢!」桃兒轉身向門外邊走邊說,「我去試試吧,如果她不肯來我可不管啊。」

  我一直等到晚上六點,桃兒才疲憊地回來。

  「怎麼樣?見到菁菁了嗎?」我關切地問。

  「讓你害苦了,你以為省政府那麼好進的啊,我連人家的電話都沒有,軟磨硬泡了好幾個小時,站崗的武警就是不讓進。」桃兒倒了一大杯水,試著抿了一口,然後一口氣喝了下去。

  我失望地問:「沒約到她?」

  「當然沒有,不光沒有,我還差點被那小武警當成階級敵人給抓了。」桃兒聲色俱厲地說。

  「什麼階級敵人,都什麼年代了,中南海都開放了,一個省政府還真當成軍事要地啦!」

  桃兒撲哧一笑說:「看把你緊張的,沒見到她我能這麼晚回來嗎?不過,話說回來,你要擱戰國時代,也是個奸雄。你還說不用我這個美人計了,其實你早算計到了,那兒重兵把守,審查森嚴,我不用美人計能混進去嗎?」

  我笑了:「我就說嘛,我周天一的關門弟子,有一個算一個,沒有攻克不下的堡壘。」

  「嗬,頭一次聽你這麼不謙虛啊,我算你什麼關門弟子?你傳給我什麼秘籍了還是絕學了?還有一個算一個,只有我這一個當然只能算一個啦。」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跟我這麼長時間,耳濡目染也學了不少吧?過些日子等閒下來,我再點撥你一下,你就出道了。」

  「算啦,我可不想做女大師,我的夢想是做一個女徐霞客……」桃兒說。

  「好,好,我支持你,」我打斷她說,「菁菁怎麼說?」

  「她問我是誰要見她?還問我怎麼知道『高麗村』的,我說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帶話的人。我見她對我很懷疑,就說是趙向前最好的朋友要見她,她仍然沒有直接表態,只是說晚上有個會,她看情況到時再定。我見她這樣說了,只好回來了。」

  現在是非常時候,作為最了解趙向前也是幫著趙向前搜集檢舉材料的人,她的小心謹慎是對的。

  我說:「我去『高麗村』等她,我相信她會去的。」

  「要不要帶上《孫子兵法》?」桃兒戲謔道。

  我說:「好,為師就帶你去演一回八卦陣。」

  我在和桃兒將要出門前往「高麗村」時,腦際間忽然一閃而過梁小地的面孔。我收回將要邁出房門的腳對桃兒說,等一下吧,我接個電話。

  「接電話?哪有電話啊?你發什麼神經?」桃兒詫異地問。

  我笑笑,回到沙發上坐下:「桃兒,你把銅錢拿出來,有人來求占了。」

  我的話音未落,手機響了。桃兒已經把嘴巴張成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電話是梁小地打來的,他說:「周老師,打擾你了,我想求你幫我卜一卦,小韻有兩個月沒有任何音信了,我去找高慧美,她的助理攔著不讓見,我擔心小韻會出事。」

  放下電話,桃兒迫不及待地問:「周大師,你也太神了吧,這簡直是神話呀,你怎麼知道有人要打電話來,而且知道他一定是找你求占的?」

  「邵康節先生有一篇著作叫《三要靈應篇》,上說,三要者,運耳、目、心三者之要也。靈應者,靈妙而應驗也。夫耳之於聽,目之於視,心之于思,三者為人一身之要,而萬物之理不出視聽之外。占決之際,寂聞澄慮,靜觀萬物,而聽其音,知吉凶,見其形,知善惡,察其理,知視禍福,皆可為占卜之驗。如谷之應聲,如影之隨形,灼然可見也。其理出於《周易》『遠取諸物,近取諸身』之法……剛才在一念之間,梁小地出現在我頭腦之中,所以我感應到他的磁場要與我對接,他肯定要打電話找我,千里之外,他打電話來還有什麼事呢?肯定是要占卜的,所以,《周易》預測不是神奇,而是靈應,你要能做到『寂聞澄慮』,也可以的。」我說。

  「有道理,我以前有過這種體驗,只是不懂《周易》,以為是巧合。」桃兒說。

  我拿過銅錢,搖了六次,畫出一卦,看罷,不由感慨。

  桃兒問:「怎麼了?卦象不好是嗎?」

  豈止不好,而是一個無可奈何花落去之卦。

  高慧美將小韻帶去北京已經很長時間了,梁小地去北京也有很久時間了,從他們的角度看,他們都實現了自己的願望。鳥兒嚮往天空,當終於可以展翅高飛時,它們是快樂的,它們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可是,當它們飛翔在天空中,遇到風雨驟來卻找不到一個落腳處時,才會明白,那片天空是不屬於自己的。

