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一臂之力

  天亮，薄霧散去。

  身穿朝服的文武各級官員，自午門下魚貫而出。

  都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再換上常服，到衙門辦公。

  「安西侯，你今日在午門外太過分了，怎麼能對萬閣老，說出那麼刻薄的話。」

  劉吉一邊走在青石板上，一邊微笑著的提醒。

  「誰讓萬閣老像個地痞張口就來，編排我的是非，他自己不尊重甘為下流，就別怪我說話難聽。」

  楊道煥一臉的鄙夷。

  

  說起這件事，他不得不吐槽另一件事：「有一件事，我一想到就來氣。此事不是我親眼所見，而是李文祥衣錦還鄉拜訪我時，提到的那件事。」

  什麼事呢？

  成化二十三年初，進士們按照慣例拜訪大人物，也就是現在所謂的拜碼頭。

  陝西的李文祥和來自蜀中鄒智，一同拜訪蜀地出生的萬安。

  不料，萬安在席間，居然問鄒智「牌坊銀」的多與少，一股子銅臭味。

  牌坊銀就是朝廷發給進士的賞銀，因形狀似牌坊，因此而得名牌坊銀錠。

  人家頭一回拜見你，你開口說這些，合適嗎？

  劉吉笑道：「然後，你就在朝堂上，挨了太子的批評，還被罰俸三個月。」

  「是啊。」楊道煥笑著走路，「我這叫自作自受。」

  「萬閣老也得了升遷，成為少師。」

  「不過，他兒子就沒那麼走運。」楊道煥意味深長的說，「朝廷不准吏部所請，其中大有深意。」

  兩個人相視而笑，都生出一個想法，萬安已經完了。

  事情是這樣，早朝的時候，禮部右侍郎劉宣奏請朝廷，提出起復兵部右侍郎萬翼為南京禮部左侍郎。

  萬安以其子還在為母守製作為理由，拒絕了吏部的這一任命。

  劉宣又提出工部右侍郎這一空缺，奏請朝廷委任萬翼擔任此職。

  太子當庭不許，讓萬翼好好的為母守制。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同意的人，不是太子，而是皇帝。

  萬安和劉宣的雙簧唱得好呀，一唱一和，想把南京的差事推掉換成京師的實職。

  結果被皇帝果斷拒絕。

  這個信號，被楊道煥和劉吉準確捕捉到，萬安的好日子不長了。

  最高興的要數劉吉，他位居第二，萬安一走，他就是第一！

  兩個人走出長安右門，劉吉告辭離開，楊道煥回頭望了眼宮城。

  巍峨的宮殿群，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時，左科匆匆而來，他在楊道煥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楊道煥轉身，隨左科走到了行人較少的胡同。

  「恭順侯府就這麼蠢，能把人給跟丟了。」楊道煥邊走邊道。

  「那兩個傢伙顯然已經識破了恭順侯的計策，順水推舟，問恭順侯的人要了銀子，溜之大吉。」左科匯報說。

  「我們的人跟上了嗎？」

  「跟上了。兩個傢伙離開京城，並沒有遠走高飛，而是在附近的黃村躲起來，看來是想打探關於汪瑜的情報。」

  「算他們有義氣，是條漢子。」

  「爺，接下來怎麼辦？」左科問。

  「把他二人躲藏地點想辦法透露給吳鑒知道，這齣戲，不給他們搭建舞台，怎麼唱下去。」

  「遵命。」

  左科恭敬的退下去。

  透露消息的辦法，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操作，直接給他們就行。

  大樹下，吳鑒坐在太師椅上，眯著眼睛。透過長長的眼睫毛，可以看到大鬍子被管家踹倒在地，大鬍子的上衣被扒下來，露著光溜溜的脊背。

  管家從鹽水裡拎出鞭子，狠狠地抽打他們。

  大鬍子和監視趙環、夏平的家僕，被打得鬼哭狼嚎，都表示再也不敢了。

  吳鑒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在他身邊，端正的坐著一個青年，正是劉灒。

  他並沒有真的被打破腦袋，只是找了個理由，躲避罪責而已。

  吳鑒扭頭看著劉灒，問道：「你真的確定，那兩個傢伙此時躲在黃村？」

  「有七成把握。」劉灒道，「韓千戶透露給我的，他和我在錦衣衛多年，一直關係極好。」

  「他有沒有可能受人指使？」

  「如果他本事很大，後台很硬，也不會到現在才升千戶，以前只是個副千戶。」

  「有道理。」吳鑒有了主意，登時起身。

  他讓劉灒請錦衣衛出馬，將趙環和夏平二人逮捕，他再把汪瑜送到錦衣衛，一番拷打後，把案子做成鐵案。

  到那個時候，楊道煥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劉灒皺眉道：「好是好，似乎不夠。得讓那個傢伙也去，把他們一起圍起來。」說著，指了指大鬍子。

  吳鑒想了一下，抬手讓管家停止鞭打大鬍子。

  兩個家僕把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大鬍子，拖到了吳鑒跟前。

  吳鑒冷聲道：「小東西，你如果把爺的事辦妥，爺會想辦法救你出來。要是你口風不嚴，就別怪爺不認你。」

  「小的一切聽爺的吩咐。」大鬍子有氣無力的說道。

  「很好。」吳鑒扭頭看向劉灒，「能不能報仇，就在此一舉。」

  「恭順侯，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劉灒信誓旦旦地道。

  趙環和夏平此時，躲在一座農家小院裡商議對策。

  這座小院是他們花錢租的，租住一段時間，農家一家四口給他倆供吃供喝。

  二人也很合時宜的換了身農夫打扮。

  吃的是牛肉，喝的是米酒。

  「奇怪了，我們越獄快兩天了，都沒見官軍搜捕。」趙環把碗裡剩的酒，一口乾了。

  夏平也覺得奇怪：「要不，我出去探探風兒。」

  「算了，咱們一露頭，說不定把官軍招來。」

  「咱們也不能這樣乾等著，得打聽老汪的下落。」

  「再等等，過幾天看風聲再動。」

  兩個人很警惕，除了租小院，還給了些錢給村民，幫他倆望風。

  只是，他們哪裡知道，錦衣衛幹這個活也不差。

  錦衣衛先綁了一個村民，了解到情況，再讓那村民回去把其他拿了趙環錢的村民框出來，一個個收拾。

  當然不是殺人，而是綁起來，不讓他們通風報信。

  來自錦衣衛西司房的十餘名緹騎，悄咪咪的包圍了整個院落，但沒有猝然發難。

  他們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