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他們跑了

  本來，百官是被廠衛壓著的。

  平素誰敢議論，不怕被請進去，再也出不來。

  現在不同了，廠衛接連出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只要是個人都議論幾句，何況百官。

  相比於百姓，朝臣則算是收著點說。

  萬安一臉氣憤，他急道：「那兩個小賊一天不抓回來，就一天不得安寧，應該派衙役，全城戒嚴，挨家挨戶的搜捕。」

  「這件事一定要追究下去，對於玩忽職守的人嚴懲不貸。」尹直附和著說。

  身為順天府尹的吳玘有些坐不住了，頭上的汗下來了。

  劉吉出面打圓場：「也不能全怪順天府和錦衣衛，那兩個人是亡命之徒，看守他們的錦衣衛千戶的腦袋都被砸了一條口子，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

  說著，他瞥了眼站在人堆里的楊道煥，才道：「當務之急，是儘快把人抓回來，查出在外面接應的人，找出他們背後的主謀。」

  

  眾人點點頭。

  萬安注意到劉吉的眼色，冷笑道：「劉閣老，這件事與安西侯有莫大關係。」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楊道煥從人堆里走出來。

  「聽說，兇手動手的時候，你剛走。」萬安分析道，「說不定對方是衝著你去的，畢竟你得罪了不少人。」

  儘管關於定西侯蔣琬的一些風聲，不斷在官員群體傳播，但沒有坐實的事，都不好公開議論。

  這也就給萬安污衊的大好機會。

  楊道煥反駁：「與我相比，萬閣老得罪的人恐怕更多，怎麼就沒見閣老有事。」

  「你敢這麼跟我說話？」萬安怒道。

  「彼此彼此。」楊道煥絲毫不懼，「閣老上嘴唇碰下嘴唇，就編造出污衊我的話語。我順著閣老的思路聯想一下，得出了結論，怎麼就惱了？」

  「放肆。你說話沒個尊卑上下……」萬安正要破口大罵，城樓上的鼓聲響起。

  百官各就各位，萬安也不敢再開口。

  咚！咚！

  早朝的鼓聲，迴蕩在天地之間。

  趙環躺在荒廢的院落里，早已餓得渾身發軟。他是家丁，因為能吃飯養出一股子力氣，現在這般落魄，肚子餓得咕咕叫。

  夏平也不比他好多少，餓得在屋裡屋外亂轉，心慌氣短。

  「你別在那裡轉個沒完，我本來就餓，看到你這樣轉，眼睛都要被轉暈了。」趙環煩躁地道。

  「那幫孫子真不是個東西，利用咱們，卻不給咱們一頓飽飯。要是再餓著咱，咱不陪他們耍猴戲。」夏平一怒，蹲在門邊，用手按著肚子，肚子癟癟的。

  兩個人都是行事利索的風格，不然也不會玩到一起，還幹了殺頭的大事。

  趙環坐起來，說道：「要不咱們走？出了京，天高海闊，誰也攔不住咱。」

  「咱們走了，老汪怎麼辦？」

  「呃……是呀，他還被抓著呢。」趙環躺了回去。

  剛躺下，就聽到院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兩個人警惕起來，如同兩頭豹子潛藏在雜草後面，隨時撲出去。

  然後就看到進來的人是大鬍子，只他一個人，手裡提著包袱。

  「兄弟，你們在哪裡？」大鬍子左顧右盼的輕聲問道。

  趙環和夏平對視一眼，一陣冷笑，而後從雜草叢中出來。

  夏平見到大鬍子，像看到親人似的，嚷嚷：「老哥，你還記得來啊，我們倆都快餓死了。」

  大鬍子一邊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他們，一邊道：「我又去打探了汪兄的情況，知道他沒事才來。這是吃的，快點吃吧。」

  聽你瞎編！

  我們就是勛貴府上的家丁，還能不知道他被勛貴抓起來，會是什麼下場。

  趙環和夏平沒有拆穿，扯開包袱，裡面是饅頭。

  兩個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這裡已經不安全。你們帶著這些錢，趁著城門尚未封閉，趕快離開京城，到外面躲起來。」

  大鬍子從衣服里掏出一個錢袋子，道：「我會設法救出汪瑜，讓他離開京城，遠走高飛。」

  兩個人吃著，趙環心生疑惑，假裝感激地問道：「兄弟，你和汪瑜到底是什麼關係，怎麼這麼幫我們？以前，我們可沒見過你，也沒聽他提起你。」

  夏平心裡一個咯噔，不動聲色的吃著，卻做好搏殺的準備。

  大鬍子卻似乎早料到他們會這麼問，直言不諱：「其實，我不是汪瑜的朋友，而是你們的盟友。」

  「盟友？」兩個人猛然抬頭，一臉警惕。

  見狀，大鬍子笑道：「別誤會。實話告訴兩位，我是安西侯府的家丁。」

  「兩府不是走得很近嗎？」夏平質疑道。

  「那是以前。」大鬍子憤憤不平地道，「京營這麼個爛攤子，就是定西侯攛掇皇帝下詔給我家老爺。後來從中作梗，差點讓老爺下不來台。」

  說著，他笑了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況且，二位都是忠勇之士，故而出手相救。」

  「安西侯的恩情，我等日後定當報答。」趙環手裡拿著饅頭，抱拳說道。

  「別等日後，現在就可以報答。」

  大鬍子又從衣服里拿出一封信，「這是舉薦信，你們拿著信和銀子等汪瑜被救出來，就前往西北投靠秦兵。」

  趙環乾脆利落的收了信，和夏平一起再次道謝。

  「我家老爺擔了山一樣大的干係，營救你們。你們就這麼走，不捎幾句話，是不是不夠意思？」大鬍子開始誘導他們。

  「也是，那你看……」趙環問。

  「不如你們寫封信，話也說得明白，我也好拿回去交差。」

  「這個嘛……」

  「不肯？」

  「我不會寫字，怎麼寫信。」

  大鬍子聞言一怔。

  稍後，他才給出辦法：「不如這樣，你們在這裡等會兒，我帶個書生來，你們口述他寫。」

  「沒有問題。」趙環和夏平點點頭。

  大鬍子又叮囑了幾句，讓他們留在這裡不要亂跑的話，慌慌張張的離開了。

  不跑？當我們是傻瓜呀。

  大鬍子一走，趙環和夏平就溜到院落的另一側，悄悄地上牆，發現沒什麼可疑的人，翻牆就走。

  一溜煙，消失在人海中。

  在院子斜對面的小樓里，有兩個百姓打扮的精瘦漢子，一直注視著院子裡發生的一切。

  他們不動聲色地看著兩個人消失在人海之中。

  等大鬍子天真的帶著書生來時，哪裡還能找得到趙環和夏平。

  起初還以為兩個人和之前一樣，因為警惕躲起來，連叫了兩聲都沒反應，這才發現情況不對。

  「他們跑了！」

  一道略帶哭腔的聲音，驟然響起。