  現實不光是由美好組成的,還有風雨行程,人類擁有流淚的權利,眼淚也不光是為感動而流,更多的時候給了痛苦。

  北京是很多人圓夢的地方,也是很多人夢破的地方,有首歌唱得好「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經歷風雨經歷磨難不是對人生的傷害,而是給予人生一筆豐厚的財富,因為經歷可以使人擁有非凡的判斷力,也就是具有了一雙慧眼,我們叫成熟。沒有豐富經歷的人在困惑面前往往會失去方向,一旦一腳踏空,足以致命。

  有的人只是你的指路人,你別指望人家把你送到終點,有的人可以成為你的領路人,但你要註定一生活在他人的陰影下,只有那種時刻關注著你的人,在你迷茫的時候才出現在面前,為你釋疑解惑,讓你少走彎路少歷險途,這種人才是良師諍友,才是你生命里真正的天乙貴人。小韻遇到的不是。

  小韻是一個只有夢,不懂現實殘酷的女孩,她不懂得夢變成現實不能光靠命中貴人,還要靠自己去決斷去拼搏。她以為有了高慧美的幫助,她就可以從山雞變成鳳凰了,她把自己的夢想完全寄托在了高慧美身上,這是她的悲哀。

  卦里明示,尋人不遇。同時也顯示,小韻現在身陷在一個風月場所里。

  我沉思良久,不知該怎麼給小地回電話。

  桃兒說:「既然是在風月場所里,找遍北京,不信找不到。」

  「卦里說找不到就找不到,至少在今年之內他們不會相遇,」我也有些困惑了,「她不是跟著高慧美進了演藝圈了嗎?怎麼會在風月場所里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桃兒問:「高慧美?甜歌皇后?我也喜歡她的歌呀!」

  「近來可有高慧美的報導?」我問桃兒。

  「沒有留意,她和小韻去風月場所有關嗎?」

  「高慧美答應過我要好好幫小韻的,怎麼會出現這種事呢?」我猶豫著拿起銅錢想再卜一卦,想了一下又放下了,事已至此,再卜無濟於事,何必再去尋煩惱呢。

  我給小地回電話:「小地,小韻沒出什麼事,只是你目前不可能見到她,你也不用再找她了,男人當以事業為重,不要為兒女情長所牽絆,你是有事業運的人,要珍惜自己的年輕時光,好好奮鬥一番,做出成就。」

  梁小地沉默了片刻說:「她是故意躲著我的嗎?她要離開我?」

  我說:「人各有命,順從天意。」

  桃兒問我:「順從天意是唯心的說法吧,人只順從天意就不用努力了嗎?」

  「天意」這個詞是不好解釋的,因為一提到天意人就容易想到迷信,以為天意就是上天的旨意,因為上天是一個虛擬的意象,所以人容易把這個虛擬的上天下發的旨意看成也是空的,其實,天意不是上天的旨意,而是講事物的一種內在規律。

  我試著解釋道:「荀子說,『天有常道矣,地有常數矣,君子有常體矣』。天意講的是一種道,這個道既然生成,是改變不了的,你說的做人要後天的努力和我說的順從天意是兩個概念,我們常說『必然』和『偶然』兩個詞,以為只要努力總會有『偶然』的成功出現,其實是不懂天意這個『道』,在這個道里,『偶然』永遠藏於『必然』之中,意即你一直在努力著一直沒有遇到,只是在一個令你意想不到的時間裡必然地出現了,你以為是『偶然』而已。邵先生還有一篇《萬物賦》,裡面有一句話非常有道理,『觀理者,靜則乎地,動則乎天』。什麼意思呢?就是說洞察萬物內在規律者,靜則師法於地,動則師法於天。所以萬物內含數理,易數是無法窮盡的。不能光看字面的意思,不能囿於一種固定的狹隘的思維,要變通地去看問題。」

  「太深奧了,聽得我頭都大了,你不如講講小韻的故事,還有高慧美,好像你和她很熟啊。」

  我看了看表說:「走吧,時間不早了,我們坐上計程車,我再給你講。」

  小韻也罷,高慧美也罷,我與她們只是擦肩而過的路人,我是沒興趣講別人的故事的,我知道桃兒的意思是想聽我和高慧美的故事,她以為,高慧美肯聽我的話,其中必有淵源,她哪知道,高慧美和普通人一樣,只是作為我對她困惑指點的一種回報,客氣了一下把小韻帶到了北京,如果她是我的朋友,對於我的相托,她怎麼會讓小韻淪落到這種境地?

  我在車上簡單地講了梁小地與小韻的愛情故事,講到梁小地為了守候愛情,心甘情願地跑到北京,最終卻丟了愛人這一段,我以為桃兒會為梁小地的痴情而嘆息,沒想到她卻極神往地說:「這種男人才是真男人,要愛就愛個感天動地,小韻太傻了,放著這麼好的男人不知珍惜。」

  小韻不傻,傻的是梁小地,只知道握緊不知道撒手,等到有一天把愛情攥成水,在指縫間流走,手還是緊緊地握著。你見過哪尊佛的手是攥著拳頭的?世間的一切,都不是用一隻手可以握得住的,只有伸平手掌,才有更多的機會停留。

  有位詩人說過,世上有三種瘋子,一種是真的瘋子,一種是詩人,還有一種是熱戀中的情人。瘋子的病根在心裡,只有自治自愈,別人是無能為力的。

  試問,有誰願意找個瘋子相伴一生呢?因此,真正的愛情是理性者之間你儂我儂的相愛,而不是單方的瘋狂痴情。

  我們在「高麗村」找了個包間等菁菁。

  外面下起了大雪,梅花一樣的雪在空中飛舞,很快把世界變成一片白色,桃兒出神地望著外面,輕輕地說:「我想家了。」

  我想玉兒了。我閉上雙目,回憶和玉兒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一會兒感動,一會兒憂傷,一會兒欣喜。想起那年玉兒在雪地上揮舞樹枝寫下「玉愛天一」的詩句的情形,想起玉兒曾給過我的所有快樂,不由眼睛潮濕,一個有著冰雪心的女孩,卻被世俗不停地傷害著,而我卻不能緊緊擁住她,給她一份寧靜。

  「你想玉兒了是嗎?」

  我睜開眼睛,桃兒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是的,我在想此刻,她一個人的孤獨。」

  桃兒說:「我也是孤獨的。」

  這世間有兩個孤獨的女孩,一個不知遠在何方,我想去陪卻無法做到,一個近在眼前,我卻不能夠去陪,感情就是如此的殘酷。

  我說:「別說這些傷感的話題了,桃兒,你餓了嗎?要不要先給你叫點吃的?」

  桃兒搖頭:「我們出去堆雪人吧?」

  又要堆兩個雪人嗎?用另一種方式實現夢想?女孩子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都喜歡找兩件東西做彼此的替代品,男人卻喜歡只留下一個物件做紀念。

  看著桃兒清澈的眼睛,我不忍心令她失望,和她一起跑到雪地里去堆雪人,路上偶爾馳過的汽車,經過我們旁邊時,停下來看我們,不知是羨慕我們在玩浪漫,還是奇怪我們的瘋狂。

  兩個打著傘經過我們身旁的情侶,急急地走過去,我聽見那男的小聲說:「有病啊,下這麼大的雪堆雪人。」

  女孩卻撒嬌說:「我也要堆雪人,你給我堆一個。」

  男孩不屑地說:「你瘋了……」

  我和桃兒相視大笑,桃兒抓起一把雪打過來,我也抓了雪撒過去,桃兒玩興大起,兩手捧起雪追了過來,我轉身逃走,未加提防撞進一個人的懷裡。

  我收住腳,抬頭說:「對不起。」

  那個人打著一把傘靜靜地站在雪地里,淡淡地說:「沒關係。」

  我定定神看清了那個人的臉,問:「請問,你是菁菁女士嗎?」

  桃兒已經跑了過來,驚喜地叫道:「菁菁姐,是你啊,謝謝你能來。」

  菁菁伸手過來:「我是葉菁菁,是你要見我嗎?」

  我在身上擦了擦手,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說:「是的,我叫周天一,不好意思,我的手涼啊。」

  菁菁嘴角一揚笑了:「年輕人熱戀的時候真的很感人。」

  我臉微微一紅小聲說:「你也不大呀。」

  桃兒上前挎住菁菁的胳膊說:「進房間裡談吧,外面冷。」

  菁菁說:「我能和你們一起堆雪人嗎?我從小就想堆一回雪人,可是在東北生活了三十多年,竟然一回雪人都沒堆過。小時候呢,爸爸每天工作很辛苦,早出晚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忙碌著,母親也是日夜操勞,從沒有時間陪我打一回雪仗堆一回雪人。長大了在上海上了四年大學,四年沒見過一場雪,回來工作後壓力很大,也沒了堆雪人的心情……看到你們這樣在雪地里快樂的樣子,我仿佛又回到了單純的少女時代,人要別長大多好?呵呵,我太矯情了,讓你們見笑了!」

  原來瘋子的生活也是有人羨慕的,因為瘋人的精神世界裡沒有太多的煩惱和世俗。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她穿了一件很昂貴的羊絨大衣,腳上踩了一雙非常精緻漂亮的靴子,菁菁看出我的擔心,一下子扔掉傘,拉起桃兒說:「走,我們堆雪人去。」

  在夜裡,大雪紛飛的街頭,有三個瘋子,手舞足蹈地忙著堆雪人。

  一個高大的雪人很快地堆起來了,菁菁用細細的松針小心地在雪人的臉上嵌上一副眼鏡,我和桃兒看完這個惟妙惟肖的雪人後,同時破口而出:「趙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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